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综]继妹的职业 作者:青阡 文案 妈妈以前就说,她的偶像是绯闻女孩里的Lily Bass ,傍个大款,留个备胎。 我还真没想到这大款不是一般的款,而是so big big big 的款。 我妈那傍上的可是日本屈指可数的大财阀赤司财阀的大boss 。 先我一步做了言情小说的女主,搞定了个霸道总裁。 还是在带有一个十六岁大的女儿的前提下搞定了这个总裁,想来比言情小说的女主们还要厉害几分。 然后,我就有了一个哥哥。 综漫主黑篮+青春X机关枪 女主军宅 = =没错,老套的继兄妹设定 *结局HE*cp兄妹,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豪门世家 综漫 黑篮 ================== ☆、第一话      我等了两个礼拜,终于等来了四月七号这天的太阳。被子总算可以拿出去晒,墙壁里的青苔终于不必再生出许多不知名的小虫子。那玩意儿好像叫草鞋虫,我发现了四只,一只在厕所里,一只在我的褪色牛仔裤上,一只在我平时吃饭用的碗里,还有一只在我被子上。   家里的阳台晒满了床单衣服和鞋袜,再无大棉被容身之所,我唯有把棉被拿到楼道的横栏那儿去晒。   整理完之后,我靠在门口,盯着正享受日光浴的棉花被,思及那里面曾是草鞋虫的安乐窝——兴许现在仍是几只我未曾见到的草鞋虫的安乐窝,一时间,极具担忧。回屋里四处张望,见到防身用的棒球棍,二话不说抡起来,一副欲和人拼个不死不休的架势来到大棉被前,对大棉被痛下棍手。   果真,没几下,又掉出几只傻乎乎的草鞋虫,草鞋虫备受阳光煎熬,这下子被敲出来简直如获大释,忙灰溜溜的跑走了。   这场景恶心得我禁不住反胃,更加使劲儿的敲打大棉被,恨不得把它的棉花都敲出来。   估计是发出的如此“暴力”的声音太大,以至于使我没听见那陌生的脚步声。陌生的脚步声从楼下上来的时候,我正在敲被子。陌生的脚步声走到楼道的时候,我正在卖力的敲被子,陌生脚步声渐渐靠近了我,停留在离我几米远处,我累了,放下了手中的棒球棍,停止了敲被子。歇了口气,随脚踩死新掉出来的两只草鞋虫。   随后,逐渐回归平静,我方察觉到了,身后有人。   我转过头,看见两张脸。两张让我眼前大大一亮的脸。与其说是脸亮,不如说站在前面那位少年身上的名牌纯白色外套更亮。至于站在他身后的中年人,身上的黑色西装虽逊了个档次,却也绝非普通质地。   是有钱人。   有钱人正站在我面前,有钱人正盯着我,正盯着刚踩死几只虫子、拿着棒球棍的我。   有钱人沉默,我也沉默。随后,双双沉默。我不觉得尴尬,难道他们也不尴尬?   “你好。”少年说话了。   我说:“你们好。”   他问:“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叫满桥的女生。”   这里不仅有一位叫满桥的女生,而且那女生就是我。   我点了一下头,说:“我就是。”   他略顿,久久后,方道:“你好,我是你哥哥,赤司征十郎。”   这话一入耳,我蓦然一颤,险些没让棒球棍掉地上。   反复确定自己听到的那几个字。赤司征十郎,赤司的赤司,赤司征十郎的征十郎。   以及,哥哥。   苍天何等幽默。   我妈上个月从美国打来了个电话,说她傍上了个大款,大款和她在拉斯维加斯结了婚,大款还要带她去游欧洲半年。我妈在电话那头只告诉我是个大款,我还真没想到这大款不是一般的款,而是so big big big 的款。我妈那傍上的可是日本屈指可数的大财阀赤司财阀的大boss 。先我一步做了言情小说的女主,搞定了个霸道总裁。还是在带有一个十六岁大的女儿的前提下搞定了这个总裁,想来比言情小说的女主们还要厉害几分。   妈妈以前就说,她的偶像是绯闻女孩里的Lily Bass ,傍个大款,留个备胎。   大款,他傍到了,备胎,估计还在找。   我一直自己一个人在外租房子住,很少见到老妈,电话里头替她开心。她说等回国以后,要再办一次婚礼,婚礼办完后,就接我去和他们一起住。口头上回答着她说好,心里其实也很无所谓,况且他们欧洲估计要游个大半年,回来的时候没准不记得我了。   可我没想到,人家大boss 十分有气度,远在欧洲都得交待自己的儿子要去关照一下新妹妹。   然后,同样有气度的儿子就来了。   只可惜,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实在称不上唯美,亦很不够漂亮。   目瞪口呆的怔愣半晌,我回神道:“大款你好。”   “嗯?”   “咳,”我咳了一声,“我是说,你就是我妈妈新交的那个男朋友的儿子吗?”   中年黑执事也咳了一声,纠正道:“您的母亲已和主人成婚。”用男朋友一词已经不太合适。   礼貌告诉我,这个时候,更适合先请他们进屋坐一坐。哪怕内心不是特别情愿,客套话也是得说的。而他们,哪怕内心不是特别情愿,听了这客套话也会跟着客套客套,然后真的进屋坐一坐。   我不知道赤司家的人生活习惯是怎样的,只瞧见赤司进了我的房屋,又看见了满阳台的床单衣服和鞋袜。微蹙的眉头,大概是有些后悔来认亲了。   我家里没什么可以招待客人的东西,只有前天学姐兼邻居的立花萤送来的一包印尼咖啡豆,还有从雪村透那里借来的咖啡机,以及从203室松冈先生那儿得到了一套他们牛郎店搞活动送的一套高档杯具。   请他们坐下后,我便去煮咖啡,手法陌生得不行。这是我第一次用咖啡机,也是第一次煮咖啡豆。咖啡机的使用说明书都还没看呢。以前喝咖啡都直接喝速溶,不过招待客人要是用速溶咖啡,恐怕这位客人连客套都不情愿了。   后来那位执事实在是看不下去,上来说了一句“小姐,还是让我来吧”,优雅从容地接过了我手上的活。   我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到了一旁,似乎是因为不懂得使用咖啡机而不知所措,又似乎是因为他那声“小姐”而不知所措。   此时的赤司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动着我准备拿来垫箱底的报纸。他定然是无聊极了的,不然也不会去翻上个月的报纸。也定然是无聊极了,才会来我这里。   彼时,他似乎是抬头看见了闲闲无事可做的我,随即招了手,又叫我过去。   我若不过去,傻站在这里也不好看,便将泡咖啡的事儿都交给执事,默默的向他走了过去。   我其实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妈跟他爸结婚是我妈跟他爸的事儿,完全没他什么事儿。他也很好奇,很好奇为什么我看着像完全没什么事儿一样。   “满桥。”他念了我的名字,“你的名字很好。”   满桥,满是我母亲的姓,桥是我父亲的名。我父亲过世的前一天晚上把这名字给了我,他还写了封信给我妈,大致内容说,“我没法锁住你,心里也放不开你,我很自私,不想被你遗忘,却没能力给你更多,一直以来让你保护着生病的我。所以,只能以你之姓,冠我之名。”据我所知,这封信写到最后还混了点林觉民《与妻书》的味道,我妈年少时研究革.命历史,便说最爱林觉民那型的男子,因此父亲过世后,我妈天天揪着那封信抱着我哀嚎,整整哀嚎了半年,随后决心以自暴自弃的煲剧来减缓痛苦,最终却让她煲上了《绯闻女孩》。不得不说,为此而突然改变的人生观,对她的颓废人生来说简直是一种拯救。   赤司征十郎继续了他的话:“我开门见山的说了,这次我来,是接你回赤司家住。”   我的第一反应是傻掉了。首先,他说要接我回赤司家。其次,他用的是“回”这个字。   我愣了愣:“这是我妈的意思还是你爸的意思?”   他将报纸整齐的叠好,手指修长得不像话,“是父亲大人意思。”   我十分想说,那你也意思意思就成了,别当真。   彼时正在厨台那头的中年执事将咖啡机操作得很优雅,将杯子放得很优雅,也将咖啡倒得很优雅,随后就倒好了两杯分量相当还打了奶泡的咖啡。   他将两杯咖啡端到茶几上,说:“请用。”   我抬头看他,想也没想地问:“你不喝吗?”   执事明显一讶,似乎要来口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喝。”赤司将叠好的报纸放在了一边,微笑着对我说。   “不喝咖啡吗?”我皱起了眉,是不喝咖啡的有钱人家。我尚不懂他们名门的那套什么等级分明,只知道我妈从小教导我的那套,客人来了就要好好招待。   于是我果断起身,再去冰箱里翻找其他饮品,“那你是要喝开水吗?还是喝茶?”   执事在后面冒着虚汗:“那个,小姐,真的不用了,我……”   “不好意思,没茶叶了,有果汁。”我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未开封的橙汁。   他面带难色的看着赤司,赤司点了一下头,他的表情才放松下来,说:“那谢谢了……”   替执事倒了一杯果汁后,我坐回原来的位置,捧回了属于我的那杯咖啡。上面的奶泡是一个写着字母“star ”的星星。   赤司却没有动,我正好奇着他为什么也不喝咖啡,却见他伸出白皙的手指,扣住杯子弯弯的把,将杯子旋过来,漂亮的花纹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牛.郎店的logo。   “咳!”刚喝了第一口咖啡的我蓦然呛到。   我注意到他的眉头,似皱非皱,他的表情,也是叫人无法诠释的……懵。   “……花纹很漂亮对吧?这套茶具是我朋友送的!”听起来像是我略带着急的解释,其实我也不懂我该解释什么,他也只不过是看到了牛郎店的logo ,以及logo 下面的“俊美男招待”极其细小的一行字。   然而他只是看到,并没说什么话。   然而他只是给了我一个我自己体会不出来的表情。   然后我略带着急的解释了。   然后他作出回应:“朋友。”回应只有两个字,却包含了四个字的意思,牛.郎朋友。   我煞觉语塞,徒冒虚汗。并且我很质疑自己的承受力,人家就说了两个字,冒什么汗。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赤司面前会冒冷汗,已经不能称之为“正常事情”,而该称之为“自然规律”。    ☆、第二话      在《本年纪》里面我记下了这几行字:   4月7号。这天,我遇见了赤司征十郎。这厮的出现引来月城庄对面楼那位古巴人对楼下的劳斯莱斯幻影空喊: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对于古巴人咬牙切齿的情景,我抱之以叹,想必这位古巴人来错了国家。   《本年纪》是学校门口文具店最新进货的一款硬皮厚日记本,全店只有一本,老板进货进着玩的。冲着装逼用,我便把较之普通本子价格高了两三倍的它买了下来。   因为太贵,所以显得好像很高档,于是我只敢用最美的字往上面记事件,内心各种龙飞凤舞的吐槽挖苦就不挂上去颠覆它的形象了。   那天赤司说了两次让我“回”家。我本想好好装逼,来一个嫌富爱贫的高风亮节的形象,转念一想,此举日后必定被我妈打脸,想罢,还是以“舍不得我的小花小草,舍不得陪我度过这个雨季的草鞋虫”这个理由来回拒,想了想又补充:“而且我还有被子要晒。”   他说:“仅仅如此?”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理由充分,重情重义。”   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反而说到:“这件事对你来说的确太突兀了,这段时间你可以先缓冲一下。”   我细细琢磨他的话,言则,他是打算等我缓冲完了再来捉我去赤司家?   赤司离开后的那天下午,房东打电话来跟我说,我的房租暂时都不用付了,有人给了她一大笔押金。   随后,一向不会八卦的房东也不禁八卦了起来,不断问我:“诶,那两个人是你什么人啊?他们开的是那个什么……什么卡宴是吧?”   我冒黑线:“是幻影,不是卡宴。”   房东说:“什么幻影什么燕……我是不懂了……”   我回答她:“有钱人的世界都挺难懂的。”   房东继续絮叨:“我好像听到主人在对他身旁那管家讲‘如果说买的话,那么也应该买高级公寓吧,可暂时还没那个必要,她迟早要回家’。真的是很难懂呢……怎么难道满酱你,是和家里人闹别扭跑了出来吗?”   我忙说:“不是不是……”   真的是很难懂呢……   就如我很难懂,这位法律上的哥哥,对我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妹妹会接受得这么自然。   我曾一度单纯的想,我并不是他的亲妹妹,我的母亲抢走了他的父亲。按照一般电视剧情节发展,我俩都得看对方不爽,拼个不死不休。再不然,也得是他看我不爽,我再以我的天真善良可爱感动他。   事出我意料之外,我俩连看都没看对方,他就已经开始准备感动我了。   而我到后来也没发现,他曾以为是责任的东西,会渐渐的变成习惯。   我目前是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   立花萤是我的邻居,也是我的学……呃,学姐。   我初次见她时,惊觉从未见过如此帅气的,女孩子。至于我为什么知道她是女孩子,那是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是在女生澡堂。我不小心看见了她那难以辨别的真面目。   第二次见面,是在学生会主席投票会上,本班善良可爱美丽的代表人月华笙欲仅凭其高一新生的身份来拿下主席宝座,一大段激励人心的肺腑之言讲得我差点睡着,可能是睡懵了,一票直接投给了压轴出场的立花萤。   遂,月华笙以一票之差落选。   第三次见面,在月城庄,即我们现在住的这幢公寓楼。   前面忘记说了,我和月华笙同是学校的寄宿生,由于那天我的一个失误而导致月华笙以一票之差落选,此人回宿舍频频垂泪。月华笙之前为了拉票连续一个礼拜风里来雨里去的宣传自己,落选了定然心痛,哭一哭,也是正常。   作为舍友的其他两名同学,安慰安慰,也是正常的。   月华笙笑眼含泪地说:“没事,好歹我知道,你们都是支持我的……对不对?”   另两名舍友点头称是。   一直到这里,都还是正常的。   继而她看我没反应,问我:“难道满同学你,不是支持我的吗?”   我眨了眨眼睛:“我……”我在犹豫,说“不是”吧,太直接,说“是”吧,又太违心。   “果然是真的!”此人突然变脸,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他们都说全班只有你一个人投了立花萤,一开始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你……”   我继续眨眼睛:“我……”   “你……你怎么能因为对方是帅气的学长而,而背叛我们的友谊呢!”说罢痛哭,转身抛下了一句:“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俩舍友各自瞪了我一眼,摇头。   “你怎么这么过分!”   “明知道她很努力!”   我连说完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但说到惭愧,我也并没什么好惭愧的,月华笙和我的感情向来冷冷的,只是在拉票的那段时间里才和我亲近些罢了。不管我是否将那一票投给她,反正事后都会变回“关系冷冷的”这一步。   此后两天,月华笙以不适应寄宿生活为由申请通学,俩舍友以也很不适应寄宿生活为由申请通学。听到了点风声的班主任,来和我谈心,倘若不能和舍友好好相处,是很不适合宿舍生活的啊!   最终她们仨通学没成功,反而是我成功通学了。   我刚搬到月城庄的第一天便碰上了“帅气学长”立花萤。她和另外两个男人从楼梯下走上来,三个人一人带着一把枪,满头大汗。   若我不是个军事宅,估计会惊恐万分,以为他们仨刚收了几把枪要来打家劫舍来了。   结果,惊恐万分的人是立花萤,在我向她打招呼差点以“学姐”二次脱口的时候,她忙上前来阻断了我说的话,把我推进了她的家,留下一脸傻的金毛先生和一脸痴汉准备YY状的黑发宅男。   那天立花萤将她的处境告诉了我,说她为了还债,不得不加入那个松冈先生的队伍,然后又不得不隐藏自己是女孩子的身份什么的,希望我在这段时间内千万别把她的真实性别说出去。   起初了解到她的处境,原本还以为她活出了乙女生活,几欲恭喜。直到后来才发现,她哪里是活出了乙女生活,简直是活出了女尊生活。   周六晚上,我在书店兼职收银。平日里客人较少的时候,我会随意拿一本放在收银台边上架子出售的杂志翻动。这举动不能做得太明目张胆,得小心翼翼并且假装不经意,因为倘若使老板看到我明目张胆的翻书店里的书,我会被骂,而客人看到了会不想买那本杂志。   我总是不经意间摸到一些时尚杂志,久而久之,搞得我对斯佳丽、安妮海瑟薇的穿衣路线但是挺了解的,有时候还会了解到克莉丝汀斯图尔特的面部表情变化路线。   书店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穿着褐色外套带眼镜的少年。这样的季节里没有风,空气意外的冷,少年所带来的冷空气让我打了个饱实的寒颤。   我瞥了少年的样貌,着实不错。尤其是那比女人还好看的皮肤,叫我认定了这又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在客人还没来结账之前,我忙把手中的杂志放了回去,以防被发现。   我的无聊持续了很长时间。   在我印象里,客人只分两种,买书的和看书的。   我要做的,只是在买书的人买书的时候结账,看书的人看书的时候假装自己在记帐。   眼前的人目前既不属于看书型也不属于买书型,而是在对比几本书中哪本较好,然后对比了很长时间。我唯有拿起圆珠笔在笔记本上画圈圈。   圈圈画了很长时间,一本书的价格生生被我画成了1000000000000円。   “贵店的书,有这么贵?”   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少年颀长的身子已站立在我面前。   我额悬冷汗,胡扯道:“还没加小数点。”忙将笔记本盖上。   我接过他手中被反复筛选所挑出来的两本书,扫描条形码。顺带看见书名,两本书都是关于华尔街或经济学的书。我一边操作着电脑登记,一边听他闲闲地问:“以前没见过你?”   “我是这个月刚来的。”我回答他,并说:“1250円打八折下来是……”   他拿了一张1000円给我,我还拿着计算机苦逼地计算,他便说:“刚好。”   计算机晚他一步,显示1000。   “是刚好……”我内心尤为愤恨地将不争气的计算机推到一边去。   收钱。替他将书装好。   拿了书以后,他看着我胸牌上写的名字,念出:“满桥。”   似乎有许多人都对我的名字抱有一定兴趣,并且念完后会再说一句“真是个好名字”。这句话像是个公式一样地跟在我名字后面。   我仿佛已在等待他说出这个公式,并也酝酿好了一句谢谢。   可没想到,他是个例外,他拿着书准备离去,留了一个背影,声音悠悠地响起:“要记得加小数点。”    ☆、第三话   我突然有了一个哥哥。这件事给我的心情所带来的小涟漪平静了还不到一个礼拜,涟漪就又来了。   我的哥哥赤司征十郎第二次光临敝舍是独自一人来的。三下敲门声响起之时,我正在擦拭我爸生前为我组装的一把仿真qiang。   虽说擦qiang擦得挺入神,但我还是尤为注意到那三下力气均衡的敲门声。我妈曾对我说过:“挑男人要注意什么?要注意优雅的男人敲门是敲三下。力气均衡的三下!”   打开门见到来人以后,我证实了我妈的言论是正确的。同时也大概猜到,门外的这个人和他父亲估摸着同样是优雅的男人,也许他父亲就是用三下敲门声迷晕了我妈。   站在我眼前的是赤司征十郎,穿着白色的衬衫校服,校服外套托在左臂臂弯里。他的出现,总是给人一种气质非凡的感觉。即使没有那股所谓的帝王气质,他也仍拥有与他人不同的脱俗气质。   我确实是被震慑了一下,比起第一次那并不漂亮的见面来说。因为那次我正被草鞋虫挑战我的胃神经,正处于极度低情绪状态,各种感官都是不一样的,觉得他除了是个有钱小少爷,也没觉得有什么。这一次,他又一次主动来找我,倒是让我开始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看到他身上的不同。   “赤司……?”或许我是该叫「哥哥」,但目前在下实在还未能完全适应这个新关系,两个字想要说出口实在是难为情。   没有看见中年执事的影子,我首先问道,“你一个人?”竟然忘记了要先请他进来。   他点了一下头:“嗯。”   我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来的……?”竟然又忘记了要请他进来。心里还嘀咕着:这次不开幻影了?   “坐公车。”他看着我的脸,平静地说出这三个字。   随即,他便可以看见我脸上的表情由平静过度到僵傻。   他,坐公车,来月城庄,找我。我愣了三愣,懵了三懵。到底是想象不出他排队挤公车的场景,还是想象不出他排队挤公车是为了来我这里的场景?   不,这两个我全都想象不出来。   停了五六秒钟,他礼貌式的请示我,“问题回答完了,请问我可以进去坐一会儿吗?”   “啊,抱歉。”我让开了身子,“请进来坐吧。”   这次他再度参观我的房子,脸上的表情显然缓和许多,房屋里所有东西都被收拾整齐,屋里也没有潮潮的霉味,夕阳刚好也送来了很美丽的背景颜色。但当他看到茶几上放的那把我擦到一半的仿真qiang时,表情就有一点点变化了:“巴雷特M903 SLAP ,虽说是仿真的气qiang,破坏力也是相当的大。”他坐在沙发上,微笑着说:“看来我有一个很特别的妹妹。”   的确特别的很,有牛.郎朋友,爱玩qiang。我在他眼里的印象估计就这么定型。   我守在正在烧开水的水壶面前,跟他解释道:“那把枪是我爸生前为我组装的一把□□。”   但这么说也不全对。那是在我妈刚怀孕一个月的时候,我爸花了一个礼拜组装出来的气qiang,他把这把qiang的破坏力减小,qiang口装上了肖音器,说是送给未来儿子的礼物。他要让他儿子八岁的时候就学会狙击。   我妈笑着问他怎么知道会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我爸任性,死活说一定会是儿子。   可惜上天偏爱我妈一点,偏看不爽我爸一点。让他死得早便算了,孩子生出来后,也不是个儿子,活脱脱不是个带把的。若他泉下有知,非吐血三升。   “你的父亲?”赤司征十郎好像对这个挺有兴趣。这也自然,我父亲毕竟是他老爸的现任老婆的前任老公,某种意义上,是不挂钩的情敌。   “嗯。”水壶里烧开的水咕噜咕噜作响,倒在茶包上一下子晕染出一大片淡淡的黄绿。   我父亲,毕业于America 军校,前日本TGC组织协会理事长。可这些,在我说出口,只有六个字,“是个爱玩qiang的。”除了在军校那段期间外,玩的还都是假qiang。   不过我父亲的事情,赤司想知道些什么也很容易。估计知道得比我还多。   他没有多问我父亲的事情,反倒把话题又扯回我身上,“看得出来,你很爱这把枪。”   我笑着说:“是啊。”   我何止爱这把巴雷特,我跟它,简直跟前世定姻缘的生死虐恋一般,今生差点错过彼此。在我八岁的时候,我妈把巴雷特给了我。她说,反正我爸是没有生儿子的命了,全当他生前说胡话,这把qiang还是送给女儿好。那年八岁的我望着怀里的巴雷特,没有父亲的我,一度想直接把它当父亲看。这把充满父爱的巴雷特终究还是落到女儿手里,若他泉下再有知,估计得再吐血三升。   我在八岁零四个月的时候学会狙击,对象是隔壁家的小儿子。尽管这支巴雷特被我爸减小了破坏力,那一发bb弹仍是将那小毛孩的肩膀打肿了大半边。   隔壁家因这事儿差点没把我家门踏破。也不是吵闹,而是微笑着带着受伤孩子来我家,微笑地问我妈妈这事怎么回事?微笑地拿了赔款走了之后,又三天两头来微笑地说他家儿子得再去复检,再去拍片,得再要一笔钱。   那一年,因为一发廉价的bb弹,我花了我妈三年的积蓄。   我以为她会打我,会骂我。想不到,她只是在当天晚上背对着我说:“我不会收走你的巴雷特。因为让你八岁的时候学会狙击,这是你爸的愿意。但你以后不能伤到人,不然即使我再爱你爸爸,也会违背他的心愿。”过后,她补充道,“还有,你只打伤了那孩子的肩膀,那不是心脏的位置。”   那天,最后一句话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在那以后,我妈在花园里了一个稻草人,在稻草人的心脏处挂了一个红色的把。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好,不仅能让我练习qiang法,还减少了鸟类对花园果实的侵袭。   她每天回来都会数,数上面的子弹痕迹。在我八岁零十个月的时候,终于能够在一定距离内,精准无误地从各个角度打中静态敌人的心脏。   我妈让我练qiang法,其实心里是很不情愿的。但谁让她的确深爱我爸,又谁让我爸的确像林觉民。   初中以后,母亲少管我,多半放任我自由。qiang械从此成了我的爱好,我加入了中学的生存游戏组织,每周六约去玩一场。有一次这把巴雷特被某个抖S至极的敌人毁坏,我心疼得要死,花了大半年零花钱找人修好它,还不能换掉任何配件。可想而知,即使修好了,也只剩外观能看,一些零件损坏严重,几乎不能再使用。我将它从一把□□变成了摆设枪,已经不晓得我爸于泉下会再吐多少升血。   只知道自那次以后,我收了心,退了组织,老老实实的读书,安安静静的当个军宅,至今没再玩过生存游戏,也没再用过qiang。理由很简单,因为我未成年,买不了新的仿真qiang。   话题就此收尾。   我摆上了茶点,小心翼翼地问着:“你这次来是……”   “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这句话说得自然。他端起茶杯,轻轻朝茶面喝一口气。淡淡茶雾将他精致的尾巴缭绕,缠绵扶上,清秀的脸庞朦胧而不清。   我的手指晃了一下,也只能笑笑:“还真是关心我。”   “你是我妹妹,多关心你是正常的。”   我摇晃着茶杯,黄绿色的液体晃起漩涡,“这得是我老妈的职责。”同样是脸,我的脸笼上这层急旋而上的茶雾估计就不那么美了。   茶凉了些,他喝了一口,“新婚燕尔,无暇顾及到你也很正常。”   他说话文雅,通俗不过就一个意思:你妈和我爸忙着度蜜月,你管得着吗?   这哥哥还真特么尽职。   直到把茶摇晃到温凉程度,我才喝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这次来,是又希望我去赤司家呢。”   “的确是希望你快点回去。”   “可你不是说,要让我缓一缓?”   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几上,直视着我:“那么,你是需要多少时间?”   我说:“高三毕业。”   他斩钉截铁道:“不行。”   我问:“为什么不行?”   他回答:“父亲大人回来的时候,一定希望见到我们兄妹两个,已经能像一家人一样相处。”   点点点。说实话,我听到这个答复的时候,心里只有点点点。险些想探出脑袋问:你是父控吗?   咽了口口水,愣是没敢问出来。   他父亲是否真的希望看到我和赤司相处自然我是不得而知,但我妈一定是希望的。他父亲这么做,多半也是为了我妈。   他补充说道,“这里环境,也不是特别理想。”   我辩解道:“哪里不好了,挺好的,宁静可人。”   不料这话说出去不到半分钟,现实陡然扇来几个耳光。   楼下顿时响起立花萤巨大无比的声音:“这么近的话,即使是枪法再不准的立花也打得到哦!松冈先生!”   然后是松冈正宗的声音:“你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跑到上面的啊!!哼,你以为我会让你再次得逞吗?”   紧接着是一阵水qiang胡she声。   赤司淡淡地瞥了门外一眼,他看不到楼下的场景,却也能想象到个大致。嘴角轻泛的笑意极具意味:“看来这地方,还是个军宅基地。”   我憋屈。此时此刻的痛苦之情,就如同我的人生被那个少年提醒了要加小数点而多了一层耻辱。 作者有话要说:  论选错动漫的痛苦性,一写qiang就锁 ☆、第四话   我从同班同学口中也能够听到赤司征十郎的名字。这人其实还挺出名的,先不说他那强大到逆天的身世,单单前不久,刚升入高二年级的他,和几名同样逆天的队友掰倒了某强大的外国篮球队一事,就够体育媒体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报道。也够我们学校的男生们疯狂个好几天。唯一盖过其风头的,便是四月14日那天科比的退役的消息。   却将我们学校的男生又卷入了另一层疯狂当中。   出名的赤司成了我兄长,我成了出名的赤司家的千金。这事情我不敢说出去炫耀,怕被班上的女生打。所以,我至今仍以“满”这个姓生存着。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我其实还没吃饭。而赤司,一放学便顺路来看我,其实也还没吃饭。   在我做出了晚餐邀请之后,他竟意外的答应了。   兄妹共餐很正常,妹妹给哥哥做饭很正常。但这某种程度上给了我无形的压力,我不知道他爱吃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不知道他不吃什么。却又不能一直询问,不然怕对方会说:“算了吧,我还是先走了。”那就尴尬无比了。   最后我做了乌冬面,用了豆腐汤料,把天妇罗和鱼板都加了进去。   大概花了我二十分钟时间,两碗乌冬面就做好了。我不敢说我做的面会有多么多么的好吃,但味道肯定是没问题的。   卖相,没问题。闻起来,没问题。   可,眼前这个人,停了那么那么那么久都不动筷子是想怎样!   我咬着鱼板问:“是不喜欢吃乌冬面吗?”   他怔了一下,回神,回道:“不是的。”   我咬着天妇罗问:“那是不喜欢吃天妇罗吗还是不喜欢吃鱼板还是不喜欢吃豆腐还是不喜欢吃我加上去的小葱花……”   他说:“都不是。”他抬头看向我,道:“我怕烫。”   我说:“…………原来哥哥大人还是猫舌啊。”说话的时候我是微笑。   其实心里快要笑死了。   帝王具有猫舌属性,从某种角度来看,真是超超超级萌的。   他说:“………………”   过了半晌,他将拿起筷子,夹起几根乌冬面,卷在汤匙里,吹了几口气,再放进嘴里。   我全程关注他的动作,他的表情,他唇角轻浮的笑意。   “很好吃。”他笑意淡淡地说。   我听到了,这让我觉得并不是说客气话而是说真心话的三个字。   虽说花了点时间,他也真真实实地将那碗乌冬面吃完了。   “我很久没吃过这样的晚餐了。”他脸上浮出了笑容,对我的笑容。   任何人真心真意的笑起来都会很好看,更何况是他。   “谢谢……”后来才察觉到,原来我也是有一点点点点的害羞细胞。   饭后不多时,家里来的一个电话才使他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四十五分。   “我该回去了。”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一边穿着一边往门口走去。   我送着他到了门口,他穿好鞋子,临别之前对我说:“如果你不能接受我这个哥哥,我可以等到你接受了我为止。”一顿,似乎回应我前面「高三毕业」的那句话,“但是,不能那么久。”   赤司回去以后,我的屋子一下子又冷了下来。那句「不能那么久」,一直围绕在我耳畔。   和邻居们相处很简单,除了早上碰到了说声「早上好」,晚上碰到了也可以说声「晚上好」。日常碰到了偶尔叨逼,偶尔让松冈正宗安利一下他们店的最新活动,又偶尔让雪村透安利一下他画的最新□□。   一般来说,我见到立花萤的时候表情最为丰富。时常挑逗她让我觉得是件极其有趣的事情。   某天早上碰到了她和松冈一起,我招手,表情洋溢着幸福的小花花:“立~花~学~~~”在她又露出惊吓脸的时候,我缓缓吐出了最后一个字,“长~~”   停顿的那段时间内观察她表情的变化是件颇为愉快的事情,一时间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个s。   也不知道松冈正宗最近是在想什么,和立花学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一脸便秘般的纠结。偶尔还会听到他捂着脑袋自言自语地说:我喜欢女人喜欢女人喜欢女人……   所以在我一脸花相地打完招呼的时候,他便护住了立花萤,狐疑地看了我两眼,“其实我想问很久了,难道你暗恋我们家立花?”   立花冒汗干笑:“怎么可……”   我淡定地打断:“啊,竟然被发现了。”   此刻最好玩的不是立花一脸“马萨卡”,而是松冈正宗一脸:0口0!!   上天还很给我面子的送上了奇葩的BGM,BGM的来源是楼下刚买完□□的雪村透,声音懒散地哼着:“胸~罩~胸~罩~”具体歌词恕在下羞于出口。   立花是个很帅很帅的,女生。想必除了性别外,没人会阻止一些女性对她的狂热,却又在知道其性别后,继续狂热。   我回想起2月14号那天的情人节,每隔几分钟就会有女同学怀里揣着一袋巧克力,东张西望,确定没什么人的时候,将自己的巧克力塞进了某个储物柜里。之所以用“塞”这个字,是因为那个储物柜里已经塞满了巧克力。   “居然比去年的还多!”然后我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的抱怨声。   某个熟悉的声音的主人是立花学姐的粉毛大波姬友,矢岛鼎。   她也在东张西望确定没人的时候,将那一堆巧克力打包拖走,嘴里嘟嚷着:“我的立花才不会属于你们呢……”   论立花萤的正确使用方法,还可以拿来气气月华笙。   月华笙其实对“帅气学长”当上学生会主席这件事情并不耿耿于怀。她只是比较耿耿于怀于我把票投给了“帅气学长”。   某些高中女生有着很可怕的因素。她们对待人喜欢看性别,同时认为其他女生对待人也是看性别。因此,女生们之间总是彼此看不爽。   在月华笙落选后的一个礼拜内,陆续有人前来安慰,今天也是如此。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我倒在桌子上,长发盖住了脸,不知道的,以为我的生物钟又打铃了。微睁着眼睛,看到的是坐在窗口的月华笙,和几个站在她面前安慰她的女同学。   月华笙其实不算特别漂亮,但很秀气,皮肤也很好,长得有点可爱。为人斯文和善,因此很受女同学欢迎。   至于为什么对我就不和善了,原因是我当初不小心踩到她本命明星的海报。   她们说的话,我也听得到。   “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在意了,立花学长他,的确是很好的人呢,那天,还特意来安慰我……”说着,低下头,脸颊微微泛红。   “话是这么说,可是满她也太过分了吧……”   “对啊,你们可是舍友啊,她居然做这种事,难道因为对方是学长……”   月华笙忙为我辩解道:“是因为立花学长真的太帅气了,人又好,满她难免会……”   听着听着,我倒是真想睡觉了。   放学后,月华笙和几个女生走在我前面,又聊着她们心目中帅气的立花学长。月华笙说,她有好几次碰上立花,对方都很温柔的打招呼。有一次一个高三年男生强行告白月华笙,月华笙不从,男生死命要来硬的。后来,立花便突然出现,给男生来了一记过肩摔,场面帅得飞起。   俩女同学听了便笑着逗弄月华笙:“呐呐,那时候其实你有心动的对吧!”   “一定有心动的吧!”   这个时候,话题的主人公出现了,身高一米七的立花,在日本女高中生中算很高,搁男高中生中也算不上矮,瘦瘦高高的个子还是很晃眼的。   “立……立花学长!”月华笙霎时脸红,结结巴巴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似乎是听到了这个声音,立花萤回过头来。那一回眸,使月华笙脸顿时相蒸锅一样烧了起来。   这不算什么,关键是,立花还笑了,对着月华笙,露出了迷死人的微笑。   天哪。我得是何等的脱离集体,怎么不知道这俩人的渊源都如此的深了。   立花萤笑着招手,开口。   在月华笙的蒸锅还没呜呜响之前,立花萤便来了一盆凉水。   她开口说:“满酱~你在这里?”   月华笙一下子僵住,连同几名女生回过头,看到了距她们十数步远、若无其事嚼着口香糖的我。   “久等了~”我笑得一脸灿烂,朝立花萤跑过去。   前个忘记说了,在我和立花萤在确定为同校同学兼邻居关系兼军宅同好者之后,我俩便经常相约放学一起回家。   此刻我听到身后同学咬牙的碎碎念。高中女生真可怕,我这么想着,当然,也包括我。   我故意一个不小心没刹好车,扑倒在立花萤怀里。这个举动也很成功的刺激到了我身后的几个人。   立花萤迅速扶起了我,紧张地问道,“啊!满酱!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捂着额头忙说道。本来只是想演个戏,不料真不小心磕到了她的纽扣,疼死爹了。看来这心机还是不能乱玩的。   我确实是气到了月华笙,把她气得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当然,她泫然欲泣的表情也极有可能是演戏,但她心里的咬牙切齿我倒是能看得清楚。   只是我想不到,现实反将了我一军。我扑在立花萤怀里,我和她一起回家。这些,实际上都被那个人看在了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想问看过青枪的亲们喜欢哪对cp呢 ☆、第五话   我差点忘记他们赤司家族严格的门规门教了。对我这个新加入的成员,单单三天两头勘查一下我的住宅环境还是不够的,还得勘查一下我的校园环境。   哥哥大人估计也是放学后心血来潮对司机说了句“去她的学校看一下”,心血来潮的来到我们学校,不巧给他看见了我的阴暗面。   而这日他们又心血来潮的开车不开大豪车了,以至于我没认出来,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乐呵呵地推着立花学姐一起回家了。   可以想得到,赤司对我的印象终于又加了两条——有很亲密的男性朋友、和同学之间存在勾心斗角。   迄今为止,我给他的印象似乎没哪条是好的。除了会煮挺好吃的乌冬面。   但果然,这些综合起来,不过是个普通至极的女高中生罢了。严格来讲,并不优秀。   我光想想自己身上的这几条标签,也觉得和赤司家族挂上钩是件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于今,赤司对我有何看法,我不得而知。然而却自作主张的觉得,有这样的人当妹妹,想来他也很无奈。   今天傍晚超市的人不算多,原本早该抢空了的特价精选牛肉如今竟罕见的还剩两盒,我和立花眼疾手快,一人一盒抱走了。   “终于抢到一次了呢,刚好明天晚上要一起去松冈先生家吃烤肉。”立花萤说着这话的时候一脸开心。   说到烤肉,这个家伙的心理阴影面积还真是为零。   而对我来说,烤肉的心理阴影面积可就波及那么一二了。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收到邻居邀请,到邻居家做个客、吃个烤肉。一切都还好好的,邻里相处还和谐和谐的。但平静的表象,总阻止不了那席卷而来的风浪。   人人都说,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我只是想不到,那船翻得也忒特么突然。   翻船不要紧,烤肉好歹让我吃完。我正咬了半边在嘴里,松冈那厮突然来了个瞬间变脸,勒令让立花萤退出他们的队伍。这一举动不紧突然懵了立花萤,还懵了刚吃了半边烤肉的我。   很不凑巧,俩人友谊的小船还是让疯狗浪给翻了的,懵着还不到半分钟,等我回神来,立花萤已经几乎要被松冈赶出去了。   眼看着俩人这架势有点猛,我来不及缓冲事出突然,来不及思考前因后果,更来不及吃掉那剩下的半边烤肉,伸出我的正义之手就想将那小船再掀起来。   最后,那手刚伸出去,我就跟着立花萤一起,被关在门外了。   我对着被关上的门,对着不断敲门的立花,一脸懵逼。真不知道是该怪他们船翻的不是时候,还是该怪自己搬家搬的不是时候。   但我立花学姐,哪是那等等闲之辈。找了个时间把松冈那厮带去山上感化了一番,这人现在不仅和立花萤和好如初,还被她强行“掰弯”。   明天松冈先生又请吃烤肉,我想着,如果再发生翻船事件的话……   我一定要坚定不移的先把烤肉吃完。   “啊,对啦,还有饮料也要买。”立花萤推着推车过去。   “希望今天能有冰镇酸柠檬。”我跟过去,一边同她聊着日常得不能再日常的东西。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断我们,“啊,电话”。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眼睛蓦然一亮,接起。   “Darling~”亲昵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不标准的日语还带着浓重的腔调,“让我猜一猜,你想我了没有?”   我回复道:“阿列克斯,你来日本了?”   她发出伸懒腰的声音,语气亦相当慵懒,“啊啦,被你发现了呢。”   我淡淡地说:“在美国应该不会这个时间打电话吧。”   她打完了长长的一个哈欠,“所以,时差还没倒过来,刚睡醒呢。突然想跟小满见个面,就打电话给你了。”   立花萤见我正通电话,一路用肢体语言和我交流。此刻正抱着某包零食在那冒花,我强行解答出了她的意思:这个是雪村先生最爱吃的零食呢!这里也有卖了啊!太好啦,给他看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冲她微笑,强行表达出了:那真是太好了啊~   这厢,不忘回应电话那头的人:“抱歉阿列克斯,我现居京都。”   我跟着立花萤往收银台处走去,此时此刻,电话那头是沉默的。   我们走到了收银台,此时此刻,电话那头传来了震天响:“哈?!?!你去京都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刚给我爸迁完墓不久。”   阿列克斯残念地叹气:“但我和小满你,可是很久没见面了呢。”阿列克斯喜欢亲密地叫别人的名字,却唯独不叫我的。因为在他们心里,“桥”永远是我的父亲。这个字被他带进了土里,留在了墓碑上。即便是放在了我的户口本上,也是用来延续我妈对他的思念的。   真是让我纠结不堪的一个名字。直到很久以后,有人喊我“阿桥”,有人将那声“阿桥”留在了我心里,印下了化不去的痕迹。   我在收银台处掏着钱包里的钱,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问道:“你这次要待几天呢?”   “这次是来度假的,大概两个礼拜。”   “下个礼拜我们学校五天运动会,我请假,去东京找你。”   她语气突然显得格外开心:“真的吗?那我可等着你哦。要是你妈妈也能一起的话……”她说着,开始咕噜咕噜喝水。   我说:“啊啦,这才是真实目的吧,不过你还是放弃吧。我妈结婚了,你们百合无望。”   突然,只听手机那头一个猛咳,分明是被水呛的。一个人短时间内被刺激了两次,我猜想她定然十分想说“我艹”,只是不巧被水呛到了,说不出来。   我妈和阿列克斯,还是有点渊源的。   阿列克斯是我爸以前在美国的朋友。很要好很要好的女性朋友。听闻俩人是在一次街头斗殴事件认识的,俩人当初参与劝架险些被揍。又于第二次街头斗殴事件中熟识,仍是劝架,却被真揍了。勉勉强强算是患难之交,自此交情不浅。   我爸从美国军校毕业回日本后,与许多朋友都没了交集,唯独与阿列克斯仍有联系。   有一次她来日本找他玩,寄住他家。洋人生性开放,与之交往也不必拘泥于小节,况且那时我爸和我妈还没开始恋爱,于是也无所忌讳,任她住着,习以为常。   只是我父亲不知道,我妈那时早寄情于他,一找到机会边往他家跑。   某次我妈去他家给他送汤,门打开了,我爸不在,所见之景,竟艳得可以。唯有一金发大波美女,身材辣死个人,且一丝·不挂,在客厅闲晃。   当初故事听到这里,我妈问我:看到这样的场景,如果是你是我,你会有什么想法?   我沉默了一会儿,淡然答了四个字:暴殄天物。   然后我被我妈一记暴击。   惊讶,掉汤,流泪,痛哭,掉头跑。   这些正常人的反应,我妈只占到了一个“惊讶”。紧接着便是指着阿列克斯怒问何方妖孽。   阿列克斯喜欢逗弄人,如果我妈误会她是我爸的女人,那么她是决计不会做出解释的。依阿列克斯自己的话说,“第一次见到你母亲,就很想逗她呢。”   她说她那会儿只是想随便逗一下,然而不知我妈真的十分有趣。我妈惊讶完、怒问完的反应便是,毅然决然把汤咣桌上,撩起袖子便说“决斗吧”!   年轻人,一言不合就拼酒,一场酒拼下来,没有谁把谁拼倒,倒是一起把我爸珍藏多年的酒给拼光了。   我爸回家看到混乱的场景后一脸傻,却见阿列克斯冲他说了一句“她真的十分可爱呢”!说完,当着我爸的面把我妈给舌.吻了。我爸那瞬间,天旋地转,雷雨交加,心情五味杂陈的作用下——更加一脸傻了。   众所周知,阿列克斯就是个接吻狂魔。当年与我妈因拼酒相识后,简直是疯狂地爱上了我的母亲。每每一见面便是先来一个long kiss ,我爸从那时起便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自古黄毛N……咳咳,没想到这句话不分次元,还不分性别。   我妈与阿列克斯,一吻定渊源,自此渊源颇深,深到我爸妈结婚,深到我爸过世,仍旧深到现在我妈又结婚。   和阿列克斯聊完电话后,我和立花萤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我收起电话,问道:“学姐下周的运动会有没有参加什么比赛呢?”   “运动会吗?”她沉吟片刻,“貌似在第一天参加女子跳高呢。”   立花萤参加跳高,想来冠军也是没谁了。   “小满那天是要去东京吗?”   “嗯,有个阿……有个熟识的外国姐姐来找我,但既然那天学姐有比赛的话”我笑着说,“那么那天,先去给你加油。”   简单说了几句后,我望了一下月城庄楼下。曾经停着幻影的那片地,现在正被几个小男孩用来建立他们的沙子王国。   我凝视半秒,开门,回屋。 ☆、第六话      星期六的早上,远在欧洲的老妈飞来了一个电话。我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她具体在讲些什么。   除了那句“给你打了钱”,就只听清了她问了一句:“对了,你见过你那位哥哥了没有?”   什么哥哥不哥哥的,一时间完全没想起来,脑海里只徘徊着周公的影子。我“嗯”了半天,她也叽里咕噜了半天,到后面就没再听清她讲什么。等她挂掉电话后,我便倒头继续大睡,一直睡到了中午一点多才从床上爬起来。   午饭时间,端着咖啡、拿了面包,蹲在电脑面前等着美国正版十大枪械资料典藏册的发售,一边撕着面包吃,一边不断刷新页面。在它发售的那瞬间,以最快的速度拍下来。然后一个月打工来的零花钱就又挥手再见了。   做完了这件最重要的事情,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我较为有原则性地复习一下功课,看看闲书。约莫到了五六点,准备整理一下自己。   走到镜子面前,我的影像似一坨软泥一样的印在镜子上,那凌乱不堪的形象,不知是现在多少青年人的写照。穿着睡衣,头发乱七八糟,一脸挖了棺材般的死气。比起说:像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还不如说是: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   然后我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话:我一个人的生活,会过得很糟糕。   除了会坚持打扫房屋以外,对自己的身体则是完全不在乎。   这点和我爸妈,一点不相像。   梳头,换衣服,打一下粉底。   大概六点半的时候整理完毕,打算将中午吃剩下的面包当作晚餐,一边走路去书店一边解决它。   拿起面包的时候,无意看到了商标,发现它其实已经过期了。   于是我连晚餐都没吃。   我并非爱虐待自己,在饮食这方面我倒是极少虐待自己。只是最近资金短缺,较为落魄,罪魁祸首自然是“宅”这个毒瘤似的字眼。   无论任何宅都要投入大笔资金来满足自己的精神世界,不管是动漫宅还是军宅。有人需要靠吃土来维系自己的世界,而我好歹还有面包。哪怕是过期的。   资金短缺的日子里,我会用十二级自我催眠能力来催眠自己:我不饿,我不想吃肉,我一点都不饿,我一点都不想吃肉……   后来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我妈早上在电话里说的话,她说她给我打了钱。我蓦地双眼一亮,忙掏出手机查询一下余额,先前那个数字的尾数如今硬是多了两个零。看到这番场景,瞬间觉得,肚子极饿无比,眼前满是肉的幻象。   书店的老板好奇地问我说:“真是奇怪呐,那两本书放了那么久了都没人买,如今竟然卖出去了……”   我拿着鸡毛掸子掸书架上的灰尘,平常光顾这家书店的人少,灰尘倒是挺爱来的。我这收银的工作倒是少做,更经常在这里掸灰尘。   “被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年买走了,”我回答到,“想必是经济学爱好者吧。”心里响起另一个答案:想必是晚上拿来催眠的吧。   老板呵呵笑了两声说:“那你可就错了哦。那两本书在经济管理学方面可是很珍贵的书籍,十年前就停售了,全京都估计也就我这里有卖。不是老学家,还真不知道那两本书的价值……”   我说:“但客人的确是个很年轻的少年,估计还是高中生呢。”心里则是在说:说的跟拿书催眠需要认识到它的价值一样。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他可是……”   我等着他说下半句话,但他的下半句话就停这里了,嘴唇动了两下,又把话原路吞回,摇手道:“没啥没啥……”   我看了话说到一半的老板一眼。默。继续掸灰尘。真是不懂现在的中年人。   周日的傍晚我和立花萤又一次去超市收刮货物,零食、饮料扫了一大片。蔓越梅西饼更是被我洗劫一空。   这些都是为了明早的运动会做准备,当操场上的运动员挥洒汗水、广播员卖力地加油打气、体育老师们认真而紧张地观察形势时,我们这些无事人员更喜欢坐在一旁一边吃零食喝饮料一边围观。   抱着一大袋零食从超市里走出来后,我和立花萤有说有笑地正欲往公寓楼的方向走去。   蓦地,我感觉到背后有谁投来了一个目光,虽说只有一刹那,却让我觉得那一刹那意外强烈。   我一触,下意识地转身,顷刻就瞧见了不远处树下,那个人正欲离去的背影。   我迈出了一小步步伐,张了张口。踌躇着,又转向立花萤,道,“那个,学姐,你先帮我把这些拿回家。”离月城庄也就几步远,我很不厚道地把大袋零食都推给了立花萤。   我让立花萤先回去,随后,便朝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小跑过去。   树木像是随着我的跑动而晃动,他的背影掺杂了夕阳橘光,被我拉近,再拉近。   我动了动唇,一声“哥哥”终究还是没喊出来,取而代之的是“Akashi!”   我看见背影有短暂的一愣,随即,稍侧过身。眼眸低转,目光流到我身上。   我跑到他面前停下,轻喘着气。   舒缓后,问他:“你又来看我了吗?”   他的神情没有什么很大变化,言语,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我只是……”   只是,顺便?想必他此刻也觉得这个理由拙劣不堪。毕竟洛山离这又不近,公车还得靠挤的。因此,他没有“只是”下去,而是突然话题一转,反问我道,“你让你的朋友先走,这样没问题吗?”   他口中的朋友指的是立花萤。   我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空旷的道路,立花萤早已走去了好远。   我说:“不要紧,彼此都是邻居,不会在意的。”   “邻居?”他道。   “嗯,就住我隔壁呢。”   “这样么。”他眸光闲淡,神色亦是淡然如水。好似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必大惊大喜一般。本来么,也没发生什么事。   “只是来看看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没有其他的。”他如是说道,像是又接回了前面的话。然后,补充上:“有什么问题的话,记得跟我说。”   看得出来,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做一个体贴妹妹关心妹妹的好哥哥。哪怕妹妹不是很理想的人。   “问题吗。”我念了这三个字,问道:“那么,你吃饭了吗?”   “嗯?”他显然没料到我突然间这么问。毕竟此「问题」非彼,「问题」。   看他还穿着校服,想来又是一放学就过来“看看”,没吃饭是一定的了。   也不等他说出「还没」,我就说:“这附近有一家面馆特别好吃,我可以请你去吃面。”其实做着这样的邀请,我并没什么底气。我深知,我俩完全不是一个世界更不是一个频道上的人。邀请吃饭,接受邀请,一起吃饭,这样的事情,无论他还是我,实在是做得勉强。   只因为他的父亲、我的母亲,他们两个人结合了,我们不得不扯到同一个世界当中。并且,为了避免给他们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我们纵然不融入彼此的频道,可最起码,也要做到好好相处。   他微笑着说:“不用了。”   我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我被拒绝了。   一个人,在第一次对你的邀请做出同意,第二次对你的邀请却做出拒绝。这远远比他第一次就拒绝你还来得可怕。因为这表明,他一开始对你还有点好感度,现在好感度下降了。   我颇尴尬。正纠结着该再说些什么话挽救场面,他又突然说道:“我觉得你上次做的面就很好吃,如果要请我的话,不用去面馆。”   我。   我曾经说过什么来着,其实我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点点,那种细胞的。   到家的时候我才发现,家里已经没有乌冬面了。   我抱歉地说道:“已经没有面了,吃米饭怎么样……”   他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回答道:“可以,如果不麻烦的话。”   我说不会麻烦,只是要等久一点。然后开始下锅。除了假期以外,平时自己煮饭,很少会做好几样菜肴,为了节省时间,大多煮是一锅烩,偶尔海鲜锅,偶尔牛肉锅。   今天亦大抵如此,青菜、玉米、香菇、猪肉和豆腐,用酱汤炖烩。怕他会不爱吃一个口味的菜,我便又额外做了两份厚蛋烧。   坐在背后餐桌前的赤司时不时会问几句话,我回答着,手上拿着把干净的团扇,在做好了的那一锅烩上狂扇。   我们简单的话语仍在进行简单的对答。我手上扇得更使劲了,他也没察觉到我在干嘛。   过了半会儿,我瞧那热滚滚的一锅烩差不多温和了,才把做好的饭菜陆续摆上桌。   从他的表情看来,对这一桌饭菜的卖相,他还是算满意的。这也让我舒了口气。   我将盛好的白米饭递给他,说道:“已经不烫了,可以直接吃了。”   他拿着筷子半怔地眨了一下眼睛,好似才回味过来我方才于厨台那儿的举动。继而浅浅地笑,弯了漂亮的唇角:“没想到,你还记得。”    ☆、第七话   多接触了几次后,我发现,其实他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难以靠近。   我对赤司征十郎的初面印象,只觉着这人简直像朵天山雪莲,冷得不想接近。后来于班上听闻他的事迹,又觉得这人像是玄幻小说里穿越过来的开挂君王,走路都能带风的。   这种类型的家伙,我特别不擅长对付,若有幸碰上了,也是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   因此我敬而远之了好几个装逼的人,也敬而远之了一两个确实强大高冷的人。   敬而远之,不必交集。   可这个人,却不行,这个人是我的尼桑大人,我就算是羞耻死、尴尬死、还是怎么死,都得想方设法的把我和他的关系搞热。   我为此而努力着,他似乎,也是。如今的成绩便是,我们可以一起吃着普通的家常饭,一起聊着有关某一方面的事情。他也会笑,并且笑起来很令人心悦。还有,他简直是猫舌癌病入膏肓者,哪怕饭菜一点都不烫的,也得再多吹两口才肯吃。   然后,我便察觉得到,他所渐渐散发出来的,那些似有若无的温柔的气息。这些气息在他身上并不违和,却又很少直接体现,因此对我来讲,有着一种某名的吸引力。   吃过晚饭后,赤司照常看一眼手表,然后赶着回家。   我想起前些日子母亲给我写的信。信中提到了她和赤司征臣——即我的继父大人的对话。赤司征臣只对母亲提到过两次他的儿子。第一次是:我有个儿子。第二次是:我的儿子向来无需我操心。他很会分配时间,自己可以完成很多事,并且都完成得很完美。   从这些话中、加之我对赤司到目前为止的了解,可以联想得到,他这样的人,有着严得不行的家教,他个人更有着强到不行的自制力。   时间对他来说,是要好好控制和分配的东西。   但他总是愿意大老远的跑来关心我这个妹妹。还肯再花个时间跟我吃饭。这确实是会进入到人们心坎儿中的一点东西。不提及,不明说,就是让你心绪不定。人们俗称为:无形攻略,最为致命。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默默地送他送到了门口。   他一边穿鞋子的同时,一边伸手去摸门把。门打开的瞬间,淅淅沥沥的雨声骤然清晰可闻。   “啊,又下雨了!”我讶道,并回屋里去拿了把伞,又匆忙跑出来。   他张口,也许正要开口借伞,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我就自顾自的穿鞋子,同他道:“我送你下去吧。”   “呃……”赤司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欲阻止:“不用了,我可以让司机来接我。”   “话是这么说……”我已经把鞋子穿好,“但还是得送你下去,这楼道的灯一下雨就停电……”我说到这里,突然,眼前似泼来一桶污墨。房屋一片浓墨般的深黑。   好了,别说楼道了,这一刻。整个月城庄都没电了。   我还听到雪村透在大隔壁凄惨地喊着:“有没搞错啊!!!正画到精彩部分啊!!!”   我无奈地皱眉:“你看吧,是不是……我还是送你下去吧……”   赤司拗不过我,只好任由我将门关上,跟在他前面走。   “你是说,是司机要来接你吗?”我问着。   他低低轻笑的声音传入我耳朵:“你不介意的话,还是送我到公交车站吧。”   听此言,我十分之不解:“为什么,司机来接不是会比较方便吗?”   “因为,”他说,“我不太喜欢。”   听他解释,他的确是不喜欢。因为是富贵人家,司机随便开一辆车出来就是价格不菲的名牌车,他的上下车,总是会惹来各种各样的眼光,对其他少爷们来说,可能内心还挺洋洋得意的。对他来说,他只觉得像是被一群人窥视了生活,很烦。   因此比起来,个人外出活动的话,他更宁愿挤挤公车。   啊,这也算事只有有钱人家才能有的任□□。   我走到楼梯口,打开手机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踩着一层一层阶梯,嘴上说着:“看吧,黑得一点东西都看不见,还好我跟你出来了……”额上却全是汗。   他也算配合,感谢般地说道:“谢谢了。”   其实我只是瞎逞能。从初三到现在,鱼肝油胶囊吃了n多罐,却死活摆脱不掉夜盲症。   在这一刻,我把下楼当成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手电筒光线聚集的地方,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认真。   竟然未意识到,自己走楼梯的速度慢得不行,身后的人根本就是跟着自己慢慢走下来的。   走到拐角口,我稍顿了一下。他突然问:“能看得清楚吗?”   我果断回了个:“能……啊!”「能」到一半,脚踩空了。   我大脑混乱运转,身体失重的那刹那间,被身后的力量托住,没有受到地板的强烈撞击,时间凝滞,大脑则霎时间暂停运转。   我被赤司抱住的那一瞬,内心几乎是懵逼的。过了那一瞬,懵逼的内心几乎是——boom !!!   说出来可能让人不信,我这可是第一次让男人接触到身体。没错,第一次。连我爸都没接触过我。   所以,哪怕对方是哥哥,此时此刻,内心也依旧是boom boom boom !!!   倘若只是随便碰到个手臂还是什么地方,我内心还不会boom 得这么厉害。但他不小心碰到的还真不是个地方……   站稳之后,他放开了我。   首先问:“没事吧?”   “……没事。”这声音听起来很痛苦。来自于那仅存一点的羞耻细胞而自觉丢脸丢死人了的痛苦。   他大概于某方面也是个迟钝的人物,并没发觉什么,也没察觉到我为何一脸「好想去死」地扶着额。只是带着大人的语气:“果然还是很不安全……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愿意。   送人送到一半,突然反又被人送回去,我纵然脸皮千层厚,也是丢不起的。   他也不愿。   我死活跟他解释到,刚才那一下只是倒霉的命中了千年才会出现一次的概率才会滑倒的。   他不听。   我再度死活解释,我的视力在晚上好得不得了,只是刚才分神了一下。   他不听。   我只好说,我还得顺便去超市买一下女性专用品!   他:……   我没能看清他的表情。也能将他的表情猜个十分之七八。大抵解读为:妹妹果然是任性的动物啊。   出了这幢楼,我像是被人放干净了淤血。顿时舒畅得不得了。雨下得密密集集,弹跳在水泥地积起来的水洼中,它们跳得那么快,那么勤,说实话让人很是生倦。   我撑开雨伞,举过头顶,想遮住他。没他高,手举得困难了些。   “让我拿吧。”赤司二话不说接过了我的伞。   补充上文所说到的成绩,我俩现在还能雨中同撑一把伞。   公交车站离这里不远,走两步就到了。他站在候车亭下,将伞递回我手中,很平淡的说了:“好了,快回去吧。”六个字。不知究竟是一种带着命令意味的关心,还是带着关心意味的命令。   我却收了雨伞,站到他旁边:“我可以陪你等一会儿。”   我在心里对自己不断地说:满桥啊满桥,你这辈子死缠烂打的功力全爆发在这个人身上了。   他张了下唇,欲言,却止,最终化作一叹:“真是,拿你没办法。”   这是一场很缠人的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天气,黏黏腻腻,剪不断,理……理也理不了。   我们的话题,也是一会儿有,一会儿无。都是话不多的类型,勉强想让自己当个话痨的那段时间里,心里总怨愤我妈为何要和一个高冷类型的人的父亲结婚。   我记得我那段时间,常无声地怨愤与咆哮:真的超级害怕碰到这种人物的!!   时至今日,也找不到什么不害怕的理由。   他平视前方,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侧颜是一种享受。唯一遗憾的是我没那个勇气也没那个理由去光明正大的享受。   侧颜的嘴唇忽启:“你以前是在学校寄宿的,后来又出来自己住了,为什么?”   我着实是一顿。他问的,偏偏是我最不想讲的。   我怎么跟他说?跟他说因为和舍友不合,和女同学闹别扭?最后被排斥出来?   为什么和女同学闹别扭?因为开学初不小心踩了她本命明星海报而被“不小心”狠狠推开,看着她难过得哭出来却只懂抱歉不懂安慰,因此被人指责。以及学生会主席投票中,忽视了同学风来雨里拉票的辛苦,一票投给了帅气“学长”?   在我看来,这样不擅长应对人际关系、不懂得和舍友们友好相处的我,已经不是不优秀了,可以说是差得可以。我心中低念,不能讲,会让他看不起的。   “也没什么,”我胡诌了一个,“刚好得知同校的同学也有住在这里的……”   他沉默了一些会儿,回应:“是今天傍晚的那个同学?”   “嗯。”我欲要再补充一句「她是我的学姐」。   蓦地,刺眼地车灯光透过雨水,矮胖的公交车发出刺耳地刹车声停到我们面前。   我说:“啊啦,公车来了。”   他紧闭嘴唇,眉头淡淡皱着。   这公车人多成这样,看了就心累,的确应该皱眉。   等着其他人都陆陆续续上去了,我忽然想叫他不如等下一辆吧。他却突然朝前走去,顺带,伸手搁浅在我头上,轻揉了一下,唯有短暂的片刻,留下了风一般轻的声音:“我走了。”   我眨巴眨巴大眼睛,魂归,定定道:“再见……”这声再见,却是公车开走后,才说出口的。    ☆、第八话   周一,早晨,八点半。   运动会开幕式,听完了校长热血澎湃的一番废话,众人期待已久的校运会总算开始。   学生对学校举行的这种持续较长时间的活动,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其心情——爽。   据说大学生之间有个无聊的调查,问对方觉得高中最有青春纪念意义的是什么活动。许多人都说是运动会,只有在那种不用恋爱不用吃东西不用买东西的活动上,大家才觉得有点挥洒青春的感觉吧。   如果这么说来,那么今天的这场校运会,我高中的第一场校运会,却活生生的将我高中最有青春意义的东西给抹杀了。   操场上很快就聚满了人,操场后面那不为人所知吸烟区和扑克区也很快就聚满了人。   运动员们早早的就在各自的赛场中准备好。播音员清了清嗓子,吃了颗润喉糖,也准备好了。   立花萤穿着白色的宽松T恤、深蓝色短裤,在操场跳高场地不远处拉伸自己细长白的腿。   “阿萤~”很快的,一声亲密的呼唤就传进她耳朵里。   矢岛鼎跑起路来总是会让男生们很痴.汉,似乎快流出口水般的看着她那能随之摇动的,的,的,嗯。   男生们痴.汉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扑进了立花萤的怀里为止,他们看着矢岛鼎抱着立花萤狂蹭,受惊,过后,痴.汉的表情顿时化作悲愤,牙齿咔咔颤抖,怀揣着对现实的不满,怒吃了一口薯片,却觉味同狗粮。   我走过去,问了声学姐们好。   矢岛鼎放开了立花萤,大着眼睛看着我:“啊,是一年级那个可爱的孩子呢!听说你是萤的邻居!”   这就让我不好意思了,我承认我是萤的邻居,可不敢承认我是可爱的孩子。   这时候,立花萤搭着我的肩膀说:“没错,她就是那个超级可爱的小满,立花超级喜欢她的!”   这这这,这就让我更更更不好意思了。尽管立花是个女生,但是收到这么帅气的女生的表白,我都深感那埋在灵魂深处的百合之苗要蓬勃生长!   我们三个说笑着,忽地,我打了个寒颤,蓦觉背后有不妙的目光。   我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是在跑道那头的月华笙。她今天梳了个公主头,跟女同学A 号B号C号在一起,笑甜甜地和人聊天,时不时的朝立花萤这边看来,瞧见我之时,目光瞬间变成冷视,除却了冷,便是带着想捏死我的味道在其中。   我观察到,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人注意到了月华笙对立花萤那微妙的感觉。恰好在跑道中央做着热身的,那个高三年胖子。   他拉伸自己粗壮的胳膊,粗浓的眉毛倒竖,冲月华笙喊:“喂!你不是说要帮我加油吗!”   月华笙一怵,视线立即从立花萤身上离开,移到了胖子那张白肥的脸上:“是……是!吉野同学,请你加油哦!”   话语听起来满满都是勉强的味道,那个胖子自然不爽,不悦地“啧!”了一声。   我好半天才想起这个人,臭名昭着的校园恶霸,高三年A班的纨绔子弟,吉野江期。   好像上回就是他欲强迫月华笙接受他的告白,后来被立花萤来了个过肩摔的那个。   如今,月华笙正为他加油。一边看着立花萤,一边为他加油。听闻她,倘若被男生告白了,最怕被男生死缠烂打,却更怕失去男生的喜欢。唯有采取,好人模式。   我唯有叹一句:如今裱群中真是人才辈出。   吉野江期也不是傻子,分明注意到了月华笙一直所盯着的地方。因此,一张肥脸,臭得要死。   我懒得再关注那两个人,回过头继续与立花跟矢岛鼎聊天。忽然想起,等会儿月华笙看见了立花萤参加的是女子跳高,不知道脸上的表情会有何变化。   矢岛鼎又抱着立花萤说,“阿萤,你待会一定要为我跳出漂亮的曲线哦!!”   立花萤干干笑着。   我们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在比赛前还开心的聊着天。还聊着到底要用多少吨木瓜来拯救立花学姐的生理特征。   却察觉不到,那事情即将发生之前的火苗,正往此处逼近。   “果然就是你啊!上次那个小白脸!”我们刚听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刚循声望过去,原本应该是裁判员坐的那把椅子,这时候突然间朝我们飞过来。   “小心!”我甚至连这句话都来不及说出口,更不用说躲开。   那椅子直接从我脸侧飞过去,像刮过了一道猛风。从我脸旁擦过,从立花萤和矢岛鼎中间穿过,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风停了,我傻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只是我,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   回过神的时候,矢岛鼎的手已经死死捂住了眼睛,只是捂着,嘴巴微张。一秒后,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随之流下来的,是血。我看见,她指缝里流出的汩汩鲜血。   那抹鲜红顿时刺痛了我的双眸,我陡地睁大了眼。   “谁……谁叫一下救护车啊!”我赶忙抱住了快站不稳的她,着急地大喊,“她流血了!叫救护车啊!”   被我投以求助目光的几个女生惊惊地往后退。   “破了点皮而已,叫什么救护车?”而此刻的吉野江期,脸上却是轻蔑的笑。他根本不在意,也无所谓,也许还觉得遗憾,竟然没砸到立花萤。   我看见立花萤捏紧了拳头,表情阴沉得如同要爆发的猛兽。她若是生气起来,确实是十分可怕,这点很少有人知道。而见过她真正生气的样子的人,一般都留下了吨级心理阴影。   “你这个混蛋!”刚要冲出去的立花萤,一下子就被她的几个同班同学死命拦住。   “喂!别冲动!”   “别把事情闹大!”   她根本不听,激烈地要挣脱他们的桎梏,几名同学拦得满头大汗,外套扯破了的都有。   其中一个说:“立花!冷静点!先送矢岛去医院!”   被我抱着的矢岛鼎低低的哭泣,她伤到了哪里,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掰开她的手看。   一名体育老师走过来,说要赶紧背她去医院,便来了个男同学将她背起,几个人跟着他们走了。   我一动也不动地目送她离开,站在原地,心还跳得厉害。我低下眼眸,只瞧见我的衣服上一片一片地红,都是血,她的血。而肩膀上,也有血,并且,还有血陆续滴下来。   疼痛,瞬间刺激到我的脸部。我伸手摸了一下脸侧,才发现我方才也被划到了,脸上破了个口子。   某个女同学过来拉我:“你也受伤了!快点!一起去医院啊!”她说着,强行拉着我走。   我被她拉着往前跌去,稍微能够冷静了,我回首。操场上,除了那些被震惊到了人仍伫立在原地,其他人都当看了出戏,各自回到各自原先所在的位置。而吉野江期,居然昂首挺胸地又回到了自己的跑道线上准备比赛。   裁判员只是惊诧地看着他回归场地——不该说惊诧,那表情,分明还带着点胆战。裁判员一句话不说。摇了摇红旗,声音勉强正常回来:“那么……要开始了……3……2……1……”紧接着,是口哨声。   吉野江期推倒了身旁的队员,卖力地往前冲。看似惊魂刚定的月华笙稍稍镇静后,洋装激动地朝他大喊:“吉野同学~加油啊~”   我将这一幕,这一切,尽收眼底。   不仅是同学们和裁判员,在场的老师,也都一句话都不敢说。好像方才只是发生了一场小闹剧,闹完了,就没了。   因为他,吉野江期,全学校家里最有钱有势的人,没人敢得罪他。学生们是这样,老师是这样,校长,也是这样。   我和立花萤都随着矢岛鼎来到了星白医院。矢岛鼎伤到的地方是眉毛,伤口大,且长,止了血,消了毒,然后缝针。缝针的时候,立花萤一直在她旁边陪着她,抓着她的手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   我脸上的伤口不大,就一个细长的小口,只是稍微有点深,血流了点。用药水消炎一下之后,贴块创可贴就行了。   矢岛鼎总共缝了八针,还要再打伤风针预防。医生建议我们找个人先去帮她拿药,我拿了药单,说“让我去吧”,便出门而去。   跟着前来医院的还有一位学长和一位学姐,俩人在门外面谈起了吉野江期。   “那家伙真是有够过分的,砸伤人了都不道歉……”   “那个家伙有谁不知道他,听说上课的时候,只要老师让他不爽,他也是照样拿书本和订书机砸老师的……”   “真是太过分了!难道这都不受处罚的吗!”   “谁敢啊!他父母老有钱了,学校的资金大半部分都是他们家捐的,犯什么错了校长都不会说什么。他本人又凶,又高大,没人打得过他!老师被砸了都得向他说声对不起……”   “怎么能有这样的人……”   我从他们身后悄悄的经过,低垂着头,紧紧捏住了手中的药单。   我忘不了那一幕,忘不了椅子朝我们飞过来的那一幕,忘不了矢岛鼎的血不断流出来的那一幕。我的衣服上还沾着她的血,我的脸上还带着伤口,带着疼。   他们的话,我都听着。世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有规则,而吉野江期,就是被学校这套无意识累积而成的规则娇惯了的。   他砸伤了我的朋友,划伤了我的脸。他可以不用负责,但是我,不会放过他的。 ☆、第九话   由于太过于专注想吉野江期的事情,我竟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是要去拿药的。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走到了哪个房间里面。房间不是诊室,里边四面都是柜子,柜子上都是些瓶瓶罐罐的药品。   完蛋,走错了。   我如是想着。   还没来得及撤退,就听见了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是什么人?”   我回过身,瞧见了说话的人,是一个青年医生。他微侧着头,以一副慵闲的姿态看着我。   “抱歉,我……”做错事的人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本能地移下视线,便瞥到他白色大褂上的胸牌,头像旁边写着“呼吸内科细川春花”几个字。   他不咸不淡地说道:“这地方闲杂人等不能进来。”   这个叫细川春花的人,眼睑下方的泪痣,加之他双眼冰凉的神色,使得任何人看到他的时候,都感觉到一种,惑而不妖的余味。   我再度道歉:“对不起,我走错了。”   他径自走去某个柜子前拿药,途中瞥了一眼我手中紧捏着的药单。并无说话。我以为他无视了我,在我想要趁机溜掉时,他又突然道:“药房在三楼。”   我的步子一僵,缓缓地吐了声“谢谢”,便连忙走掉了。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我欲吸一口新鲜空气,不料让浓厚的药水味填满了我的肺。味道着实呕人,猛咳了几声,稍微缓和些许。拿手掌拍拍脸,使自己精神,随即,往三楼方向走去。   拿了药以后,我又回到了二楼。矢岛鼎还在诊室内,那个学姐和学长貌似先行回去了,只有立花萤一个人闷闷地坐在公共椅上,垂着头,长且碎的刘海盖住了眼睛,显露出来的半边脸是苍白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我拿着药,悄悄地坐在她旁边,轻声问:“矢岛学姐她,还没好吗?”   立花萤这时才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抬起头,露出了带着泪渍的眼睛。她急忙擦掉了眼角的泪花,勉强地扯了个笑容:“医生在跟她聊天,算是做……心理辅导吧……”   我说:“心理辅导。”   “是……这件事情肯定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影响,而且……还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立花萤暗沉了眸子,头又深深的低了下去,嗓子哑得让人生生觉得疼,“小满,是我连累了鼎和你……脸蛋对女孩子来说可是最重要的东西……”   吉野江期本来要砸的人是立花萤,矢岛鼎只不过是无辜的替害者,而我,也算不上替害者,只不过是像抽中签一样,受了点小小的擦伤。   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脸,特别不凑巧,我俩伤的都是脸。为什么立花萤一直自责,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将手掌覆在立花萤的背上,我并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劝她,不要太难受,女人最重要的还有胸。不过这句话,似乎在另一方面给她造成了小小打击,倒是看她更为沮丧了。   我正纠结着要再如何挽救一下气氛,忽闻一温柔男性声音,在我俩头顶上方响起,“啊,这个不是立花吗?”   我们双双抬头,入目的,一张英俊男人的脸带着柔和的微笑。   这是一个任何女性见到了都会有点心跳的微笑。   可,这柔和的微笑却使我猛然打了个大颤。   立花萤讷讷道:“绿先生……”   我和这个人见过。在我初中时期的最后一场生存游戏中。   那时在竞赛中,还不知道这人就是被誉为“难攻不落的皇帝”的绿永将。   当年,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我那队伍有天仇,在竞赛之中,他好似讲究的并不只是“赢”,而是“玩弄”。   当年我所在的那个队伍里,成员虽说大多是成年人,但竟也没几个能禁得起他的折磨,好几个人在游戏结束后,纷纷退出队伍,皆受到不小的心灵创伤。   我是受害者之一,我的巴雷特也是受害者之一。他不知我只是那队伍中一名小小的中学生,也是对我做足了精神虐待,还踩坏了我的巴雷特。   他有一张能够欺骗人的脸,有一脸能够欺骗人的无害的笑:“今天,又要来找我决斗吗?”   立花萤摇摇头说:“今天立花没那个心情。”   “诶?”   想必此人完全是忘记了我。想必他这一辈子不知道s了多少人,估计也没记得几个。   我听立花说过她们队在TGC 中的比赛概况。他们最后输在了星白队手上。星白队,也就是眼前这个绿永将的队伍。   那么说来,眼前这俩人,也是交过手的。输在了绿永将手上,却没受到心理创伤,还能在这里跟他好好讲话,我立花学姐果然不是等闲之辈。我忽想起了之前雪村的一句话:「能打到绿的,只有阿萤了啊!」   我自顾自的做着心理活动,彼时立花萤已经和绿永将解释了会出现在此处了原因。   绿永将说“原来是这样子啊”,并且说到矢岛鼎的心理辅导并不会那么快结束,提出了可以先带我们去医院食堂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我说我目前形象不佳,要回去换衣服。以此婉拒。形象不佳是原因之一,坏枪之仇是原因之二,心里还有点小怕怕是原因之三。   他说:“那真是可惜了呐。”给了我一个天真无邪的笑。   我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竞赛场上,他那如同恶魔似的笑容,和残忍到不行的折磨人的手段,再与现在这个形象一对比,瞬间,竟觉全世界都是影帝。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二十三分。我回家换了身衣服,下午两点半,又回到了学校。   操场上仍然是热闹非凡,每个人脸上仍洋溢着欣喜的笑。早上的那件事情,真的仿佛一缕轻风,卷过了,不留痕。   我径自往新建的吉野楼的副校长室走去。今天早上在场所有师生的反应让我心寒,如果说,学校还有谁是可以值得信任和依靠的人,那么我想,就只有这个老实正直的长谷川副校长了。   我刚进副校长室,副校长便惊讶于我脸上的伤口。可想而知,吉野江期的暴力事件经过老师们的一压再压,完全没传到学校负责人的耳朵中。   我如实将早上的事情说出,一字不落。副校长有着很复杂的反应。她算是吃惊的,学校突然发生校园暴力事件,论哪位学校负责人听了都会吃惊。但是发起人是吉野江期,又觉得意料之中。   我对副校长说,希望他能对吉野江期做出相应的处分。但这无疑是给她一个难题。她是个老实正直的人,却也是个懦弱的人。正校长向来庇护吉野江期,她又向来只听正校长的话。   现在若要绕过校长,直接处理吉野江期,摆明了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她的眉头快拧成了一个疙瘩,犹豫良久,叹气,“这样吧,你先回去,我把吉野同学的家长请来谈一下。”   我长长的呼了口气,向她道谢,便离开。这虽说不能让他受到什么处罚,但好歹学校也是有做出一些措施。   并且我也相信,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总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随意平息。   暂且松了口气,脸还疼着。操场上喧闹的声音平添我的烦躁,我选择回到自己的班级温书。   班级里只有两三个同学在玩飞行棋,几个人看了我一眼,见到我脸上的创可贴,几乎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各自咽了口唾沫,也不敢过问,继续专心于游戏。   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专心致志地,发呆。   阿列克斯打来了电话,问我是否今天去东京,我和她说了抱歉,恐怕计划要延迟。   她问:“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嗫嚅唇瓣,终是说:“没什么,后天吧,后天一定去找你。”   我没注意到走廊上有脚步声,并且是气汹汹的脚步声。   我注意到后,更未来得及反应。   事情很突然,我听到了一声凶狠的“妈的!臭表子关你屁事啊!”   方循声一望,还未为之一震,一只硕大的拳头就朝我挥来,只那一瞬间,我的左侧脸便受到了强烈的撞击。   我噔地从椅子上摔下来,趴到在地上,脑子嗡嗡作响,脸部疼得好似骨头都扭曲了。   地板在我眼前一晃一晃的,声音在我耳里模糊而不清。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敢到副校长那里去告我的状!觉得自己很厉害是不是?!”有好几个椅子被他踹翻了,倒在我眼前。   我只听到吉野江期在不断的谩骂与嘲弄,至于到了后面他具体在骂些什么,讲着些什么粗话,我则听不清。   约莫半分钟后,我的意识逐渐恢复正常。被打了的脸疼得一跳一跳,正以它最具热情的生命力隆肿。伴随其隆肿的,是我的愤怒与不甘。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可以任人鱼肉的人。   他已经摔门而出,可我,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走他。   “你这个人渣……”我伸手便够到了椅脚,看着他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只要一根导火线,我便可以失去理智,让他也尝一下被椅子砸脸的滋味。   但最后一刻,心内残存的理智仍是扑灭了导火线的火。   不行。我对自己说,我绝不能这样做。   换作以前的我,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跟这混蛋拼了。   因为在以前,我只是满桥,满家的满桥。   但如今,我母亲嫁入了赤司家族,我不能做让我母亲蒙羞的事情,不能做让外界说,赤司征臣娶的那个女人,有个很叛逆的女儿,居然在校打架。   因此,我只能生生咽下了这口气。我想着,没事,只要校方能够处理他,一切都不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容我掐指一算,尼桑应该要粗场了 ☆、第十话   吉野江期的这一举,没把我吓着,反而把我们班那些玩飞行棋的吓着。几个人,除了其中有个妹子好心上来给了我一个急用冰袋,其他人都着急地说着“……我们换个地方玩吧”!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十分,我拿冰袋敷脸。原本右脸挂道伤还能说,挺帅的。现在左脸跟着肿了,真的是不能见人了。   不知道矢岛学姐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副校长将那件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我不断地担心着这个担心那个。   肿脸被冰袋敷得仿佛冻住了血液,疼痛的确减轻不少。   不到三分钟,同班同学来教室,对我说:“满桥,校长叫你去校长室一下。”   我怔怔道:“校长?”   她说,“是。”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一时无言,副校长做事情终究还是得经过校长。   在去吉野楼的途中,无意间看见了刚从小卖部出来的月华笙和那三名女同学。还无意间听到她们的对话。   女同学A说:“喂,你知道吗,听说今天下午吉野去我们班把满桥给揍了。”   月华笙睁了睁眼,顷刻惊喜地捂住嘴:“你说的是真的吗?”   女同学A相当笃定,“是真的啦!小田刚才发邮件告诉我的!”   月华笙手掩着嘴禁不住地笑:“你在逗我开心吧?好吧,就算是真的。但我也没办法原谅吉野他在今天早上想要拿椅子砸萤啊~”   女同学B掺合道:“不过好歹觉得他没那么可恨了吧!”   月华笙撒娇似地打了一下她的肩膀,“真是的,人家哪有那么想啦!”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无话可说的摇了摇头,继续前往校长室。   我在距校长室十米外便可以听到里面的声音了。   里面有三个人的声音,校长、副校长、和一个陌生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说:“真是的哎,大老远把我叫过来,说是我儿子犯事情了,现在就想问问,这到底算什么事呀~”   此人必是吉野太太无疑了。   校长说:“哪有犯什么事呀,您的儿子在校表现得可好了。今早男子组长跑还拿了第一呢,这么优秀的孩子怎么会犯什么事情?”   吉野太太笑道:“你可别骗我了长森校长,长谷川副校长可是都打电话跟我说了。还说,有个女孩子因为我儿子的缘故,差点就毁容了,现在还待在医院里。她还跟我讲呀,女孩子的家长说不赔医药费的话,就要报警。听听,不还是钱的事情嘛!”   校长听罢,立马呵斥副校长:“长谷川,你实在是太胡闹了,怎么能听信学生的这些玩笑话!”   “是……十分抱歉……”   吉野太太说:“您也别怪长谷川校长,这不都是因为学生瞎起哄么。您倒是把那位女同学叫来给我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生贫寒人家,家里人都是文盲白丁,都不教育她的。”   校长说:“哎呀,我这已经让人去叫了,她……”   “我已经来了。”我步入校长室。   我看见一个穿着海蓝色长裙、披着波西米亚披风的中年女人坐在正中的沙发上。她烫了一头酒红色的卷发,长相和身材么,和吉野江期倒是像得很。   她盯着我的脸瞧了一会儿,准确的说,是盯着我脸上的伤瞧了一会儿。随即,皱起眉头啧啧叹,转头向校长诉道:“你看看,一个女孩子家,形象这么不好,看来平时也是不爱学习的、就爱瞎起哄的那类人。”   副校长为我辩解道:“不是的,满同学平时的行为和成绩都是良好的……”   长森校长喝道:“长谷川,你话多了!”   副校长立马又闭嘴了。   吉野太太高仰着头看我:“你打电话把你的监护人叫过来,我要跟他们谈谈。”   我能猜想得到她内心的想法。她定然以为我的监护人就是她口中的“文盲白丁”,把他们叫过来,她仗着自己位高一等,可以尽情的奚落这些没文化的穷人。当着我的面,让我看见,因为我的错,而让我的监护人们这么的难堪。   让我看见,原来阶级之差,可以这么的伤害人。原来地位高的人,可以那么了不起——我之后还真看见了。   她想以此来满足自己的优越感,估计以前也没少做这种事儿。只是可惜了,找错人。   我说:“抱歉,我的监护人……”   校长冷冷的看着我:“别找没用的借口!”   监护人,我妈,正在克罗地亚。我爸,现在归耶稣管。我手抓着手机,我踌躇,我犹豫。   校长不耐烦了:“没听到我们说的话吗?还不快点打!”   我看他那么坚定,叹了口气,最终,只得按下电话号码,拨通了“兄长”。   我拿着手机走出校长室外,悄声道:“喂……哥哥……”这是我第一次喊他哥哥,在这种,无人可靠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脱口而出了。   电话那头迎来片刻沉默。   随即,低声问:“阿桥,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有点心虚,因为这事儿之前一直瞒着他没说,这会儿终究还是要让他知道了。我即怕他觉得我是个不良的学生,又怕他怪我没提早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因此,说话的声音都虚了起来。   “你能……来一下吗……”   我拿着手机回到了校长室,吉野太太将右腿叠在左腿上,和校长大人聊起了教育问题。话里行间,几乎都在暗讽我是个“没家教”的人。俩人谁也没理我,任我默默的站在一边,处在一种不上不下的位置。   冷暴力,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她们对我采取的、甚至对许多学生都采取的,这种对待方式,不知会造成多少学生的心理扭曲。   不到十分钟,我听到了楼下隐隐有人群的骚动声。没一会儿,那骚动声便传到楼上来。   我听见了那些细细碎碎的女孩子的声音,也有,男孩子的。   “是他啊……!”   “真的是他!好帅气啊!”   “他怎么会来这里?”   我默叹:尼桑大人的出场真是无法低调啊。   先前说过他什么来着,走路都能生风的。这生的还是一股春风。   校长察觉有所不对,疑惑地往外看:“外面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有那么多学生的声音?”   片刻,那个人踏进了校长室。   “抱歉,我来晚了。”这样淡淡的一句话落在了不大不小的校长室里,却居然,达到了无比强大的静音效果。   沉默,无言,惊望。   那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此刻竟然连我都迷惑起来。他瞬间的出现,惊愣的不只是场内场外其他人,连我也无法说出一句话了。   他还是他,同样的眉,同样眸。同样的,喜怒不言于色。   但,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气场,为何对我来说那么陌生?我明明,和他有过几次接触的……   外面的骚动声仍源源不断的传进来,赤司看了跟着前来的执事一眼,执事下意识便把门关上。   他不顾在场之人的惊诧,徐徐开口:“你们好,我是阿桥的哥哥,赤司征十郎。”   吉野太太一张脸从惊诧中脱离出来,便是扭曲得不像话,嘴巴张着动了半天,语无伦次:“赤……赤司?”   赤司,这两个字代表的是什么,做生意的、涉.政的,想必都清楚得很。   在这段期间内,我看着校长的表情顺序经历了冷漠、惊讶、尴尬、恐慌的四个阶段。时间,分别是在赤司没来时、赤司走到走廊时、赤司进门说抱歉时、赤司进门做完自我介绍瞥了他一眼时。   有谁会知道,满桥姓满,可他的哥哥却姓赤司。还偏偏就是日本大财阀赤司家的那个赤司。   赤司财阀在京都,乃至整个日本,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谁会不清楚。   至于赤司财阀未来的继承人,纵然没见过脸的,也知道他的名字就叫赤司征十郎。更何况这张脸也上过好几次杂志跟报纸。   校长看够了,仿佛是确认完毕了。这个人就是那个赤司啊!他额上滴了一滴汗,伸手拂去。激动地站了起来:“您就是……那位赤司财阀的公子……赤司……征十郎……先生是吧?我是这里的校长长森……”   赤司没理他,转头看向了我,盯着我脸上的伤,将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手扣住我下颔,转到左边看看,又转到右边看看。   他问:“怎么回事?”   校长被无视了,校长很尴尬。校长尴尬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就像,我刚才所处的位置那样。   不知何时也已站起来的吉野太太,仍然是睁大着眼睛、张大着嘴巴,手半抬在胸口前,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吉野家本就是做生意的,眼前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她哪里会不清楚?   看啊,这就是她所说的“贫寒出身”,这就是她所说的“文盲白丁”,这就是她想拿来满足自己走优越感的“穷人”。   我回答赤司说:“被打了。”   他说:“真没用。”   我说:“……”我甚觉丢人,面红低头。   他又将我的下颔抬起来,说:“不过我倒想知道,是谁敢打我们赤司家的人。”   我果断指着吉野太太说:“她儿子。”   被我那么一指,吉野太太整个人一悚,小心翼翼地捏着声音:“不是的……”   赤司侧眸,冷瞥了她一眼,只这一瞥,便让她陡地发颤。   他也不怒,只冷声道:“胆子不小。”    ☆、第十一话      “不是这样的……”吉野太太拼了老命的想解释,却每每话说到喉咙边又像被石头哽住了。   不是这样的,我儿子是个优秀的人,不会做这种事情。   她大概是想这么解释吧。毕竟她一直认为自己家境优越,教育良好。   长森校长想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笑嘻嘻地又迎上来,“哎呀……满桥同学,怎么之前都没听你说你家是……哎,赤司少爷,请快这边坐……”   赤司也不看他:“我们家是什么?”语气总是沉得可怕,“落魄寒门?文盲白丁?”   “呃!”校长语塞了。   听到这几个字,吉野太太瞳孔一缩,整个人陡然发怵。仿佛覆在她身上的不是那昂贵的波西米亚进口披风,而是一层冰霜,叫她抖得更厉害。   在下向来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圣母,先前赤司在电话里问我“他们说你什么了”?我就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落魄寒门,文盲白丁。多么形象的八个字,恐怕也只有吉野太太一个人,敢把这八个字贴赤司家门牌上。   “我我……我之前不知道!”吉野太太好似用光全部的力气,总算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她喘了喘气,拍着自己的胸脯,“如果令妹的伤真的是我儿子造成的,我……我赔钱!”   话音落下,她自己都尴尬了。赔钱,赔钱给赤司家?   “赔钱。”赤司念了这两个字,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他闪过校长卑躬屈膝的身躯,缓缓坐在了沙发上。并且,轻拍了一下身边的位置,说:“阿桥,过来。”   我听唤,愣愣地走过去,愣愣地坐在他旁边。副校长咽了口唾沫,好似是现在才反应过来现场局面。忙倒了一杯茶递给赤司。   赤司道了声谢,从容地接过茶。一直在这一刻,他都没有理吉野太太。这让她不由得冒汗,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震慑能力却能够这么强大。究竟是为什么?   他的嘴唇只碰了茶杯沿一下,便拧了眉,把茶递给了我。   我知道,他又嫌烫了。于是接过茶,默默地,吹——   他继而说:“我也认为,赔钱可以解决许多问题。”   这是让人很不解的一句话。这句话让吉野太太好像看见了希望,可又惊奇为何希望来得那么轻易。   还真的没那么轻易,只见赤司又开口:“钱,我们家赔给你。那么,你儿子的手跟脚,归我了。”   不只是他们,我也,瞬时僵住。直勾勾地盯着还未温和的茶水。   这句话说得,是这么的平常。不像是玩笑话,也不像是什么很重要的话。不过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又叫人真真切切地胆战心惊。   “不可以!!!”吉野太太立即尖叫出来了。   这样的他,是很帅没错——可竟然一点也不像我之前认识的那个赤司。   不过的确是很帅没错……茶水的热雾腾腾升起,我继续安安分分地吹——   “你这样做太过分了!我儿子还很年轻啊!不过是犯了点中学生的小错误,况且也是你妹妹刺激到他,他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你不能毁了他的一生!”   我一边摇着茶杯,一边轻轻吹气,如今也差不多凉了。赤司又默默地从我手中接过这杯茶,浅浅地喝了两口。   执事回答:“明白了。”   彼此都像是没听见吉野太太激动的辩解。   赤司又继续吩咐:“打电话给公司生产部门的人,让他们取消所有向吉野家采购货物的订单,改选泓光的。并且以后都如此。”   执事说:“是。”   吉野太太蓦地震住,辩解、哭腔,戛然而止,一下子没了任何声音。   他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不会不知道。   这意味着吉野产业从此失去赤司家族企业的这个大客户,失去最大的一个财源。不仅如此,赤司财阀作为日本四大财阀之一,他的此举,定将会使许多企业纷纷断绝与吉野家的交易往来,从此也不会有谁敢和他们家谈生意。某种意义上,根本就是对吉野产业实行封杀。   她喃喃不断:“不能这样……”声音愈渐激动:“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赤司接着对执事说:“如果父亲问起来,你就把吉野家之前掺假的想卖进来的那些货给他看。”   他总是能够,随便一句话就使一些人哑然无言,取而代之的,便是不尽的惊惧、惶恐。   赤司将茶杯轻扣在茶几上,彬彬有礼地对副校长说:“谢谢您的招待了。”   他拉着我的手臂,起身。对他来说,这件事情算处理完了,可以走了。   彼时的校长,依旧在原处躬着身子,已是冷汗淋漓。能够将区区吉野家捧上天了的他,如今见识到了真正的人物,总算是为他的人生阅历添了浓艳的一笔。   吉野太太跑过来,突地跪在地上:“你不能这么对我们!!我儿子……我儿子交给你处置好了!你打死他好了!但你不能对我们……”   赤司在拉我出门的时候,居高临下地,最后施舍给她一个眼神:“敢动我们赤司家的人,还指望能有什么好下场。”   我走出校长室后,重见明亮的蓝天白云。重听风声鸟语。脑子还晕晕的。   校长室外聚集的那些人并没有散去,在赤司征十郎走出去的那瞬间,人群们顿时再无闲言碎语,一个个呆呆望着他。女生么,痴痴望着他。像在目送君王回宫,像在等待他一目钟情。   但赤司走路,只想好好看路。   走到了楼下,突然一甜美女子,火急火燎地前来拉住我的手:“小满!你有没有事?还好吧?”   我正想着,我们班何时有人这么古道热肠,竟来关心我了。定睛一看,原来是月华笙可人儿。   “小满,他们在里面,有没有为难你?你的脸……还疼吗?”她整个人靠过来,几乎是趴在我身上。   诚然,我对一些女子,例如立花,会存在非分之想。但对眼前这类的,着实将我恶得不要不要的。   我吃力地推开她:“你能不能放开我说话?”   月华笙抿了抿唇,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放开了我。轻轻一瞥赤司,轻轻问问:“小满,他是你哥哥呀?”   也没等我说话,她就走到赤司面前,眼睛睁得大大的,鞠了个躬:“你好,我是小满的同班同学,我叫月。”   我……我说实话为她担忧。   赤司斜睨她一眼,念道:“月?”   听到他声音如此好听地唤着她的名字,月华笙脸一红,把头低得更下去了:“全名是,月华笙……”   赤司说:“我妹妹之前住宿的那段日子里,还真是承蒙你‘照顾’了。”   我顿时一惊,他知道,她以前是我的舍友?   月华笙蹭了蹭脚后跟:“哪里……我和小满是好朋友,这不算什么……”   我想起了一个小时多以前,也是在这个地方,她和几个女生听闻我挨揍后的那副尊容。   我点点头,嗯,确实不算什么。   赤司继续拉着我的手臂走,留下一句:“不过,我们赤司家不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我身后的月华笙此时是什么样的,我就不清楚了。但倘若要是她的王子梦比较坚硬的话,也许认为自己再努力尝试一下还有机会。   嗯,大概吧。   我遥望洁净地天空,生硬的树枝刺破天际,树枝长满了绿叶,有一只毛毛虫在上面爬动。   它不知,身后有一只小雀鸟弹跳着在向它靠近。小雀鸟探了探脑袋,仿佛在确认:对,这是只虫子。确认完了,便一下子将它啄起,准备果腹。不料这时,不知从哪又飞来了一只白鹡鸰。   随后,我便目睹了一场小雀鸟和白鹡鸰的争虫之战。奈何,体型不到十厘米的小雀鸟如何争得过白鹡鸰,不仅吃不到虫子,还被啄伤了,最后灰溜溜的带着受伤的翅膀飞走。   天空依旧是天空,树枝依旧是树枝。没了虫子,鸟儿飞走了。   我想起了无数中二癌晚期病患者天天挂在嘴边的话:这世界本就是欺软怕硬,弱肉强食。   是这样的。   我被赤司半拎着丢进了那辆劳斯莱斯幻影。豪车就是豪车,就算是被丢进来的也半点不觉得难受。   执事的手机是时响起,他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坐到副驾驶座上。司机是陌生面孔,我对他而言也是陌生面孔。因此,他从后视镜中好奇的瞧了我一眼,仿佛在说:这人就是新夫人女儿啊。   幻影开走了,围观豪车的路人们让开了路。   “好,知道了了。”执事放下手机,转头对坐在我旁边的赤司说:“少爷,吉野江期现在在极夜KTV 唱歌。”   赤司说:“嗯,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执事对电话那头道:“听到了吗,去吧。”   我天。原来他说的,还真的是真的。   我支支吾吾:“那个……真的,要废掉他的手……和脚?”   执事解释道:“小姐,这个人不值得同情。”   这点我极为清楚。吉野江期并不是什么无知的未成年中学生,他是复读生,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一直迟迟不肯上大学,原因是觉得高中生活更享受,要等腻了之后再升学。   他的历史查下来一票黑。殴人无数,国中时期开始玩弄女性,高一年时强迫女同学做他的xing 伴侣,还花女人的钱。恶劣得不行。   说实话,就算是想开口为其求情,也不知道从何求起。   这些天的这些事情,算是告了一段落。我原先不想麻烦赤司,没想到最后还是得请他帮忙。如果没有他的话,我现在,估计还在校长室那儿受辱。   车子开出了一段路程,经过了一家药店,赤司让执事下车买了消肿的药膏。   他问我:“脸还疼?”   我一边痛苦的捂着脸,一边却不诚实的说:“不……”   他要给我涂药膏,我赶忙把药膏拿过来,说“我自己来”。   我自己用手指沾了点药膏,轻轻地涂着脸部仍肿痛的地方。   好一会儿,无人言语。   我望了他一眼,他靠在窗边,兴许疲倦吧,双眼是闭上的。   我轻声说:“给你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他忽地启唇:“那么从今天起,烦请您移驾赤司宅。”   “……是。”我哪敢做出什么反抗。也不好意思继续给人添麻烦。   “可是……”不过想想,有件事确实比较麻烦:“我每天上下学……”离得也太远了一些。   他说:“想过了。这学期结束后,你就转学去洛山。至于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司机会接你上下学。”   我噤声。眨巴眨巴眼。   我反复揉眼,确认一下,我没看错,这个人是赤司征十郎。四月七号那天来我家说是我哥哥的赤司征十郎。上一周我还见过他温柔一面的赤司征十郎。说可以「等我接受」的那个赤司征十郎。   我自言自语:“明明之前还很温柔的……”现在又让人那么不容反抗。   他睁开眼,问:“什么?”   我忙说,没,没什么。   车子正在往,往我不知道是什么方向的地方开去。   车窗外,这条路人影稀疏。两边道路青杉树树,有放学后一起走路回家的学生,有一些卖街边小吃的商贩。云不多,没太阳,也没乌云与雨。是很温和,很宜人的气候。   我这些天所支撑着的沉重,渐渐地在消散。如此一来,也有些倦怠。   我只听见汽车开动在路上那几乎没有的、细微的声音,我还听见窗外的滚滚风声,我听见,他的那声:“阿桥。”   “……嗯?”   跟着,他用他那漂亮得不行的手,摸了摸我的头,说,“你一个人,受委屈了。”在宿舍什么的那些,受委屈了,被吉野江期给打了,受委屈了,一个人和校长他们对抗,受委屈了。   原来他很多事情都知道,原来他不会说:这个妹妹,真是糟糕。   他没有想着什么“妹妹不是很理想”这样的事情,他只是想着,我一个人,没人可以依靠,委屈了我。   可,此刻的我并没有忽然感动。   我我我!!!!   我一下子涨红了脸,什么委屈,什么一个人,拜托,不要突然做这种动作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接下来终于可以开始同一屋檐下的幸(ji)福(qing )生活了,但是抱抱抱歉,这是本月最后一更,接下来真的真的真的要等六月份以后了 ☆、第十二话   最近几天天气变得炎热,矢岛鼎的伤口饱受发炎的煎熬,一天之内要不断的换药、换纱布。   那件事情过去后的次日,校长说请矢岛鼎务必来一趟学校,这使得矢岛学姐没办法好好休息,只得顶着伤再度来到校园。   她和立花萤走在一起撑着一把浅蓝色的遮阳伞,从她身边经过的学生似乎都有意无意的会瞟她一眼。纵然不是真的在看她,却也让人感觉在远远躲避着。这一切都让矢岛学姐感到极度的不自然,尽管立花萤一直在安慰她说“没事的”。   我们在校门口碰到了面,矢岛学姐表情稍稍微轻松了一下,轻声地对我说了句:“昨天一直忘记向你道谢……”   我说:“不要紧,倒是学姐你……”我看向了她的伤口,纱布透着黄黄的颜色,天气热,伤口倘若流脓了,定然十分难受。   她“哈哈”笑了几声:“我没什么事情,当作人生体验了,伤口缝了几针,也不觉得有多痛。”她笑着摸了一下眉上的纱布。   我说:“学姐你真是坚强。”   我们一起走进大门口,立花和矢岛都同时问及我的脸。被打肿的那边脸亏了赤司的药膏,今天消退了不少,已经看不出来了。至于另一边,也是等着结痂再脱痂而已。   身后突然有个少年大喊着“喂!矢岛!立花!”一边喊着一边跑着步过来。我们三人齐齐转身回头。立花萤说了一声“阳桥?”是昨日跟着一起去医院的那个学长。   他像是要通报什么十万火急的军书文件一样,火急火燎的跑到矢岛她们面前来,睁着大眼睛欣喜地念念道:“你们知道吗知道吗!那个吉野昨天在KTV唱歌的时候被人打了!”   一听这消息,立花和矢岛的反应都是“诶?”然后眨巴眨巴大眼睛。   唯独我,蓦地一抖,咽了口唾沫。   立花萤附道:“那也算理解你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了。”   “可不止这么简单啊!”阳桥学长一边报道着这个喜讯一边跟我们走:“那人竟然把他的手脚都打断了!也不知道是哪路好汉这么英雄,你们要知道吉野江期有这么的这么的huge……”他很生动形象地比划着,而我背后则是莫名冷汗。我想起了昨日种种,以及今天所听到的这则消息。赤司的这种威慑力,令我觉得陌生而又不敢靠近。而具有这种威慑力的这个人,又是我的哥哥。   走了五六十米,便看见通道右侧的公告栏站着好几个人。那里几乎每隔两三天都会有新的告示或者是活动通知,学生们大多看了两眼就会走了,但像今天这么多人围着看的情况,却是鲜少发生。陆续有学生走过去,也加入了围观人群中。与生俱来就带着八卦气质的阳桥学长定然不会无视这个场景,此刻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猎物一样,双眼亮闪闪地跑过去,一边挤着人群,一边嚷着“让一下让一下!”   我们三个人慢慢走过去,也顺着挤进了人群,站在了公告栏面前,才发现原来这上面贴着的不是什么活动通知,而是一封长长的道歉信。署名是吉野江期。   这封道歉信,开头看着似乎是想给矢岛鼎道歉,但实则提及“矢岛同学”的也就两三句话。并且也不具备什么道歉的味道,不过是说「那天是我不对,其实我对矢岛同学根本没什么恶意,我只是扔椅子发泄一下情绪,没想到矢岛同学竟然不懂得闪开。总之,对不起了」。   「至于满桥同学,那件事情的确是我的错误,我误伤了您,真的十分的抱歉,还请您千万要原谅我。   请你一定要相信,此时此刻我的内心痛悔无比,我真的非常非常的后悔,我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仅害了我自己,更重要的是害了你,你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是有多痛……」   接下来三分之二的内容,开始对我万分愧疚的道歉,无比虔诚地请求我的原谅。笔锋忽转的让我误以为是第二个人的手笔,语言恶心得辣我眼睛。   有个同学看向我们:“主角都在这儿呢,能说几句吗?”   矢岛鼎说:“真不要脸。”   我点点头说:“嗯,真不要脸。这种过时的大红纸都敢拿出来贴。”   阳桥说:“那还真的是很不要脸……”   立花学姐做着安抚的动作汗笑。   走到了吉野楼楼下,我们就道别了,各走各的。吉野楼现在不能叫做吉野楼。楼身的“吉野”两个字让校长叫人拆了,毕竟我说过,赤司尼桑的威慑力大。赤司家族的威慑力加起来大到没边,校长也是怕引火上身,半点不敢再和吉野家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今日的同学们对校运会的情绪持续高涨,而我,持续趴倒在教室中。一整个上午都在,补眠。   我的n多不好毛病之一,认床,昨晚赤司家的大宅让我一整晚翻来覆去。如果说唯一令我觉得有好处的,那就是那床真的太大了,可以让我从这一头翻到那一头翻到爽。于是,翻着翻着,天亮了。   我趴在课桌上,一如既往地透过玻璃窗观察白云运动的轨迹。有很多事情一直在我脑海里闪现。这学期过得十分快,时间稍纵即逝,仿佛明天就会迎来期末考。期末考完,学期结束,我得听赤司的话乖乖转学去洛山。这地方,我很快的来,很快的离去,别人呆了三年的客栈,我只呆一年。   随即我想到,不,并不是这样的,明天我没有期末考,我得去找阿列克斯。早起,坐新干线,回来,坐新干线。我郁卒,埋头长叹,真是身心疲惫。   知了一声一声地叫着,蝉鸣像是一双看不见的手,笼住了我的耳朵,覆盖住的夏天的一切。我身体放松着,脑袋放松着,沉沉的竟想睡去。   我的眼前好像浮现了赤司的脸,浮现出他整个人,他站在车门外,伸出手要扶我下车,对我说:“阿桥,到家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右手递给他,他扶我下车,我左手遮着阳光。然而,我并分不清这究竟是阳光刺眼,还是这个家太耀眼。   一直到现在,我其实很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从公寓到这个地方,我的处境如同从南非贫民窟到纽约商业街。   虽说想象过无数次大豪宅的模样,但是初进赤司宅、见到无数玛丽苏小说中的文字具现化的那一刻,我内心几乎是懵逼的。   喷泉、花园、雕塑、花圃、大草地、宽大的别墅,这是我一眼望见的大概,我一眼所望不见的,那还不知道有什么。   我踏进铁门,走着通往大别墅的这条路,殿堂般的地方,精美的建筑物,竟觉仿若秀女进宫,一去不复返。   心中唯现八字:道路漫长,旅程艰难。   我对自己说,我要淡定,哪怕我以后不能随心所欲的练枪,不能去松冈先生家吃烤肉。   带着这种淡定,我埋头跟着赤司和执事走路进了大别墅。我一直看着赤司的背影,太亮眼的时候,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看着他的背影,好似只有看着他的背影,我才能心安一些。   大门一开,仿佛又是一道刺眼的光,齐刷刷的声音先至:“少爷、小姐,欢迎回来。”   恭迎在门口的,是左四男、右四女,八个仆人。   我眨了眨眼,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赤司跟我说,这里是我们的家。我心头一触,14岁以前,和母亲住,母亲经常出国工作,没怎么和家人待过。14岁以后,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如今,我有了可以住在一起的家人。我也许不会再有特别糟糕的生活了。   我正想感动一下,已经打算热泪盈眶。赤司脱下外套,递给仆人,又补充了一句:尽管东京还有一个。   感动被结结实实的打回了原处。呐,我该说什么,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我睡得很浅,梦境忽转忽停,看到的也都是昨日的场景。画面飞旋,一下子又不见踪影。   耳边不断有人甜甜地叫唤着:“满同学、满同学……”把我从大豪宅的场景中叫唤回来。   我醒了醒神,那声“满同学~”又响了起来,我蓦然发颤。   抬起头,某人笑嘻嘻地弯着身子看着我。   “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已经放学了哟,满同学你再这么睡下去会着凉的~”月华笙用着十足关心的语气,并且不顾我意愿的把我拉起来,“好啦,快点啦,我们一起回家啦~”   我被她强行推着走,她似乎比我还要着急。   她说:“呐呐,我刚才看到你们家的车停在校门口了呢,你哥哥对你真好呀,又来接你。”   她说:“我也一直希望有一个这么棒的哥哥呢,对你又特别的好……”   她说:“我们走快点,别让你哥哥等太久了……”   她絮絮叨叨,我则一句话都没说。走到校门口,她又十分热心的把我送到车门口,说实话,要不是我知道她天生热情可爱善良友好,真以为她都想跟着上车了。她笑得阳光灿烂,对着车里面打招呼说:“哥哥大人好呀~”   ……   尴尬。   我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此时此刻的氛围。   作为一个尴尬癌重度病患者,我只觉自己下一秒好似会口吐白沫抽搐而死。   车子里并没有哥哥大人。   今天哥哥大人并没有来,只有司机和执事来接我。   我看着她的笑容僵在那里,我能做的,唯有为了自身安全,轻轻地关上车门。   透过车窗,我看见她一脸失望。发现我正在看着她,她便赶忙微笑地和我挥手,说“明天见~~”看着她那不罢休的劲儿,真是应我先前说的那句话,王子梦相当之坚硬。估计接下来就是长此以往,乐此不彼。我光想想就有点发怵。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终于终于终于结束了战争,我回来了了了了了了 ☆、第十三话   这是第二天晚上,持续认床。   我对这大床开始莫名的纠结起来。大床能让我一尝“每天早上从两万平方米的床上起来”那种快感。唯一不足的是这床横竖实在不到两万米。   我以前一个人住时,总是睡不好觉。担忧着床单上的小虫子,担忧着墙上总是消灭不完的、老爱掉到我床上的衣蛾。我那时总想着,上天何时能不折磨我,让我痛快的睡个好觉。   于是,我睡到了赤司家的超大号床。既没有虫子,也不会掉到床下去。但我还是睡不好觉。   我每晚睡觉,必会亮着床头灯。这个房间的床头灯有着花瓣般形状的灯罩,灯光亮度恰到好处,不会太刺眼,也能让我在黑暗中看清东西。我望着这简欧装潢的大房间,再回想起我原先在月城庄那个不足半步的小屋,反差大得,直叫人想说沃日。   睡不着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情,必然是不断看手机,看时间,凌晨,一点零四分。我好痛苦。   日期,五月十三号,是我住进赤司大豪宅,括号京都宅区,的第二天。   因为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器官也开始不听话起来,胃难受得紧,一绞一绞地疼。这样一来,便更加的无法入眠。没办法,我只好拿着小电筒出门,想去储物室找点缓解胃痛的药吃。我的动作小心翼翼,步子也很轻,生怕一有点什么动静会吵醒谁。走廊那紫色花纹的墙纸上每隔几步就一盏灯发着幽暗的灯光,楼下的大厅也一直亮着灯,并且会有人守夜。   在夜晚,我就像是一个瞎子,在有灯光的夜晚,我算半个瞎子。现在,再加上手电筒,大抵算是三分之一的瞎子。   我捂着胃部,极力向储物室移动。赤着脚踩在铺着软绒地毯的地板上,一丝声音也没有。但这竟还是会被人发现。   他在我背后突然说的一句“你在做什么”?   着实是令我吓了一大跳,立马把手电筒转向声源处。   我看见他穿着一套灰色的睡衣,表情似有若无的疑惑,总体来说还是一脸镇静,看着我。   可我并没有十分镇静,“你,你怎么大晚上的还不睡觉?”   他说:“被你吵醒了。”   “被我……”这锅背得实在冤,我自认自己已经将所有动作放轻到极致了,并且在下在体重方面的数字也不算庞大,总不至于走一步路震一下地板,他的耳朵得是有多灵才能在他的房间里听到我这点声响。于是我问:“你的房间是在……”   他回答:“就在你隔壁。”   “我隔壁?!”   “嗯。你开门和关门的声音我都听得到。”   得悉此事,我气愤。这么大的一个房间,隔音效果竟跟我月城庄的小屋相差无几!但我现在实在没有力气气愤了,胃又绞动了一下,我不禁“嘶”出了声,将胃捂得更紧。   他眉头又淡淡皱了起来,问道:“是胃痛吗?”   我点了点头:“嗯,胃难受。刚刚本来想去找药箱,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缓解一下胃痛的药……”   “储物室门锁了,你进不去,钥匙在佣人那里,佣人又都睡了。”赤司说完这些话,让我觉得我像是完蛋了,半夜里要等死,不料他又接着:“所以,去我房间吧,我房间里有。”   他说去他房间,我一直以来可是连男生宿舍大门都没踏到线过。   但在这种危急时刻,什么尴尬,不好意思啊,这类东西是不存在的,况且后者那类细胞我也不是特别发达,于是便跟着他去了他房间。   他的房间里东西没有很多,也不会很少,有书柜,电视,DVD,一些篮球类的产品,也有艺术类的画作。所有东西都摆得很整齐。   我坐在沙发椅上,热水烧开,他泡了一包颗粒药物。   他拿长炳调羹在透明的玻璃杯子里轻轻调动,并说道:“你是因为没休息好才会胃难受的吧,那就不要吃药了,喝这个就可以。”   我说,“谢谢你了。”   “你这两天脸色不好,是睡不好吗?”他把那杯泡好了的颗粒递给我,透着他房间里昏黄的床头灯光,玻璃杯里的透明液体显现出暗沉的黄褐色。   我伸手接过,低头,“嗯,我认床,估计要再过两天才能适应……”说着,往杯子里吹了几口,白气盈盈扑到我脸上。   “是这样么。”他走向了电视旁的抽屉,在里面挑着什么:“既然如此,那不如陪我看部纪录片吧。”   我喝了第一口这杯干涩中带点甜的药,咽下去,疑问:“纪录片?”   “嗯。”他说着,从中挑出了一卷录像带:“因为很无聊,我想你看着看着就会睡着了。”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纪录片了。”有些战争纪录片或是生物纪录片我还是蛮喜欢看的。   他回我,“历史上的天文学家。”   我沉默:“……”   电视上的屏幕一蓝,随即,画面出现了,是星空。但,屏幕上的这个画面,不仅是黑白的画面,并且还一颤一颤的。我些许犯傻,问了句:“这是什么年代的?”   赤司也坐到了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如实回答我:“我爷爷那个年代的,几年前在怀旧节目中重播了一次。”   我继续沉默,静静地把喝完药了的空杯子放到茶几上。   赤司竟也就这么坐在我旁边看了起来。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陪我,他困了可以自己去睡。不过,想必我在他房间里,他也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去睡。那待会他的纪录片没把我看困了,反而让自己困个不行,岂不是相当难堪?我表示担忧。   结局是我担忧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我太低估这纪录片的催眠能力。应该说,太低估这种群像人物传记性并且是黑白版的纪录片的威力。我看到黑白画面猛颤两下地转到中国东汉时期的张衡那里就撑不住睡着了。这一再让我纠结,究竟是纪录片治好了我的认床毛病,还是赤司房间里的这套沙发治好了我的毛病。   可我想,与他房间的这套沙发大概是关系不大了。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居然是躺在床上的。而且不是我自己的床,是他的床。   大惊,猛醒。炸起。   对,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我昨晚在沙发上睡着了,然后现在醒来在他的床上,他的被子里。   虽说,房间空荡荡,没有他,除我以外无一人。   墙上挂着的时钟显示是七点。我昨晚约摸不到两点便睡着,也算有五个多小时的睡眠,竟然是难得的一场好觉。只是,居然睡的是哥哥大人的床……   出了房间门就碰到了一个佣人阿姨,我还尴尬着要怎么跟她解释我为啥会从继兄的房间中出来,却只见她恭敬地对我说:“小姐,您房间的门已经打开了。”   我茫然,不知她讲这个什么意思。难道是暗示我赶紧回自己房间?我“哦”了一声,匆忙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的房间自带卫生间,我在卫生间里洗漱完毕,便急忙换掉了自己身上的这套睡衣。想起待会还得去东京找阿列克斯,也不换家居服了,直接换了正装。   仆人来敲我的房间,问我好了没有,说“少爷听说你起来了,正在餐厅等着跟你一起吃早餐。”   我应了声“好了”,对着镜子忙梳了两下头发就出去。我跟着仆人来到我们平常吃饭用的餐厅,赤司坐在他的位置上,眼前摆着一份美式早餐,而在他旁边的我的座位上,仆人正摆上相同的一份早餐。   按着大家闺秀的礼仪,我得先鞠个躬,然后问一声:“哥哥大人早上好。”   他说:“嗯,早上好,赶紧过来吃饭吧。”   我说:“好。”慢步朝我的位置走了过去。   他动刀叉切荷包蛋的边,低头问着:“你昨晚睡得好吗。”   一提及昨晚怎么睡的,睡哪的,我不住微颤,点点头,声音不觉小了些,“昨晚,睡得很好。”顿了顿,声音又更小了些:“只是,我醒来睡在了你床上。”   我想这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可赤司却不以为意:“因为沙发总不能让你睡,我只好把床让给你了。”   言则,睡了他的床的人是我,而睡沙发的人是他?再言则,还是他把我搬到床上的?!说得我不禁老脸一红,回道:“你可以叫醒我,让我回自己的房间里睡的。”   “没那个必要。”赤司回答,端起已经温和了的咖啡,低头轻抿,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还不够凉,蹙了下眉,又放回杯盘里。   “诶?”   他侧眸,以一种,很淡然的眼神看我,以一种,很淡然的口气说:“因为你自己都把房间的门反锁了。”   我把,房门反锁了?   我昨晚出房门,就像是在月城庄那里一样,出门下意识的反转了门锁,然后关上了门……   好像是这样的。   再回忆起方才佣人阿姨的那句话,总算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对昨晚那个细节性的动作也更加有了印象。   此刻,只觉我的老脸不是一红,而是有些快挂不住,“对不起,十分抱歉……”我的视线刚好能看到他的嘴角,我想尝试分析一下他嘴角那个弧度所包含着的含义。但是不用分析也知道,没错,那是一个,极力想掩盖住的笑。    ☆、第十四话   以前阿列克斯和我妈那些情情爱爱的破事纠结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后来我出生了,我妈不和她玩了,阿列克斯开始把这百合般的情感放我身上纠结。   从刚出生就被她当玩具一样爱不释手的抱着和五六岁被她当“东方娃娃”一样的各种换装打扮游戏,我默默的承受了那些本应该给我妈承受的所有调.戏。   我本不愿承担这些,十岁以后,我懂事了,内心萌芽了人权意识,于是,我开始反抗。可我妈却语重心长的跟我说:“孩子,妈是怎么教你的,孝顺,你懂吗,孝顺!”   我说:“妈,你没教过我这个,你只是教我怎么拥有革.命精神。”   我妈瞬时便愣了。片刻,叹了口气,摇着头说:“你个没记性的,是你忘了,来,让老妈带你复习一下《二十四孝图》……等会儿我谷歌一下……”   我一想不好,待会儿指不定像当年让我背出孙中山革.命过程那样的让我把二十四孝连文带图的背下来。我忙说:“行,母上,别查了,咱家没钱多供你的超流量费了。我替你受着……不是,我以后替你陪阿列克斯玩还不行吗。”   我妈这一听,突然舒了口大大的气,连眼角的鱼尾纹都开心了起来:“太好了,我本来还忘记了‘孝’字怎么打……”   我:“……”顿觉人心险恶,世态炎凉。这得是怀胎十月生下我的妥妥亲妈。   从新干线上下来,过了票闸走到车站门口,外国美女那头水灵灵亮闪闪的金发像夏天早晨的阳光一样地灿烂着,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眼球。而更吸引人眼球的,是她穿着小了一码的T恤衫后,那大胆彰显出来的sexy身材。   阿列克斯一眼便瞧见了我,欣喜地朝我挥挥手。   她一上来便揽住我的脖子,笑嘻嘻地用英语说:“真是太久不见了,小满。”   我回应她:“你骗人,前天你才说你在梦里见过我。”   她说:“我说错了,我昨晚上又做了那个梦,发现梦里那个人其实是你妈。”   我颤抖着声音:“你你你……我被你戏弄了这么多年结果到头来你还是想着我妈!”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不过小满现在长大了,长得和你妈妈越来越像了。”   我说:“好了,打住。”我可不想还得默默承受过来我妈那非人类式的被舌.吻。   我们跟着涌动的人群出了车站,随意找了家面馆吃了面,然后,在街上闲逛、闲聊了一会儿,她说她给我带了很赞的东西,只不过是放在了她徒弟的家里,叫我待会儿跟她回家去拿。   约摸一个小时后,渐近正午,太阳更加地烈了起来。于是我们进了一家大商场,找到一家咖啡屋,点两杯咖啡和一盘巧克力松饼,坐着干蹭空调。   阿列克斯咬着松饼,嘴里却生怕有一刻停休会错过什么精彩的细节:“但是你一定想不到那天在歌剧公园敲鼓的那个姑娘儿后面怎么样了,后面我再遇到她的时候,她居然和……”   和?和什么?我也很想快点知道。可惜不凑巧,她手机异常不合时宜地响了。她立马就断了那滔滔不绝的叙事热情,说了句“抱歉,接个电话”,即刻转到了偏僻的角落接电话。   我一个人坐那儿问号闪闪,“和什么?到底和什么……”   东京夏天的喧嚣比知了的鸣叫还要响亮,窗外的街道景象,除却几棵绿油油的大树和金灿灿的刺目阳光,以及树下的公共垃圾桶。几乎没有其他什么可以使得街道不显空旷的东西。没什么人,没什么车,店面几乎关得严严实实享受室内冷气。大热的天气大家果然都不爱在外面闲晃,就算是拿着遮阳伞也撑不住。   我吃了一块松饼,摇晃摇晃了咖啡杯,杯中的黑褐色液体像漩涡一样地转动,又逐渐停止平息。我撑着肚子又喝了两大口,苦涩与口中巧克力的香甜结合,给我的美味感却大不如刚开始之时。   我按亮手机,才发现有两封未读邮件。   一封是赤司早上发的,内容四个字:注意安全。   我忙回复:抱歉,现在才看见了,我已经到东京见到朋友啦!   一封是房东的,内容:退租手续已经办理好了,那个人给你多交的房租我退到你账户里去了~   我回复道:很感谢你了,房东小姐。   不到半分钟,房东便回复:不用感谢啦,你离开的第二天,就有一个叫“细川”的先生住进来了。   “细川……?怎么感觉像是在哪听过?”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俩字疑惑着。一时也想不起来,回了她几句,草草结束了对话,便又放下手机了。   再次注意到窗外,映目的却不再是宁静的景象。   穿着粉色格子连衣裙的少女和那名穿着青色衬衫的高个子少年有肢体上的冲突。这样的说法很不准确。详细看清楚后,少女不断用力的想推开少年,但就是不成功,少年则是扣住她的肩膀,似乎在抵御她这“进攻动作”。少女奋力的甩了一下双手,不知对少年大吼些什么。少年很不耐烦的说了几句话,一只手继续扣着她的肩不让她动,另一只手收回来,放在了,和他的身体靠得异常接近的、她的胸口上。少女又开始死命推他,不断甩头,动作很激动,想和他拉开距离。   这一幕画面,在我脑海里自然没有浮现出上述那么多的文字。在我脑海里只浮现了一句话——这他妈难得不是xing骚扰吗?   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见正义英雄出面救场。这光天化日的,除非是新型诈骗,不然一枚好好的妹子可就这么惨遭毒手了。   嗯,正义的小满同志,出手吧。说不定人家为了感谢你,还会特意上学校给你送面锦旗什么的。到时候你还能评个优秀青年再来点奖金什么的。   带着这点锦旗般大小的出息,我就这么冲到了街上,“喂,你……”我指着那少年,朝他俩走过去,连那些话该怎么说,我都酝酿好了。少年蓦地停下了他的yin爪,抬头看了我。   这正气的话语还没汹涌澎湃地从我嘴里蹦出来,少女突然间就成功推开了他。我听见很细小的“蹦”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崩开了。   “对、对不起!”少女语气激动地朝少年说,随即,捡起了地上的两本英文书,迅速地跑得连影儿也没有。   “……”我看着少女那离去的背影,锦旗和奖学金的梦想随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别说什么优秀青年了,人家压根连当正义英雄的机会都不留给我。并且,思想还挺奇葩:“这年头,被非.礼了还得给人道谢啊。”   少年正在地上不知捡什么东西,一袋书倒是就在他脚边。一听这话,手头动作一顿,立马站了起来,用他那起码一米九的大高个俯视我:“喂,你这丫头讲什么呢!”   我视线移了移,落在了他衬衫上掉了纽扣的那个缝。敢情刚才是在捡纽扣。   “我说流.氓先生,你连纽扣都扯掉。”   牛芒先森急了,额上那黝黑的皮肤暴起了十字路口那般形状的青筋:“谁是流.氓啊!刚才是那个女的撞了我,扣子和我的扯一起了!”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么?不管是不是,这种解释还是挺有道理的。我表示认可地点了点头,替他捡起了地上那袋书。半透明的袋子里还能看得清里面那几本书是什么样的封面,我把胸.部有足球那么大的3级女郎封面贴他身上,“拿好你的ェロ杂志。”   牛芒先生:“…………”也懒得急下去了,抱住了他那几本书,“跟你扯不清!”便无视我转身走了。   做正义英雄失败,我表示无奈,垂首回了咖啡屋。没想到咖啡屋的服务员把我当成是刚来的客人,不让白坐,逼得我又点了杯咖啡。   我怨念地带着咖啡回到原座位上,发现原座位已经被收拾干净。更加怨念。   再度望着着浓褐色的液体,我撑得发涨的胃开始犯难,我的眼里只有恨,我的脑中只有一句话:今后十年不喝Espresso了!   阿列克斯边接着电话走了过来,笑着对手机那头的人说了“拜拜”,总算是把电话挂掉了。   她晃了晃手机对我说:“啊,刚才我好像看到街上有个认识的人。”   我盯着咖啡怨念:“什么认识的人啊!”   她说:“好像是那个……好像是那个青峰啊!”   我保持着怨念:“什么青峰黄蜂的啊!”   她说:“是我上次给你讲的那个桐皇的王牌。”   我继续怨念:“什么铜皇银皇的啊不知道不认识!”   阿列克斯说:“不记得算了……诶,我的松饼呢?我的拿铁呢?”   我严重怨念:“不知道哪去了!没了!被淋哔吸走了!”    ☆、第十五话   离开咖啡屋后,喜悦的心情也从我身上抽离了。我觉得我的胃里仿佛装下了一片湖,容量大约滋贺县的琵琶湖那么大。我平时不会这么虐待的胃,只有两种情况下才会。一是没钱吃饭了,啥也不吃,让自己饿着。二是饭花了太多钱了,吃不完舍不得扔,让自己撑着。   太阳朝西边又胖挪了几步,肥厚的云层又聚在一起盖住了它。烈日没了,天气凉爽了,也没先前热得那么渗人。   我觉得东京的天气陌生,东京的土地也陌生。虽说我之前有来过两次,可每一次到这个地方,都感觉像是踏上一片完全不熟悉的领土。   “来,小满,给你。”阿列克斯从身后慢跑跟上来,递上了一袋这家店打包了的热乎乎的食物。   “这什么?”   “松饼。刚才你不是没吃多少就被服务员收走了吗?”阿列克斯笑得豪爽,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这是给你的补偿。”   我慌忙推却:“我刚才吃的……只多不少,明明是你自己想吃买了又吃不下吧!”   我跟着阿列克斯去她徒弟的家。我问她,怎么不去她住的地方?她回答我,她徒弟的家,就是她住的地方。我说,你别又荼毒人家热血方刚的好少年了,你在家有好好穿衣服吗?有好好穿裤子吗?有好好管好你那任性的……   结果我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她忽地瞪大的眼睛:“我的天!我的衣服遭受了什么!”   地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衣物,衬衫、T恤、牛仔裤、连衣裙,她二话不说,立马把包包丢给我,蹲下身子去捡。   我说:“你看,这就是平时冷落你的衣服的后果,上帝降罪于你了吧。”   她反驳道:“十诫里可没写这个!”她蹲地上忙把自己的牛仔裤和连衣裙捡了起来,转头又补充了一句:“旧约新约都没有!”   我说:“那就是你们家没防盗网,衣服在楼上被风吹下来了。”   她抓着头发说:“我只知道我还有一件当年坎迪斯送我的球衣不知道有没有被吹下来!”说着,沿着衣服跑巷子里找去了。   我说:“你就来度个假你还把坎迪斯的球衣都带上了……”她跑进巷子里去捡衣服,我只好在这儿等她。   没几分钟,我看见巷子里有个人走了出来,我问道:“怎么样?都找到了吗?”   话音刚落,那人刚从巷子里出来,“呃”了一声,怔愣在那儿。我定睛一看,来的,并不是阿列克斯。   又是一少年,又是一米九以上大高个。可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兄弟手里还拿着黑色花边的内.衣和内.裤,脸上还一脸被发现了什么的尴尬不安。   我盯着他手上的东西注视了片刻:这货还喜欢成熟的,我还以为痴.汉都爱粉嫩中学生呢。   然后我再抬头看看他表情,一脸的:好想说话,无话可说。   我们就这样对视,我们就这样僵持。他额落下了密密麻麻的汗,唇瓣嗫嚅,很想解释些什么,可我毕竟没说什么,他也不好意思解释什么。此时此刻的氛围,对他来说,如同一道绞绳,缢绞着他内心的慌乱和不安。仿佛是我的错觉,我都能听到他内心砰砰跳撞的声音。可这氛围对我来说,不过是边吃着松饼边赏风赏景赏牛芒。   于是,坚持不到半分钟,他就沉重的低下了头,脸上笼起了黑色的抑郁。他低低一声叹,犹若是一种放弃了挽救自个儿形象的无奈,其中还隐隐透着一丢丢洒脱。   他艰难地挪动步伐,当作没看见我,欲悄无声息地离去,手中那两件衣物,倒是快被他攥出了水。   我很明白,最近这种……什么什么贼很多,宣泄社会压力么,多得是。可,我的疑惑却不觉脱口而出,自言自语着:“怎么最近帅哥都当流.氓了?”   和前面那个帅牛芒不一样的是,这人比较白,前面那个真是黑得我此生难忘。   帅白牛芒少年似是后背被一支箭给戳中了,陡地一滞,须臾,忙加快步伐,上了我旁边的这幢公寓楼,口里嚷嚷着:“刚才还在,怎么都不见了,算了,被偷走了我可不管……”我听到他踩楼梯的脚步子一停,愤愤道:“但是居然……被说是流.氓什么的!”言罢,踩阶梯的脚步声又哒哒响起,更加重了几分不平不甘的味道在里面。   我默默地捂了捂自己的唇:我刚才真是不小心脱口而出的……   等阿列克斯回来后,我看她抱着一堆衣服,有的还被污水弄脏了。听着她的抱怨,跟着她,也上了旁边这幢公寓楼。进了房门我才知道,刚才那攥着黑色花边内.衣内.裤的少年就是她那徒弟——火神大我。而他正是下楼去捡阿列克斯被风吹下去的衣服,他方才手里拿着的那黑色花边,也是阿列克斯的。   阿列克斯先前就说了要拿东西给我看,这会儿想起来了,叫我先坐着,喝喝茶,吃吃松饼,她进房间找一下。然后客厅就剩我和火神两个人,他一直处于极度郁闷的状态中。我为自己刚才那个不小心的“脱口而出”而感到怪抱歉的,“啊,对不起牛芒先生,我刚才……”   火神双颊一红:“谁是流.氓啊!”   我摆了摆手:“啊不是不是,对不起火神先生,我刚才误会了,误会了……”   阿列克斯在这个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背着窗台,阳光斜打进来,那块斜进来的阳光套在她身上,叫我乱了眼,分不清那闪闪发光的,是她的头发还是她,还是她怀里抱着的,那把蹭得光亮光亮的仿真气.枪。   “这礼物喜欢吗,小满?”   火神大讶:“原来这是送给她的啊,你之前可是碰都不让我碰的。”   我承认,我的眼珠子都快溢出来做自由落体运动。我记得我前不久才见到这型号的,就在那我用了好几个月零花钱拍下来的那本限量美国枪械典藏册上,末尾打了个新型狙击.枪的预告。   我颤颤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紧紧张张地看着:“M40A6……这枪……这真的货都还在测试呢,怎么这么快仿真的都出来了,你哪儿弄来的啊?”我检查了一下枪身,确认了这的确不是冒牌盗版的山寨货。这瞄准镜和消音器都带顶配的呢。   阿列克斯在我耳旁悄悄说:“你还记得我那朋友吗,现在在非洲那个……”   我也跟着小声:“你是说koko吗?你俩都是吻魔的那个……她送你的啊?”   “这原本就是她拿来做试验用的,现在没用了,被我拿来了呗。”   “你朋友真棒。”我停了停,补充:“你也很棒。”   我抱着A6冒爱心,心想这东西可不能暴露于世,回头还得找个地好好藏着。就在这时,“砰砰砰”结实有力的敲门声连响了三四下。   火神起身,朝门口走去:“谁啊,今天谁会来我家。”   可能走得慢了,敲门的人不耐烦了,连敲门声都透着不耐烦情绪:“喂,火神,快给老子开门!”这粗狂的声音刚言语罢,门边啪嗒一下正好被火神打开。   “呃!”火神大惊:“青峰?!你来干嘛?!”   “你那是什么待客态度啊。”那人很是急躁,自顾自强行进了门,脱下运动鞋,穿走了火神的拖鞋。他抱着一袋东西,咬着棒棒糖:“好不容易赶上一次东京校联会放假,我这次可是买了比上次还多的ェ口杂志来跟你分享哦~”   火神浑身像被打了鸡血一样,猛然狂颤三颤,脸气得都红了:“你这家伙说什么啊!谁想看哪种东西了!我可是刚才才洗白……喂!”   我看着这俩一黑一白的从玄关处走进来。碰面,二次碰面,僵滞,抱着ェ口杂志和抱着枪的僵滞。   所以我说最近的男生们啊……   傍晚五点。在阿列克斯的房间里,抱着a6躺了一个下午。   掐准了时间,也该是哥哥大人放学了。我取出手机查看,想看看有没有他回复我的邮件。但收件箱为零。   也是,本来也没什么可以回复的了。我这么想着,准备把手机收起来。便在这时,屏幕亮了,铃声响了。显现的字眼是“兄长”。   可以这么说,我一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就切换到了另一种模式当中。   纵然手机通话中的声音和平时所听到的不大一样,可他那磁音的影响力可是丝毫不减:“阿桥,你现在在哪里?”   我回答他:“我现在还在东京……是有什么事情要我马上回去吗?”   “不是。”他说,“我是想跟你说,你不用回来了。”   我陡然怵起:“我不用回去了?”这几个字的含义可是说浅很浅,说深很深啊。   他“嗯”了一声,缓了口气,道:“我现在要去东京,之后会去接你。”   就在我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他解释道:“是父亲和母亲回来了,他们会在东京的家休息。”    ☆、第十六话   得知了亲妈和继父要回来,我也没了玩乐的心情,于是和阿列克斯草草道别。   离开了这幢公寓楼,我抱着a6一边走着路一边在想:说好的欧洲游半年呢,这离半年还差一个月呢怎么就回来了?该不会是婚变吧?想来我对母亲大人的魅力仍不是很自信。   我站在公交车站站亭旁,心想这地方比较好定位,即刻就将定位发给了赤司。公车接二连三的来,现在是下班的时间点,每到一辆公车,必定会有一波灰头土脸的人像卸货一样的从公车上被人卸下来。一群人挤下来后便一哄而散,黑压压的密点散开,分别朝不同方向离去。没多久,陆续会出现打扮精致亮眼的女孩子男孩子来等公车,去中央区的银座、去新宿的歌舞伎町,去享受他们的夜生活、排解工作上的生活压力。   这是城市中大多数人的生活,我以前从来不怀疑,我在将来也会成为这样的人。又或者,也会像一些缺钱的女孩子们一样,去找夜店打工。即便是在现在,我依旧不敢完全确切地说,那样的未来会和我完全无关。   女孩子们在等公车的同时,拿出小镜子补妆。我不知不觉间盯着她的脸看,一时间竟忘记了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原因是女孩子有一张吸引人的、混血儿一样的脸蛋,高高的鼻子,白皙的皮肤,半长卷的蜜茶色梨花头上带了个草织帽。眼睛或许是带了棕色的美瞳,又大又深邃。她给自己薄薄的嘴唇涂完了樱桃色的唇蜜,似乎是察觉已久、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并没有包含气愤,只是令我忽地发觉自己的失态,忙笑了一下,收回目光。   白色所折射出来的豪华光芒可以亮瞎我的眼,我分散的注意力立马集中到了徐徐而至的这辆豪华跑车中。不只是我,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也是,谁让车主把车刷那么亮,摆明了吸引人眼球来的。我一开始是这么想着的,后来发现自己错了。   我看着车子的标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牌子,马上就有一男生对自个儿的同伴惊呼道:“喂!是Bugatti啊!我没看错吧?真是Bugatti啊!”   所有人都朝那唯一说了话的男生看过去,就算是不知道车的,此刻也觉得他好像在说什么很高端的东西。知道车的也不敢在车主人面前多说话,都等着这名男生再多说几句。此人的确不负众望,直掐要点:“这款Veyron可是全球限量的!!比那什么,就比那劳斯莱斯那款幻影还要贵好几倍呢!”   大家纵然有不知道幻影是啥的,也知道劳斯莱斯是啥。劳斯莱斯很贵,这辆车比劳斯莱斯更贵。众人的脑子里形成了这样的概念,纷纷恍然大悟地“哦”了起来。   男同伴说:“你是说你上次杂志上看见的,无论如何都要买下来的那款?”   “嘘!!!”男生脸红地捂住了同伴的嘴,在他耳旁咬牙:“这种事情私底下知道知道就好,讲出来干嘛……”   众人看着男生觉着有趣,我也跟着凑合看着他们,几个女孩子一直瞄着车窗里,好奇地想知道车主人是谁。我则比较好奇那个男同伴支支吾吾地想再说什么。   这时候,车窗子就降下来了,里面的人出了声:“你还在看什么?”   我乍一听,这声音挺耳熟的。回头一看,坐在后座的那个人,独一无二的蔷薇色的发丝——是我的尼桑大人。   他又对我说了句:“上来。”   我连懵都没来得及懵,应了声“哦”,忙打开车门。听了刚才那男生的话,我边上车边小声嘀咕着:“合着先前开幻影还是显低调呢……”   赤司看了我一眼,问:“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说换了辆车没认出来。”   他说:“总不能把京都的车开这里来。”   我问:“那你们是怎么来的?”我指他和执事,新干线可没这么快。   他回答:“我们坐飞机。”   我疑惑:“你们……难道还到大阪去坐飞机?”还是说京都终于想开了,什么时候建了机场了?   他回答:“是赤司家的私人飞机。”   我:“……”   把车门关上前,我听见后面议论纷纷的人群中那个女孩子说:“看那女孩穿得那么简单,我都没看出来啊……”   闻言,我低头看了一眼自个儿穿着的一字领雪纺衫和高腰牛仔短裤,再看一眼身旁赤司那头从到脚的全身定制。不承认也得承认,没错,是够简单的。   就在这时,赤司便对司机说:“先去银座,给小姐买衣服。”   我惊:“买衣服?现在吗?”   “是,因为父亲和母亲现在已经在东京了,马上得去见他们。”   这话说得含蓄,实则是在说,要见父亲大人还是得穿得体面一点儿。我这身休闲装,横看竖看都说不上太体面。   车子朝中央区的方向开去,表面看着没什么,但我内心一番不情愿。买衣服是我最不愿意干的事情了,总是要在千万件衣服当中找出一件适合自己的,又要在自己资金承受范围内的,真是麻烦得不行。于是上学期间,我一直认为校服是一项伟大的发明。我妈对我这样的看法只给予了一个字——懒。   赤司递了一盒车厘子给我,问:“今天玩得开心吗……你还拿着把气枪?”   盒中的车厘子每一颗都看起来鲜美饱满,红艳得如同能滴出血液来。我随意挑了一颗吃,冲他笑笑,话语还是盖不住欣喜:“这是朋友送的。”这车厘子比我的拇指还大个两倍,咬下去一口,果肉厚,酸甜又多汁。我低头看这包装盒上面的字,盒子上贴着的花边纸写着的全是英文,一个片假名都没有。我笃定,美国进口的,估摸着还是西北那地种的。   他唇瓣一抹轻轻的笑意:“你的朋友挺豪气的。M40A6,新型狙击□□,美国海军陆战队还在测试。市场上没人敢仿,这么珍贵的东西,她都舍得送你。”   “M40A6,你连这个也知道……”我略带吃惊,复问:“你平时也关注这些的吗?”   “……没。”他顿了一下,说,“平时没关注,只是,刚好知道罢了。”   说了一阵子话,我再关注到车窗子外面的风景时,已不是简单的店面路人、也不是小清新的树木和湖畔。贯通8个丁目的中央大道,川流不息的名牌车辆和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女,亮着大广告的商业大楼一座连着一座。此时天色近夜,各处闪烁着的车灯、霓虹灯、广告灯,这些闪烁的灯光像成串儿的珠子连在一起,这条链子便长得看不见头尾,交错复杂得数不清。   司机说:“少爷,要在这里下车吗?”   “嗯,这里就可以了。”   我跟赤司还有执事下了车,司机则是把车先开走。   赤司走得较我快一些,因为他只专心朝前看,而我还要抽个时间来看四周那些闪耀的楼宇与灯光。   我看得入神,说:“原来这里就是和巴黎的香榭丽舍大道……还有,纽约的第五街道齐名的地方。”   他在前面按着自己的节奏继续走,道:“巴黎的香榭丽舍可比这里漂亮。”   我忙收回东张西望的视线,加快跟紧他的步伐:“你去过吗?”   他轻描淡写地问:“你想去吗?”   我说:“当然想。”   到了百货里面一家品牌服装店门口,执事上来请示我将a6递给他暂为保管。   见我抱着枪犹豫,赤司也说了一句:“你把这枪先给他。”   我仍然犹豫:“我不……”   一个“不”字还没说出来,赤司就一把拿走了我的枪:“听话。”   他转手就把枪递给了执事,拉着我的手腕进了服装店。我回了三次头,三次都见执事像我一样把a6抱得好好的,才算安了一些心。   我走得不情不愿,支吾着:“哥,这牌子巨贵——”   他执拗地将我拉进去:“进来。”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觉得贵。可是,在这十五年间,一直陪我买衣服的,都只有我自己而已。如今,让一位男性来陪我买衣服,目睹我完全不懂得选衣服的样子……我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手足无措的丢人模样了。   不出五分钟,我便知道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接待员见我俩进来,上来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少爷、小姐好。”   我指了指自己:“还管我们叫少爷小姐……”瞬间,我像察觉了什么。转头看向赤司:“这家店该不会也是……”   赤司轻叹口气,透着淡淡无奈:“是——”   是,也是赤司家的。    ☆、第十七话   君王一声令下,直接将我退给了服务员。紧接着,我就像服务员刚到手的娃娃一样,被她拉着转,每转一个圈,一件新的衣服就挂在身上。如此转数回。   我出了商场之后感觉像玩了款变装游戏一样,先前雪纺衫、牛仔裤、运动鞋,一下子换成了酒红色交叉绑带高跟鞋、香槟色的连衣裙,还戴了一串珍珠项链。   不仅如此,赤司还让那个服务员挑好几套适合我穿的衣服,明天送到京都去。还用不着我亲自挑了。   必须要说,这是我第一次穿高跟鞋,每走一步都异常难受。因为这样,赤司又不得不放慢脚步扶着我走。   他提到:“看你这么难受,看来还是得回去换双平底的。”   我忙摆手:“不用麻烦了,走两步就能适应了。”这不正好还能体现出我们两个兄妹情深,他爸爸爱看我妈也爱看。   迎面走来了两个高个男生,两人见到了赤司都瞪大了眼睛:“赤……赤司?”   我不认识他们。于是只得愣着。   赤司依旧扶着我,对他们说:“你们好,好久不见。”   “是……是好久不见了啊。”   三个人打了简短的招呼,那两人便说还有事先走了。   走了有一会儿,男A对男B说:“我靠,我是不是眼睛瞎了,赤司他、他扶着个女的啊!”   男B说:“你不是瞎了,只是青光眼,赶紧去落一副眼镜。赤司怎么可能会扶着个女的,那摆明是个披着假发的伪娘,你看不出来吗?”   我听到后面那人说的话,差点没跟着说出“我靠”。而赤司,居然伸出另一只手虚握着,搁唇前咳嗽了一下。我知道,他这是在掩盖自己差点笑出来的声音。然则我又在想,这人平时该是有多禁yu,才会让人宁愿相信他扶着的是个伪娘也不愿相信他扶着的就是个女的。   上了车,脚上的难受稍微缓和了一些。早上早起,也没有午睡,此刻坐在车子里,疲惫感一阵一阵的来。我想着待会就要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母亲和第一次见面的继父,勉强又打起了精神,脑中默默排演见面时应该说些什么话、有些什么表现。我从小也不是受什么高级教育长大的,生怕待会有个什么小举动会让他看不舒服。眉头一直拧着,整个人比我第一次升学考试的时候还紧张。   赤司仿佛看穿了我心中所想,和我说道:“你不用太紧张,跟平常一样……”就像我平常哪里不好似的,他话卡到这儿,又改口:“比平常再柔和一些就可以了。”   柔和。我默念了这两个字。我凝视着仍被执事抱在怀里的枪,赤司的意思,大概就是这个吧。我平时还是太不够女性化了一点,今天这个体面的乖乖女装扮,也算是给初次见面的印象加分。   车子渐渐离开了银座,离开了这繁华的地区,往郊区的方向去。我们像是在切换一个场景模式,将繁华切换成奢华。   我一直在想,专门接送赤司的车已经这么的金贵了,这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得是有什么样的坐骑?是镀了金的Buatti还是把劳斯莱斯银魅开来了?直到我见到了那比京都的还要大几分的东京赤司宅,见到那辽阔的草地上停着的私人直升飞机。   我还是太天真了。我这么对自己说。   我不觉间又开始怨念我妈:说要傍大款可以,这款就大得有些过分了。   倘若再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会在我妈告诉我新婚消息的时候,就让她立马去和那大款说:“我的女儿刚出生不久就死在摇篮里了。”让他们当作没有我这个人的存在,这样我就可以在我自己熟悉的世界里自由存在。   这个说法不是很好理解,简言之,就是我现在要见大款了挺紧张的。   我慢吞吞的跟在赤司身后,不断告诉着自己,我心如明镜,水波不兴,一点也不紧张一点也不紧张……再豪华的阵势也惊不倒我,不管继父是个什么样的人,横竖也只是个人。   走了几步,终于撑不住了,抓住了赤司的衣角,对他说:“我现在,有点紧张。”   “你能不能告诉我,父亲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这么跟他说。   他回答我,“即便现在让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能做什么呢?”   离我们见面只有两分钟时间。两分钟内我又不能迅速想出对应全程的办法。   “……”我竟无言,抿着唇看他。   “放心吧。”他继续往前走,像是不经意的出口,“我就在你旁边。”   我的心跳了一下,好像有了他这么一句话,人也冷静了不少。似乎他说他在我旁边,就能为我撑起一切。   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脸上有些许皱纹却又不失英俊。这是我对大款继父的第一印象。   我妈穿了一件鱼尾纱吊带裙,我们母女两个久别重逢,而在她脸上,我竟也没看见多少欣喜感。她的气质和以前相比大有不同,比以前高冷了三倍,并且以前那还是假高冷。再说他和现任父亲大人的相处模式,就跟两个同事,啊不,就跟两个老总探讨公事一样。看这情况,我猜想着,要么就是我妈真变成了一个能干有才的贤内助,要么就是真婚变了。   赤司很有礼貌地问候:“父亲大人好,母亲大人好。”   我妈微笑点点头,跟父亲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已经这么成熟了。   而我看着老妈这极具反差的举止神态,别说连声妈都不敢喊,都在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我妈。但总不能一句话不说,显得很没礼貌,也跟着微笑着喊了“父亲”“母亲”。   我先前紧张,是因为怕父亲大人会对我的第一印象不好,所以自己给自己找了很多问题。没想到他见到我,也只是说了一句:“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呢,很漂亮。”   他这话说得有些唯心了。见过我的人都说我长得和我爸比较像,哪怕那人没见过我爸。我的脸长得和我妈一点不像,遗传我爸那跟洋人似的棕眼睛尖下巴。也就一头半长卷的橘粉色头发是遗传我妈的。我曾照着镜子认为自己是两个亚洲人变了基因的变基因结合体。   说话着,仆人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要我们前去餐厅用餐。   两位大人走在前头,我和赤司在后面跟着,刚走一步,差点没稳住鞋跟,赤司又一把扶住了我。我低声说了抱歉和谢谢,他低声说,下次还是穿平底鞋吧。   打从我学会在餐桌上吃饭之后,除了两年前学校举办的吃斋活动,我从未觉得吃饭竟会是一件这么严肃的事情。   今晚上做的菜肴是法式餐点,也就是要拿刀叉吃的饭。我这辈子只拿刀叉切过牛排,还没拿刀叉切过别的东西,用刀手法难免生疏,有些难办的料理还是赤司切好了悄悄放到我盘子里的。   饭桌上很安静,新出现的老大不说话,底下自然也没有一人敢说话。一顿饭叫我吃得很艰难,我心底下咆哮,渴望救赎,就差没直接起身说:我其实不是这人的女儿,你们认错人了,我先走了。然后逃离这个皇宫一样的地方。   我将那场景现象得很痛快,就像是一只鸟儿挣脱了牢笼扑腾着翅膀往天上飞。但鸟儿忘记了,还有一根叫做现实的链子拴住了它,根本飞不掉。现实就是,我只能默默地吃着芝士焗饭。   过了许久,老大终于开口说话了,问了一下赤司关于我们两个人相处的情况。赤司也如实地回答。而我们的相处一直挺好的,没打架没互撕也没看彼此不顺眼。只是也没多情深就是了。   后来又问及了我学校的情况,我只报了我学校的名字和地址。   赤司提及:“先前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父亲大人“嗯”了一声,也没多问,直接说:“让阿桥和你去洛山吧。”   赤司回应:“正有这个想法。”   “嗯,这样你也能照顾得到她。”   我听着这父子两个如何安排我的去向,再看看我那一言不发、默认一切、目前正专心切西饼的母亲,我自个儿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洛山就洛山咯,只是离开了帅气的阿萤学姐多少也舍不得就是。   父亲大人就食完毕,拿方巾擦了一下嘴唇,又道:“明天周六,你们都不用上学。这里要举办一个宴会,你们两个也参加。”他这自然是命令不是询问。   赤司目光沉沉低垂,盯着自己手上正切划着的牛排,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一会儿后,才回答:“好。”   吃完晚饭以后,我终于获得了自由,舒了口气长长的气。虽说当了一晚上哑巴,但也没做出什么丑态,能有这样的表现我就心满意足了。   出来以后,我悄悄问执事:“为什么哥哥吃的那个芝士焗饭和我们的长得不一样?”   执事也悄声跟我说:“因为少爷不吃蜗牛。”   我说:“蜗……你再说一次?”   执事再说了一次:“因为少爷不吃蜗牛。”   我:“…………”我瞬间想起了法国人将蜗牛当美味这点常识,我瞬间将这个常识死死刻在记忆深处。除了赤司以外,我们吃的晚饭是芝士蜗牛焗饭。幸好这事情不是让我在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知道,不然我估计真会有个什么丑态了。 ☆、第十八话   中国古代皇帝也才一个皇宫,这父亲大人不仅有个紫禁城还外带个大明宫。可怜我三天之内还没熟悉紫禁城,就又得熟悉大明宫。秀女都没我这么艰辛。   21:36 pm 母亲大人前来造访。此时的我,正擦拭着与我分别了两三个小时的M40a6。先前,我还怀疑这个神形不似的母亲会是个冒牌货,直到她进了我的房间,说的第一句话:“你爸给你的巴雷特呢?”这话一出,才消除了我的疑虑。这货是我的母亲不假,只有我亲妈才会开口先关心我爸,然后再关心我。   我母上大人至今不知,父上大人给我的巴雷特早在几年前就被我玩坏了,可我又不能告诉她真相,生怕她押着我到我爸坟前磕头谢罪。我唯有胡诌:“放京都养着呢。”   我和我母亲许久未见,刚才也没好好说上话。现在她来我的房间,其实,仍没打算要好好说一会儿话。只是来看一看,问一问。我原以为她新婚大喜,脸上再怎么说也得是容光焕发,可这度完蜜月刚回来,样子倒像是喝了半年咖啡、掉了三斤肥肉。   我问她,你不是去度蜜月了吗?   她说,对啊,度了啊。   我说,那不是说要半年吗。   她说,对啊,差不多半年了啊。   我小心翼翼地问,妈……你们该不会是要离婚了吧?   她瞪了我一眼,我登时闭嘴不敢多言。   我仔细看了我妈,她瘦了很多,两边脸颊消下去。我看着挺心疼,然而不习惯说矫情话,只能恭祝她减肥成功,可喜可贺。   当初她跟我说结婚对象的时候,我其实很想问她,为什么要选择和有钱人结婚?是因为对方有钱呢,还是说真的是真爱呢?说实话,今天见到了继父大人,也许是我武断,我认定他没什么浪漫细胞,要在短时间内产生真爱,除非他们是前世姻缘今生相见。但鉴于这种奇缘已经在我妈和我亲爸身上诞生过了,我想我母亲是不会在另一个人身上再诞生一次的。   可一直到现在,到这场谈话的最后,我仍然没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因为我一旦问出口,必定会带动不愉悦的情绪。指不定就吵架了。她和什么样的人结婚,我并没有权利干涉。她的人生是她的,她的幸福也是她的,我不能仗着“女儿”的名而捆绑她的一生。   聊了不到20分钟,她就说困了,遂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倒在大床上,反复翻滚纠结。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可以这么肯定的说。诚然,我以前希望自己能够变得很有钱,住很豪华的地方,开名贵的跑车,穿几十万的名牌衣服。但这些东西,在不经过我的努力,突然加到我身上后,我却觉得不安和别扭。要说我一点也不怪我母亲,这也是不可能的。我能谅解她,可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会想去怪她。怪她强加给我的这样的生活,怪她曾爱我爸爱得死去活来,现在又能带着女儿心安理得地享受别的男人给她的物质生活。   哎,我叹了口气,思想这么复杂,估计是又认床了。   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前半夜安然入眠,后半夜深陷梦境。在梦里,我的父亲没有死,我见到了我父亲那英俊帅气的模样。我的母亲自然也不会嫁给什么大款爷,我不用一直注意自己的礼仪,不用穿着高跟鞋。一家人在餐桌上开心地吃饭,想说些什么就说些什么。   对,我想,这个梦很好,这是我向往的生活。我的生活本应该是这样的。   后来,梦的情节进入到了后半段。场景瞬换,在某天,我碰到了那个少年,那个拥有蔷薇色发色的少年。我说,我好像认识他。我伸出手,但触碰不到,他的背影转瞬即逝。   我说,可是我认识他,他是我的——   谁?   他,应该是我的什么人?我说不出口了。在这个梦里,他和我毫无关系,我们的人生互不相连。我们的阶层,天差地别。我可以在报纸上见到他,可以在电视上见到他,也可以见到他本人。但是我只能作为群众中一员,将视线放在聚光灯中的他,而他并不会注意到有我这个人的存在。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情竟变得十分低落,低落地走在梦中的道路上,渐渐走向了清醒。   醒来以后,胸口仍发着闷。我望着天花板发着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更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心情低落。也许,如同我说的,我和赤司并没有多情深。但是,我想,他已经成为我目前的人生中,一种特殊意义的存在。起码在梦中,我会想要去触碰他。   而另一个情绪会低落的原因也可能是,大早上血糖低。   父亲大人说晚上会有宴会,他虽叫我好好准备,但是否将我公诸于众,则还在考虑范围当中。我个人有个猜想,在晚上的这场宴会当中,我也许有某种特别的用处。   上门送衣服的那位女士说我这件礼服叫“Snow Muse”,她还特意给我解释了一下原因:因为她们所设计的这件礼服薄若轻纱、轻若无物,再搭配上透明的水晶钻饰高跟鞋,穿戴者就像是薄雪落在了缪斯女神身上一样。我虽然挺想吐槽的但又不忍心打断她,唯有郁闷着“为什么又是高跟鞋”。   大约七点左右,院子里亮起了一盏盏灯。名牌跑车、轿车、老爷车接踵而至。富人们从车子上下来,夫人、千金或少爷,或千金并着少爷,衣着光鲜华丽,见了面互相理睬一个,各家人慢悠悠的朝大厅前进。   从楼上的窗子看前院的这个景象,十分亮眼。   宴会开始,开头十几分钟,楼下美食美酒款待着,来的大商富豪互相打个招呼。之后,一楼便是年轻少爷小姐们的天下,老总们都上了二楼谈事情。   我的进攻对象主要是美食。尤其是奶油泡芙、奶油小蛋糕、奶油小面包。一切和奶油有关的东西,我都控制不住自己地伸出爪子。   某只手搭在我肩上时,我奶油泡芙刚咬了一口,浓稠的奶油一下子溢得我满嘴是。他拿起桌子上叠成立体三角形的纸巾,替我擦了擦嘴角:“注意点吃。”   我手里拿着半边的泡芙,往后撤了一步,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可能是噎到了,我猛地“咳”了几声。   赤司将他手中的那杯桃红色香槟递给我,我顺手接了过来,喝了两口,缓和了许多。脸颊却因为忽然吸收了酒精的问题,烧烫了起来。   他像在安抚一个小孩子,温和地说:“父亲大人找我有事,你先在这里自己待一会儿。”   而我也像一个小孩子似的点了一下头。他似乎满意了,才上了楼去。   在室内待腻了以后,我发觉花园是个好去处。这不是说我不合群,而是这里压根没群让我合。人家红男绿女的聚一块,拼爹拼妈拼名牌包,没一个人认识我是谁,自然也不想过来和我拼个什么。   也有不少人来花园里散步,这里当然不是什么僻静的地方,只是没室内那么喧闹,在这里的人们好似都斯文了,说话的声音都降低了几个分贝。   花园里的藤椅被占满,一个不剩。我拿着盛了香槟酒的高脚杯,脚走得酸了,只能坐在了人工湖边用石头砌起来的围栏上。我看着脚上那万恶的高跟鞋,不禁又呼了口气。还说穿的是什么“snow muse”,也不看看宴会上什么“muse”没有,连那种穿着开叉露背裙的烈焰缪斯都出来,谁稀罕这种白花花的。   人工湖湖底亮着幽蓝色的灯光,罕见的鱼儿在水底摆动着尾巴,招摇地晃来晃去。我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轻轻滴了一点香槟下去,很快,就有一些鱼儿被吸引过来,凑在一起的嘴唇浮出水面,急促地吸吮这点甘美。无聊至极的我,此刻竟觉得这是一种乐趣,不由得倾了酒杯,想多倒一点下去残害它们的健康。   就在我第二次要将香槟倾入湖中之际,身后就来了个人。   “小姐,波尔科夫桃红可不是这么让你浪费的。”   波尔科夫桃红香槟,是这个酒的名字。听到这个名字后,我瞬间傻眼了。我不会品酒,所以喝不出这是什么牌的香槟。但我好歹也知道,波尔科夫桃红香槟是顶级奢华的香槟酒,市价几千英镑。我心痛,这父亲大人是钱闲得没处烧,宴会用这么好的酒?   随即一想,不对,其他人拿的酒都不是这个颜色的,这个颜色的酒是赤司给我的 ……这么一想,又好受得多。   纠结完酒的问题,我就开始纠结眼前这个人的问题了。我抬头望向说话的人,借着湖水里幽蓝的光,我并不能看见他的全貌,只看得出他是个高个子的少年,带着个眼镜。他的身形和轮廓么,又有三分眼熟。    ☆、第十九话   此刻的我像是一个被人发现正在恶作剧的孩子,而不一样的是,我是在恶作剧,但我不是孩子。   我站起了身子,可劲儿地集中我的双眼的注意力想看清这个人的长相。只可惜,这里的光线实在不足以让我能看得如此细致。   我想,我得多听一下这个人的声音,也许听一听我就能回想起来。   我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问:“你怎么不心疼鱼?”   “这些鱼里面最贵的白金品系也才四万日元左右,一池子鱼加起来还没有你这半杯酒贵。”他无关痛痒地解答:“波尔科夫桃红酒可是今晚巴塞酒庄的董事长自己带来的私藏,仅有少数人有资格品尝到。”   他解答到这里,我下意识瞧了一下他的酒杯。纵然灯光再昏暗,再怎么对我不起作用,但我好歹能看清他高脚杯中的酒水颜色和我的是一样的。   “恕在下愚钝,”我晃了晃酒杯:“那你说的这个香槟,要有几池子鱼贵?”   “这种香槟,一瓶价格1314英镑,”他继续补充道:“在日本尤为珍贵,30升装,市场价,7100英镑,两池子纯白金品系的鱼加起来还差点儿。”   他把这几串数字念得极溜。这点像极了某个在我记忆中出现过的人。好像也跟这些千不千的,钱不钱的有挂钩。为了挖掘这段微不足道的记忆,我完全忽视了本次对话的重点,更忽视了那七千英镑酒的价值所在。   正当我好不容易有了那么点头绪时,蓦地一声“少爷”便将旁边这个人的注意力引走了。   “三少爷,老爷让您上楼。”前来的这个人这么说。   眼前的人应:“我知道了。”于是跟着他回了大厅。   这人一离去,我那原本萌生出来头绪,又一下子似被捏熄了的灯芯,没了半点光亮。   没一会儿,执事来找我了,也说着类似的话:“小姐,老爷让您去一下。”   原先那个人走在我前面,但是我跟得比较快,我们在抵达待客室门口的时候是同一时间到达的。于是,我们互相抬头,看见了彼此。   有了足够亮的灯光,我看清楚了这个人的长相。瞬间,与眼前这个人所有相关的记忆都涌现出来了。京都书店里,那个“1000日元”那个“记得加小数点”那个让我觉得人生中多了一层屈辱的少年。   他看了我一眼,不是很在意,也可能是没记起,毕竟只有匆匆一面,几分钟记忆。   待客室的们被打开,一屋子的富贵老爷在喝茶闲聊和下棋。看来谈生意的地方还是有的,只不过是挪了个地。   继父正在落地窗前和一位带着眼睛的中年男人聊天,赤司就站在他们旁边静静的听着。父亲大人一直努力地将他当作继承人培养着。   “父亲大人。”我和旁边的少年都同时喊道。   三人齐刷刷地朝我们看过来。   父亲大人微笑着说“来了啊”,然后介绍我,“这就是我的女儿,阿桥。”他又转过头告诉我,眼前这个男人是凤氏家族的董事长。我礼貌地问候了声:“凤叔叔。”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客气地回应道“真是羡慕你啊,有一双儿女。”他和善地笑着,也介绍起旁边那个少年,“对了,这个是我的儿子,镜夜。”   这位叔叔说的这么客气的话让我不寒而栗,谁人不知道赤司征臣一直只有个儿子赤司征十郎,这女儿分明就是前阵子□□来的,之后会不会一直是这个身份还说不定呢。“一双儿女”这样的话怎么听怎么都不踏实。   再说这位名为“凤镜夜”的少年,我打第一眼见到这个小少爷就知道他是有钱人家出身的。在听完他那些几千几千的数字之后,就笃定了他家是超有钱出身的。没想到我的预感还真不差。   我不知道父亲大人叫我上来的目的是什么,不过照现在看来,是为了让双方的儿女见上一面,然后都说说彼此儿女的一些话。在这一点上面,我是很佩服继父的,他明明才刚认识我第二天,就能说出我身上一堆好话。   随后,父亲大人对凤先生说:“那件事情,我们再谈吧。”   凤先生沉默地点了一下头。   紧接着,父亲大人便叫我和赤司先下去,他们还有事情要谈。我们两个走出来后,凤镜夜也跟着出来了。我心想着,反正他也不会记起那个在书店打工的收银小妹,也不会在意刚才那段什么香槟不香槟的谈话。纵然得悉了彼此的身份,也当作初次相识、不是很熟,这样便好。   只是,我不料,此人实在腹黑。   简直,腹黑透顶了!   我和赤司并肩走着,他从我旁边经过时,轻轻笑了一声。我不由得看向了他,只见他唇角微勾,淡然地丢下一句:“没想到,赤司家的小姐,也需要打工。”   他很轻松的丢下这句话走了。   闻言,赤司侧头望我,“打工?”   我一额冷汗,忙解释道:“那、那个是之前的事情——”再说也没人认识我,我可没给赤司家的人丢脸。   除了学校有些人知道了我现在的身份,又知道我以前在书店打过工……   宴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我和赤司回到了京都。父亲和母亲因为总公司和生意上的事情则是继续留在东京。   回了京都以后,偶尔和立花萤还有矢岛学姐出去喝饮料,有空也再去蹭蹭松冈家的饭菜,并因此而获得了一大堆雪村透的新♂作品。至于新搬进月城庄的那位细川先生,我则一直没见到。   日子像翻书一样的翻到底,很快就要期末考,我待在学校图书馆里的时间愈发多了起来,很多时候都不回家吃饭了,因此也叫司机不必接送,而是办了自行车借租卡,租借公共的自行车。   这个周末下午照旧在图书馆里血战历史,一直到五点多钟,凭小卖部抢购来的特价奶油面包和草莓牛奶就解决了晚饭问题。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沉沦于德川家族那些破事当中。继而又奋战一个钟头罢,大瓶的草莓牛奶也被我喝光,那些什么德川家康、德川秀忠、德川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乱七八糟的片假名、平假名混着汉字在我眼前乱飞,简直比法国革命史还让我头疼。   我想今天复习到这里大概就已经是极限,自行车租借的时间也快到了,还是收拾收拾回家吧。   时间是六点多,夕阳半垂,黄昏正好。校园内那些草场上打篮球的同学们早已各自回了家,除了三年级的部分学长学姐们还在教室里继续用功,学校内几乎没什么人。   走至校门口,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哥哥?”我小跑着上前去,看清楚了这个人,确实是赤司。   傍晚的微风撩动他的发丝,他微惊,问我:“你还没回去么?”   我点点头,说:“刚复习完。”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处理一些关于你转学的事情。”   原来如此。   这里的校长因为知道了我和赤司家的关系,兴许是认为奇货可居,将来能为这个学校做宣传,于是死活不肯让我办理转学手续,还说可以给予一大堆优惠条件,例如学费全免啊、奖学金啊什么的。我本想着自己再和校长多纠缠一番就能解决此事了,没想到赤司还是亲自来处理。   赤司说:“正好,在这里等一下司机,一起回去吧。”   我面露难色:“可是,我租借了公共自行车,得赶紧骑回去还,今日借租的时间快到了……”   听言,他轻皱了一下眉:“这样么……”   接下来的事情,我没预料到。他打电话给司机说,叫他不用来了,然后对我说“我们一起回去吧”。   人和人亲密的接触分很多种,一种是经意的,一种是不经意的。先有不经意,才有经意。   我是他的妹妹,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家很正常,我不能自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走人然后丢下他,这也很正常,于是就是一个人骑自行车载另一个人……这,虽然有违日本交通规则,但冲着青春期这点冒险精神,也仍旧算正常。   我不安地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坐,一双手茫然不知该置于何处,最后只能小心翼翼的放在他的腰上。他问我,准备好了?   我轻轻地点头,才意识到,他看不见我的点头,于是又应了一声:“好了”。我敏.感度很高,安全感很低,他一开始载着我骑出去的时候,我甚至惊吓得闭上了眼睛,低喊出来。   过了一会儿,自行车逐渐平稳地行驶,唯有微风拂面。我轻轻睁开眼睛,眼前飞快移动的,是夏天的青石路,是道路两旁的屹立的青衫。自行车打了个铃,熟练地拐了个弯。我们过了一个石板桥,桥下的溪水淙淙,粼粼闪烁娇红的夕阳光。   以前好像都不知道,放学回家路上的风景这样漂亮。   半晌无话,他或许觉着闷,率先开了口:“你最近似乎很用功,好长时间没回家吃饭了。”    ☆、第二十话   “对……我想也算是在这个学校的最后一场考试了,总该好好考一次。”我说话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也许是以前没被人骑自行车载过,现在担忧自己的人身安全,又兴许是从没如此公然违反交通规则,现在心虚。   但总之,就是心跳以不是很自然的规律运作着。   赤司低笑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夹着风吹拂过我的耳畔:“那这段时间,可要好好集中注意力。”   我认为他说的挺有道理,但他干嘛无缘无故说这个?遂不明所以,发出了疑惑的“诶”?   自行车闪过了来往路人,碾过落叶枯枝,发出咔咔响的声音,风音依旧。   “你昨天在客厅,忘了东西——”   他身上散发着的,陌生男士沐浴露的香气使我如同饮了酒精,发醉,声音亦是。于是我醉着,沉沦着,念着:东西?   什么东西?我慵懒地摸索着的忸怩的记忆线,回忆昨日在客厅,回忆昨日把一袋什么东西放在客厅,然后,那东西是……是……   我靠!   我顿时就清醒得汗毛倒竖了。那东西是雪村透送我的新♂作品!   你一定想象不到我此时此刻内心奔涌而过的羊驼数量,那些东西、那些东西竟然让赤司看见了!我顿觉面如蒸锅,温度高得可以煎熟不下十个的煎饼果子。   “那个是……是我朋友画的……”我支支吾吾地、慌乱地拼凑我的语言:“我是……我是捧场……捧场……”   他了然地“哦”了一声:“朋友。”就像初次见面那样,这个“朋友”,简短二字,又包含了其他的——“ェ口漫画家朋友”七个字。   “真的是朋友……”我欲哭无泪,脸红得发烫,双手下意识的紧握。   自行车突然晃了一下,我大惊,问怎么了,他道:“你把我抓得太紧了。”   我竟忘记了我的双手是扶在他腰上的,然而,又似乎是让我捉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我悠然说:“啊,抱歉~”   他不是很满意:“可你好像很开心啊。”   我饶有趣味:“因为我发现……原来哥哥大人你,怕痒吗?”这似乎是继“猫舌”之后让我抓到的第二个“弱点”。我对此颇为得意。   他淡定地说:“你现在的生死可是掌控在我手上。”   我态度秒换,瞬间换脸,万分诚恳:“十分抱歉!”   尽管他背对着我,可我似乎也能感觉得到他唇畔浮现出来的笑意。   我身子绷得发僵,颤抖地说:“你这样……我的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放——你慢点!冷静!”可能是因为我手抖了两下,又触碰到了他的神经,他也跟着手抖了吧。   他提议:“我想你可以揽着,这样会好一点。”   于是,我颤颤地照做了,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腰。结果是,他好一点了,我就不怎么好了。   我妈常和我说,她当年会喜欢上我爸的原因,其中之一是因为我爸曾经用自行车载过她回家。思及此,我惶恐,但愿这不会成为我喜欢上一个人的原因。   有情侣回头看我们,说:“啊,好怀念啊。以前我们也这样过。”   也有人说:“真是令人艳羡。”   也许是看腻了,我的目光迟迟地从风景上转移到眼前这个人的背影上。在高中以前,“背影”一词对我来说定义非凡,定义在朱自清写他老爸的那个“背影”,三毛写她老妈的那个“背影”。于是当年我认为,对背影会有所感悟,大抵是对父爱或是母爱会有所感悟。而属于我的背影,在这一天突兀地来临,却既不是老爸,也不是老妈。   迄今为止,我没见过教科书里有哪篇作品抒发对“兄爱”的感悟——并且还是继兄的。在教科书外抒发这种爱的倒是恒河沙数,只不过都是禁/忌恋情小说。因此,这样的感情对我来说极度陌生,陌生得我不敢接触,却又很想挖掘。   迎来的风吹动他的衣裳和他的红发,余晖的照映使他的红发更显瑰丽。以前我常被人说有艺术细胞,我以为那人说法隐晦,实则是想说我有神经病细胞。此刻,我却觉那人的说法并无错误。在这一瞬间,我的艺术细胞萌动了。我被这个瑰丽的颜色深深吸引住。我从未如此迷恋过这个颜色,又或者是说,我从未这样迷恋一个颜色过。我此刻不知,他专属的这个颜色,会在我的人生中凝固成丝,拧不断、化不开、散不去。   彼此都沉默不言了几分钟,黄昏将逝,星色泛上了天空,天际紫红一片。   看他骑车载了我挺久的,于是我好意问他:“你会累吗?”   他默了几秒,回答:“有点。”   他既然这么说,我总不能回他「那你忍着吧」,遂,我问道:“要不要换我来骑一会儿?”   “嘶——”一声,他刹车,侧头,道:“可以啊。”   套路!我气结。   我俩皆下了车,互换位置。   当我双手抓住把手时,心里是毛毛的。犹记上一次我骑自行车载人,是国中二年级的时候载一个七岁的小妹妹去幼儿园。   身后这人,无论年龄、身形、体重、性别,都和我上一次载的那个人形成绝对反差。   我鼓起勇气,踩上了踏板:“要走了哦……”   赤司“嗯”了一声。   我深吸了口气,稳稳当当地踩动踏板,开头颤了两下,找到感觉后,就顺多了。   但这样的舒顺,一直到,他也似刚才的我一样,将双手揽到驾车者腰上为止。   刹那间,自行车是和着我的心脏一同颤动的,车头猛然拐了两拐,我急忙又控制住,深吸口气继续平行,嘴上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真是危险。”于是,他只能,揽得更紧了——   天际仅存的一点霞红终是消烬,路灯一盏一盏亮起。迎面的风带来的夏夜的气息,青春年少的气息。这样的日子以后也许不会再有,多年以后值得回味,我发觉我的心情竟是这样愉悦。   距离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平日里抽不出时间再去关注那些轻兵器的资料。自家的那把a6许久没碰,今日兴起,拿出来保养一番。   这东西目前不适合带到游戏场上去,可是放着不用也实在是委屈了它。我琢磨着,要不待会拿来练练手?平时来催我下楼吃饭的那个女佣姐姐憨厚可爱,看着委实好欺负,也被我荼毒不少生存游戏的知识,若是待会被我忽然的动作吓一跳的话、应该也不会惊讶和生气。   想着,敲门声便来了,我同往常一样,说:“进来。”   门被打开,来人进门。蓦地,视线一晃,来人被我扑倒在地,“啪啦啪啦”似乎有一些东西撒在地上,没去在意。眼前一暗、一亮,我坐在这人身上,a6指着,不过几厘米的距离,瞄准镜里看到的是额头的皮肤,就差没直接把枪口戳这人额头上。   “Freeze call.”   “Hit.”   没想到她还挺懂,我往日没白教她——等等,她?他?   这声音不对。   我带着疑惑,眼睛从瞄准镜上退下来,将a6移开。   我天——我居然,把赤司征十郎扑倒了!这是该举杯庆祝呢,还是该自己挖个坟墓呢?   我说:“哥哥大人——”听我解释!   目前,正在,我身下,的赤司,不痛不痒地轻笑着:“你身手还挺不错的。”   我欲垂泪:“你怎么会来我房间……”   “来把这些还给你啊。”他举起了手上拿着红色的纸皮袋子,袋子里的书只剩一两本。而从纸皮袋子里撒出来的,撒了一地的,是雪村透上次送我的他的新画作。封面真是各式各样的play都有。   我的老脸又是三红,忙从他身上跳下来,迅速将那些东西收进袋子里,结结巴巴的问:“这、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上次他是有提醒我,说我把那些东西忘在客厅里了,但是我回家后就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并且也没在客厅里看见那些东西。   “你没拿走,佣人以为这个是我的,就拿进我房间里了。”他说这话说得异常平静,平静得好似佣人误会了的人不是他。   我面部温度又翻了三倍,虽说混杂了点想笑的因素在里面,但我这个时候肯定是不敢笑的,抱歉地说道:“那还真是对不起了……不过这真是我朋……也就是我邻居的!!”   他从地上坐起来,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收拾着,“好啦,我知道了。朋友的作品,的确应该好好捧场。”   我说:“是的,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捧场的——啊不,我会好好收着的!”    ☆、第二十一话   两天的考试时间很快结束,考试过程还算顺利。如果不去细猜成绩,从考场走出来以后所迎来的暑假还是很令人欢快的。   晚饭时间,餐桌上用餐的一如既往的只有我和赤司。彼此都说到了关于暑假的计划,他接下来会升高三,按常理来说,之后不久便会退出篮球部,于是这个暑假会和队员们再去最后一次合宿集训。而我,不久前收到立花萤的短信,她也说暑假要集训,并且邀请我一起去。时间大概都是一至两个礼拜。   我叹到,看来这个皇宫将会有一至两个礼拜的冷清。   赤司叫我不必担心,冷清一定不会有,因为主人们都不在,佣人们能够玩得更疯。   话正说到一半,突然来了个陌生电话。我见是一串不熟悉的号码,认为多半是诈骗,手指欲按“挂断”键,然,一个手滑,按成了“免提”。   对方的声音是一个熟悉的中年女声,先是用极冷的语气问道:“请问,这里是矢岛家吗?”   这里自然不是矢岛家,纵然不是诈骗的,也显然是打错了。   我一口奶油意面刚吞下去,正要回答:“不是,打错了。”   一个“不”字还没出口,对方竟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是矢岛家对吧。”中年女人冷笑了一声:“你们忘了我了吗?我可是你们的大恩人吉野啊,施舍给你们那么大一笔钱!收到钱是不是感觉很开心?拿去还债、拿去买想要的东西……我都能想象得到你们这些下层人的那副嘴脸了!可是……托你们的鸿福,我儿子现在却残废了!”   怪道声音耳熟,原来是吉野夫人。她心情不好,她想骂人,这我能理解。但骂矢岛就不对了,毕竟她是受害者,她没有错。更何况,这女人还打错了电话,骂错了人。   我觉得场面实在尴尬,想告诉她真相,于是我对着话筒说:“那个,吉野……”   “你们这种给脸不要脸的一家人我见得太多了!”吉野太太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吼了过来,骂了一堆有的没的,“要钱要得不择手段!真是恶心透顶!一家人都是这么没教养!没大没小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两重还敢教训到我头上来!你以为我什么没见过会怕你!”最后这两句话,知道的人都听得出来,明显是在影射那天的赤司,碍于不好直接对赤司宣泄,只得宣泄到“矢岛家”。   我小心翼翼地瞥了赤司一眼,看见他正在专心地用叉子卷着意大利面,只是不知是否同时很专心地听着吉野太太骂的话。   她的声音近乎嘶吼,终于吼到了后半段:“我儿子如今没办法参加升学考试,你们也别想好过!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最好给我等着!”   “好,那我等着。”赤司喝了一口红茶,又回了她一句:“不过你首先要弄清楚了,这里是赤司家。”   电话那头迎来长久沉默,就在她说“什么……那、那个!”之际,我直接按了“挂断”键,免得她又秒转苦逼态度一番纠缠。   我啃着可颂面包,很是无语:“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   赤司轻笑了一声:“骂人也能打错电话,的确是挺不可思议的。”   我想,这个电话号码她不是论坛找来的,就是找学校里的哪个人要来的。如今,校园内有许多人会不经过本人同意,便随意将他人联系方式放到校园论坛网上去,而有的人也会利用贩卖他人联系方式赚钱。比如说,校内有些社团要求要登记手机号码,之后倘若有谁暗恋社团里的人,就有可能会用买卖的方式向部长买取联系方式。我想起我和矢岛是同一个社团的成员,兴许是登记手机号码时不小心被记错了,因此而导致了这一幕的发生。   我就食的心情并没有被这个女人影响,而是默默的啃完了可颂面包。   赤司问道:“这次应该吃饱了吧。”他会这么问,是因为这里虽然菜肴都很精美,但是太精致,分量太少了……于我,不太够吃。我好几次都不得不半夜出去觅食。隔壁的他,又终于忍不住出来看个究竟……   我默了一秒,表示:“我还想再吃个布丁。”   他说:“你是小孩子么。”   我说:“那个布丁真的超级好吃的!”   赤司无奈地拉长声音说:“好——我知道了。”他把他自己的那份推了过来,“拿去吧。”   我不禁想要欢呼,一脸满足地说道:“哥哥大人你真是太温柔了。”   他继续喝着红茶:“谢谢夸奖,妹妹大人的食量也不容小觑。”   我说:“你这不是夸奖我的吧。”   在要去集训的前一个晚上,我去户外用品店买帐篷。国中时期的生存游戏集训经验告诉我,这类集训多半是直接在野外睡帐篷,几个人睡一个帐篷。显然,这次一起去集训的除立花以外都是男的,我得自己带一个去。至于立花学姐,这次兴许会有较大牺牲,因为她的性别目前为“男”,挤帐篷也得跟他们挤一块。   我在户外用品店选择合适自己的帐篷,尤其是在选颜色这一方面,经常会使自己纠结很久。   亮色,还是暗色?我首先就陷入了两个色系的选择困难当中。   忽然之间,“哗”地一声,灯光被遮挡了大半,所占之地陡地一暗。回过头,一把被撑开来的,巨大的遮阳扇倒在我面前挡着。   “在哪里啊……”   “你确定是在这里吗?”   “我刚刚明明看见他走进来的。”   “你是看错了吧?”   “哎,好不容易见到偶像……”   隔着遮阳扇那一头,有几个年轻的女生在谈话,谈话声逐渐朝这里聚拢。   哒哒的脚步声在我这个方向停住,“会在那里吗?”   说着,我听到了一众脚步声的靠近。不一会儿,有人把遮阳伞推开,光线又嵌进来一块,照在我脸上。我侧过头去看,眼前露出半个身子的,是个穿着校服的女中学生。我俩目光一对上,她眨了眨大眼睛,笑着说:“啊,抱歉,认错人了。”说罢,又把遮阳伞推回来遮住了我。   女生踩着哒哒的厚跟鞋往回走:“认错了啦,都说不在这里。”   一个声音较稚嫩的女孩儿混着哭腔:“真是的,好不容易见到偶像了的!明明看见他进了这里!”   “所以说看错了嘛!再出去找找看能不能又凑巧遇上啦。”   几个女声慢慢远去。   一直躲在伞下的人听到脚步声渐渐消失,门打开又关上,至此,才长长舒了口气,把大型遮阳伞收了起来,嘴里喃喃着:“京都的女孩子们也太热情了……”   好奇心驱使下,我转头去看他,刹那间,险些被那bling bling 的金发刺瞎眼。再加上那近一米九的身高,和俊俏的小脸蛋儿,也无怪那些处于青春期幻想情结严重的女孩子们会这么的“热情”。我心里一直寻找着有哪四个字可以形容我对眼前这个人的看法,找呀找呀……   片刻,似乎意识到了啥,他突然说道:“啊,刚才,真是抱歉了,给你添了麻烦。”道完歉,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同时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找呀找呀,四个字在我脑中逐渐凑了出来:骚气十足。   我摆手说:“不要紧,更麻烦的事情我还遇见过呢。”   金发男眨巴眨巴眼,“诶”了一声,“更麻烦的事情,是指什么事情……?”   我说这话只是客气,没想到他还当真。我只好回想起上次的事情,说道:“上次,也就,两个礼拜前吧。我哥那学校里的一个女同学为了追他,穿着婚纱跪大马路求婚。”   我还犹记那生猛的美女学姐,拖着Princess Line型的大婚纱,横穿马路,直接跪倒在可爱的幻影面前。司机吓得是急忙刹车,差点就没撞上去给她衬几朵红玫瑰。   “然后呢然后呢?”金毛很是好奇:“然后你哥哥答应了没有?”   “没有。”   “啊……真是可惜!”金毛残念地叹。   当时路人的表情凑成了懵逼的离散公式,而赤司的表情,简直不能用“懵逼”形容。学姐捧着一束花跪那儿,化了彩妆的美丽脸蛋有着十分坚定的神情,不得到个肯定的答复是死活不走了。   最后,赤司唯有亲自下车,扶起那位美女学姐,很动人地说句:“很谢谢你,不过——”   后来,后来那爱情故事太虐心我没敢往下看,捂住了眼睛听学姐的哭声。   我想不到这金毛竟然少女心十足,还觉得挺感伤。   我抱着我的深蓝色帐篷打算去付账,那金毛突然叫住了我:“那个,刚才谢谢你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吗?”我指了指自己。   他笑着说“嗯”。   “满桥。”我说,“姓满,名桥。”   “还真是一个可爱的名字啊。”他客气地说,“啊,对了,我忘记自我介绍了——给。”   他递给了我一张名片,我礼貌地接了过来,盯着名片看。他的名字是,黄濑凉太,职业是……   模特?!   我恍然大悟,难怪那么多痴女跟着。   我再度抬头,他已经走到了门口,眨着左眼对我挥手:“下次再见啦,小满酱~” 作者有话要说:  伪更改错字~ ☆、第二十二话   出发的那一天,我终于见到了住进了我那个房间的“细川”。立花萤在给我介绍这位少年时,还把我拖一边,细声告诉我,说这人也知道她是个没带把的。   我细声回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立花萤持续细声:“他啊,他是因为……呃,我不告诉你!”   他的名字叫细川春树,是一个长相相当清爽的少年,只是,我觉得他恁地眼熟,名字也不陌生,像是在哪里碰到过。不过,鉴于我时常脸盲症发作,兴许认错了也说不准,便以初次见面的礼节回应了。   “夏天真是美好呢~”萤一路上都这么说着。   同样坐在后座的细川春树却不这么认为,他抱着自己的武器,表示很不能理解:“三个人在后座和一堆东西挤在一块……哪里美好了?”   开车的松冈正宗说:“春春,能和大家一起出来集训,难道不是很美好的事情吗?”   春树说:“你有种的,别把东西都往后座塞——也别把重的都给我拿。”   雪村透拿袖子捂着嘴应和道:“可是,明明就是因为这样才美好吧。”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细川春树斜瞥了我一眼,嫌弃地说道:“你这家伙笑点也太低了吧。”   我说:“啊?可是我觉得‘春春’这个称号确实是会让我忍不住笑出来啊。”   细川春树顿时才意识到了我的重点,脸蛋刷地红了起来,对前面吼道:“喂!都说了不要叫我春春了啊!”   训练基地是在半山上,山间的小池袭来暑气,一池荷花开得正好。看着这样的景色,萤不禁又念了一次“夏天真美好”,美好的绿色,美好的池景,美好的冰淇淋以及美好的假期。   可她这个美好,维持到住宿问题的时候,就好不起来了。   如我所预料,在基地外面的平地驻扎,睡帐篷,三个男生再加一个立花萤,一个帐篷。我自己一个女生,一个帐篷。   “什、什、什么,原来是睡、睡帐篷的吗?”立花萤说话都不觉地结巴了起来,她看向我和春树,一脸无措地问:“那、那我该怎么办?”   雪村透从方才就一直喊着要睡松冈正宗旁边,春树看了看立花萤,则是哼了一声:“我才不会睡你旁边!”   这就是春树不懂事了,他怎不知,如老话所讲,自古深情留不住,总是套路得人心?   我拍着萤的肩安慰她:“没事,你可以跟我一起睡。”   我便是这么淡然地一说,可两个人的反应竟如同天雷忽劈天灵盖。   “哈?!”听到这句话,松冈和春树的震惊是同时的,下巴掉到地上的那趋势也是同时的。只是,他俩有不同的震惊原因,松冈的震惊原因不言而喻,春树多半是觉得:这样就会暴露了啊白痴!至于雪村么,照常用袖子捂住了嘴,面色微红,一脸兴奋,双眼满是期待。了解到他的职业,我早知他此刻脑子里在构想着什么,不禁想上去喷句禽嘼。   立花萤万分欣喜地拉着我的手,说:“真的吗!那真是……”后面那「太好了」三字并未来得及出口。   “喂!”松冈先生不等她欣喜完,果断插话:“那样真的好吗?就算是同学……或者说,就算真的在交往的话,这也太……”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也太,不可描述了一点。   “交往?”我侧头,解释:“并没有啊。”   松冈和春树同时驳道:“那就更不行了吧!”   春树在松冈身后满脸捉急,不断地对我们比口型。我和立花萤看了半天,才知道,他果然还是想说:白痴,会露馅的。   我忽然反应过来,哦,对,萤在他们眼里是个男孩子来着。我摸着下巴,思忖,沉吟:“可是,明明春春和雪村先生都不想睡在萤学长旁边……”   春树激动状:“都说了别叫我春春了啊!”   与此同时,松冈先生激动状:“我愿意啊!”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抬头看了看萤,又看了看松冈。萤正处于一副“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状态当中,而松冈先生,则是说完那句话,瞬间面带几分红燥,转身去继续整理帐篷,背对着我们说:“所以啊,萤就不要和你睡了,睡在我旁边可以的……”   细川春树不依:“可是!我可不想睡在雪村还是立花这两个旁边!”雪村透泪眼汪汪也不依:“小松你不能抛弃我!”   我摊手,摇头,“为什么都这么大了还要执着于跟谁睡觉的问题呢?”并不是很懂他们的世界。   帐篷搭好以后,我们都穿好了军备装,便拿着各自的武器要去训练场地实战演习。我并没有把我的新宠a6带出来,而是只带了一把木质武.士刀。   走在前面的松冈说:“啊,忽然想起来,小满是没有气.枪对么?”   我说:“我想我用武.士刀……应该也是可以替代的吧?”   “可别不合群。”他转过头来,扔了一把精致的手枪过来。我一手便接住,虽说也是仿真,但还挺有质量的,不轻。   松冈继续往前走,问道:“这种的,应该用得惯吧?”   “嗯。”我点了两下头,“柯尔特M1911.”   “bingo.”松冈打了个响指:“11.43口径,一枪撂倒一个人,美国人的最爱。”   我转了一下那把手枪,觉得还挺顺手:“仿柯尔特的货有很多,但你这把,还不赖。果然这种时候回归大众是最好的。”   训练基地附近是一所小旅馆,我们走了三分钟路程,经过旅馆,忽地,一辆面包车开到了这上面来。我们几个人都挺好奇,纷纷转头围观了一小下。   “那是做什么的?”细川伸长了脖子看。   面包车的车门打开,好几个穿篮球服的男生从车上下来,互相招呼着对方搬东西。   松冈挠了挠自己想下巴:“学校的学生,来合宿的吧?”   我仔细地看了一阵,待其中一个人背过身去,我见到了他球衣背面写的是“RAKUZAN”,我口中念了一遍:“RAKU……ZAN?!洛山?!”   我眼睛陡地睁大,想起了他和我说,他暑假也要合宿集训,也是和我一样的出发时间……正想着是不是那百分之一中奖几率般的巧合,于是,一人便从车上下来了。   “辛苦你们了。”赤司穿着白色短袖上衣从车上下来,搬下来的东西都先放在地上,好几个人有组织的正欲往旅馆里面走去。   似乎察觉到了我们“友善”地注视,那些人都一同朝我们这里看了过来。   见到我的时候,赤司显然是惊讶脸。没错,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巧合。   画风一转,现在的我们正深陷枪林弹雨。在实战基地和忽然来的数个自称为dog的对手撕逼。   目前正处于胶着状,双方局势紧张。不过,首先,我的心情并不佳,微微郁结。首先,我无言,无言为何赤司会出现在这里,几乎每天都能目睹我暴力凶残的一面。其次,我无言,我无言为何会有人自称为dog?!而且还是我们的对手?!这样输了不好听,因为说出去便是我们输给了dog,赢了,也不光彩,顶多说我们打赢了一群dog.还不知对方技术深浅,就先觉队长起名坑人技法极佳。   正想到这里,某隐蔽处突然闪现一个带着狗头帽子的人,正欲偷袭不远处的松冈,我抬手便是一枪,正中他的肩胛穴。此人先是愣了三秒,忽然大笑:“打中这个地方是不会死的笨蛋!哈哈——”   他没笑完,我又给他补了一枪。   双方开始火并的关键时刻,我深刻地意识到,我这种做法并不对,我不能够在这样的战斗中,分散我的注意力。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强行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打算聚精会神、全力以赴。   “喂,小满!”松冈小跑到我旁边的隐蔽处躲起来,一边盯着敌人,一边又喊了我两声,“喂,小满,刚才那个啊,真是你哥哥嘛?!”   我压低声音说:“现在这种时刻,你能专心点吗大哥。”   正在这时,雪村不知什么时候也跑到我后面的隔板了,幽幽的声音隔空传来:“对呀~~那个超帅的那个~~下次想让他当我的男主~~~”   我说:“男主?!你的作品的男主?!”   “对呀~~而且,兄妹题材也不错哦!咔咔咔~~”   我怒吼:“我拒绝!拜托你们认真点打!”我一气之下转移了战地,闪到了立花萤所在之处。   满想着终于能够安静一会儿了。我看萤学姐表情严肃,状态十分认真,仔细地盯着一个点,还不忘警惕四处情况。此景令我万分感动,总算,有个能够认真点的人了。   “啊,我想到了!”萤突然开口,侧过头与我说:“小满的哥哥,身上那种气场也是有超强战斗力的人啊!”   “对啊!小满!要是你哥哥能加入我们的话~”这是阴魂不散的又跑过来的松冈正宗。   “那感觉真的很不错哦~哦呵呵~”这是阴魂不散的又跟过来的雪村透。   “战斗力应该可以翻一倍吧。”这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细川春树。   我甚觉无奈:“你们几个是集体一见钟情了吗?”赤司征十郎的震慑力果然不容小觑,稍微露了一下脸,他们几个就跟汉元帝见了王昭君似的,魂儿都挂他身上了,巴不得扣下来。   然后,聚在一起的五个人,在这种讨论着如何拖我哥入坑的气氛下,松冈正宗先中了一枪。   怔忡半天,喊出了“Hit.”紧接着,连续中四枪的声音,其余的,我们四人,纷纷喊出“Hit.”   中枪的那瞬间,我浑身僵硬,神情痴呆,连“Hit”一词都是如机械般地念出来。我不是不甘心,我只是很想骂人。   松冈正宗露出失望的神色:“啊,大意了啊……”   dog队的成员们眼见胜利来的太突然,一时还没缓过神。队长也许也挺疑惑,为何敌方最后关头秒变战五渣?缓过神了之后,队长也不管那些了,反正是赢了。先来个仰天长笑,再来各种言语讥讽。   看来,我们输得不好听,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输给了dog”,更重要的是,我们居然被dog嘲笑了。而且不是一个,是一群,一大群一大群。   我觉得,若是我们是漫画中的人物,在这瞬间,画风一定转换为,寥寥几条颤抖不停的线和浓重的阴影,在风中凌乱。如果,有一面镜子可以让我看见我现在的表情,那我想,那表情一定是生无可恋。    ☆、第二十三话   仲夏的夜晚,轻风柔和,天空满是星子,温度比白天的多降了几度,人也不那么燥热了。我在澡堂里实在呆不久,里头空气不通,热腾腾的雾气蓬勃,泡了不足二十分钟,就觉头晕,身边的女孩子和我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清,更加没有心思去记挂着英勇地踏进男澡堂的立花萤。   走出澡堂后,忽然迎来的清新空气让我好似迎来了重生,凉风一吹,精神愈发抖擞。   我站到了陡坡上的一颗榉树下,望见了陡坡下方不远处是一片辽阔的湖,湖中些许荷叶,荷花一朵朵的绽放着。望着这景色,人舒心了,心跳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的速度。月亮透过交错的树叶洒下来的光像一条条不粗不细的线条落在我身上,一大片洒在湖水中,隐约间透着绿色的光。这样的景色若不拍下来晒到Facebook,简直暴殄天物。我掏出了手机,打开了相机功能,欲从我这个位置照到全景。可所站的位置实在不是个好角度,遂,我不断的调整自己的画面、自己的位置。往前挪了几步,还差一点,再往前挪了几步,差不多了。但,手机画面却猛地一晃,随之而来,一声女性的叫声以及一声巨响。   有时候,我觉得我这个人运气特别背。而今天是尤其的背。实战演习输给了一群dog不要紧,被松冈他们强行拉着刨根问底地问有关哥哥的事情不要紧。我特么,特么现在还从陡坡上掉下来了!   从陡坡上掉下来没事儿,再爬回去就行。只是上天连腿都不给我留双完整的,左腿脚踝彻彻底底的扭伤。爬都爬不好。再看这陡坡,估摸着也有3米高,草都不长一棵,想爬上去也着实困难。   手机幸好还握在我手上,也没摔坏。我翻开通讯录,把立花学姐等人的手机打了个遍,没一个接的。估计几个人现在还在男澡堂里泡澡,一说到这儿,我又不得不佩服立花学姐,竟能在男澡堂里面混那么久。   通讯录翻着翻着,最终是停留在了“兄长”这里。只能打电话给赤司了吧,我这样想。我埋怨自己,只会净给他添麻烦。   电话久久以后才接通,赤司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问他,知不知道这地方有个澡堂?   他说知道,他和队员们刚泡完澡,正要出来。   我又问他,看没看见澡堂门口有没有一棵榉树?看没看见榉树那儿是个陡坡……   他说:“我看见你了。”   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我抬起头来,透着月光的榉树下已赫然站立着一个人影。光线昏暗,我看不清他的脸,所以不知道他脸上有什么样的表情。蔷薇色的红发倒是十分显眼,在微风下轻微地波动。   我这个人不会撒娇,但是我这时见到他,喊出的那声“哥哥”,平白无故地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这一点我自己发觉后也很震惊,因为我从小到大,哪怕是和我妈,我都不会用带着撒娇意味的语气说话。想必如今,是出现了这个,我潜意识中开始依赖起来的人。   “你等一下,我找地方下去。”他说完这句话,遂离开我的视线,去寻找地势较低平的地方下来。   没几分钟,他出现在了我面前,关切地问道:“伤到哪里了?”   我说不出话,指了指左脚脚踝。他蹲下身子,问:“严重吗?”   我勉强说:“不严重,就一点疼。”   他一手扣住了我的脚踝,抬起来想要查看,我疼得受不了,长长地“嘶”了一声,额头冒了一堆汗。   他淡淡地说:“这叫一点疼。”   脚踝处简直如同裂开了一般,疼痛完全不是用什么点不点的能形容得上的。不仅如此,身上也有几处轻微的擦伤,虽说不严重,但破了皮流了血的地方,依旧是火辣辣的。   我忍着快疼出来的眼泪,回答道:“是很多点疼……”   赤司无奈,伸手来拉我,我正要借着他的力站起来,他却一下子就把我背了起来。   我一时还没来得及反应,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让他背着了。我之前哪敢想要这么好的待遇,只是希望他来扶我一把而已,然而他这个哥哥,委实做得体贴温柔,一切直接用行动。我心下感动万分,嘴里卡着一个“谢”字,未出口,让他一句话噎了回来。   “挺沉的。”   简短三字直戳我痛处,我不忿,却无以反驳。   赤司背着我,沿着湖岸往坡势渐低的方向走。银辉盈盈洒在岸上,仿佛洒了一地琼浆美酒。月色下的荷景的确好看,荷花、荷叶都像在发着淡淡的光,晚风吹得很温柔,像一只手在轻拂我的脸蛋。让他背着的我一下子充满了安全感,疼痛感便不去在意了,竟觉得此情此景十分醉得人心。   我微红着脸颊,带着几分愧意,轻声说:“抱歉了,总是给你添麻烦。”   赤司微微地笑出声,温和地说道:“我们已经没必要这么见外了,哪怕,”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已经经过一番思考了,才说出口:“哪怕你想像平常人家的妹妹一样,对哥哥撒娇、对哥哥很依赖,这些,也都可以。”   我抿着唇,半天,才挤出一个:“嗯……”细若蚊声,还略带羞气。听到那些话,我的内心受到了触动。我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   好一会儿,我反反复复探究我的心境变化、我的心跳变化以及那些无法预料的事情的一切又一切变化。然后,此刻我想我可以确信,已经出现了一个,我会想要去依赖的人。   远远,若隐若现一点萤色的光,缓缓在空中飘动,从我眼前悠悠飘过去。逐渐,萤色的光点越来越多。山间的萤火虫从丛中悠然升起,徐徐地在空中游动。   他的手指擦过我的小腿肚,我的双手环着他的肩,这样那样的景色,这样那样的接触。它们助长了我的思绪,绕过这些萤色光点,随着它们丝丝在空中飞扬环绕。   我们拉近了距离,我如是想着。也许是因为他对我说的那些话,也许是因为我想依赖这个人。   途中,他问我是怎么会从陡坡那里摔下来的,我把原因告诉了他,他不禁想笑。   “这么大的人了还会掉下来。”赤司的话音依旧好听,丝毫没有受这负重运动的影响。   我辩解道:“那是不小心的!是意外!”   “在校园还让自己脸蛋受伤。”   我辩解得有些虚了:“那……那个也是意外……!”   “总是会让自己受伤。”他叹道,“果然不能放任你自己一个人啊。”   羞愤半晌,我终是放弃了辩解,“对啊,所以,千万不要放我自己一个人。”不然死得比谁都快。   这两句对话我们都是无意间说出口的,而此刻,他听在耳里,却沉默了起来。我能感受得到,他搁在我小腿肚上的手微微一紧。   我大抵是明白了什么。我对他说,不要放我自己一个人。听着似乎是随性的回答,可实际上,我内心也是这么希望的。但纵然他是我的亲哥哥,未来,也不一定能够守护着我到永远。   我低声说:“对不起,我刚才那句话太自以为是了……”   过了五秒,他才回应我:“不会。”   我心底稍稍一沉,以为我们的对话大概就这么结束了。不想,少倾,他又接着说道:“我也是那样希望的。”复又低声添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   我只听到前面那句,刚沉下去的心又升了起来,双手不自觉地蜷起,抓紧了掌心。那瞬间,我忽然觉得,要是我的人生能够一直和这个人息息相关,那应该也是幸福的事情。   萤火虫在天空交汇成了繁星,又或者,那是比繁星还耀眼、还美丽的光亮。它们落在青石砌成的小路上,又像洒了一地的荧光珠子,我们路过,萤色的珠子轻盈盈地扬起。   “萤火虫真美。”我感叹道。   “那你一定会喜欢美国田纳西州。每年7月,都会有很多游客去那里的大烟山看萤火虫。”赤司跟着仰望了空中的萤火虫,似乎是这道柔和的风景线,让他想到了美国夜空中的满天‘星辰’。   我说:“可是,上次那个香榭丽舍大街还没去呢。”   他微笑:“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我似乎已经能够幻想到,我以后在看美国田纳西州看漫天错乱的萤火虫,或是走在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上。但是这些事情,如果是一个人做的话,那么就完全没了意思。   我忽地想到了什么,“那么,那个富山湾,富山湾就在日本,可以去那里看萤火鱿。”   “现在月份已经过了,去了也看不见蓝色港湾。”   “那就明年再去。”   他说:“是是,知道了,明年一定带你去。”   因此,不是一个人的话,才值得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亲们喜不喜欢看高能 ☆、第二十四话   因为脚伤的原因,赤司没有背我回到我的小伙伴们那里,而是背着去了他们所在的旅馆,他的房间。   那会儿我妈发了条短信过来,问我现在在干嘛?我说在旅馆的房间里。   她问我,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回复她,我一个人开什么房。   结果,她当即打了电话过来,一接通,立马便吼过来:“满桥你出息了啊!才几岁啊学会跟男人开房啦!”   声音太大,即使不用开免提,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也能听得见。   我一脸傻,嘴里一句:“我次…… ”但不敢骂出来,不然她肯定吼得更大声。站那儿烧水的赤司疑惑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一句话也没敢再和她多说,急忙按掉电话。   结果不到三秒,手机铃声混着震动声又狂乱地响起。我犹豫着接?还是不接?我若是接,她绝对又是一声巨吼先过来,这对我耳朵会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我若是不接,她明天一早估计就在这旅馆门口等着我了,这一定会对我的人体造成伤害。正万般踌躇之际,赤司朝我伸手,意思是让我把手机给他。我看他如同雪中送炭的救命恩人,忙把这烫手的地瓜扔给他,他也自然而然的接过去。   赤司刚拿起来接听,我妈那震天怒吼隔着手机就砸了过来:“胆子肥了啊还敢挂我电话了啊!”此吼声即使离得大老远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我倍感欣慰,这才是我妈,这才是我妈的本性。先前那个高冷的女人我压根不知道是哪路神仙。   赤司皱着眉把手机从他耳旁移得远了些。等我妈吼完了,他才接回来,从容地说,“母亲大人,是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时安静了,没了大喊大叫的。   “对,阿桥现在和我在一起。我们出来集训。”   接下来,我便只听见赤司的说的话,没再听见她的咆哮。   “嗯,我知道了。”简短的几句话,赤司就结束了跟我妈的通话。   我坐在椅子上,盯着他把手机按掉。我问他:“妈妈跟你说什么了?”   “她叫我看紧你。”他把手机递还给我,一边走去书桌底下拿药箱。书桌亮着一盏台灯,有几张稿纸,上面画了一些圈圈点点的,似乎是篮球比赛的战略图。   我不悦:“我哪有什么需要好看紧的。”   “当然需要。一下子没看住,就会受伤。”他从药箱里拿出了喷雾型的药酒和膏贴朝我走过来,“总之,先处理你的伤吧。”   我动了动僵住了的左脚,疼痛一下子刺入皮骨,我讪讪道:“刚才摔下来,浑身都脏了,脚上都是沙。”   我深知我是个麻烦的人,才从澡堂出来,现在又不得不再洗一次澡。而且一件干净衣服都没带,赤司还得借他的衣服给我。   温热的水从花洒里面落下,喷洒在我身上。几处伤口隐隐作痛,却又因为洗掉了沙泥而不显得那么火辣。这次洗完澡,人倒是没精神起来,反而更觉慵懒。室内暖和的雾气蹭得我体温上升,面部发红发烫。   向他借的衣服,如我所想的是衬衫,那种纯白纯白的衬衫。还有一条宽松的热裤。换上这套衣服后,我抬起双手,衬衫袖子分明过了我手掌的一半。镜子中,衬衫的长度对我来说也偏长,领子耷拉着。黑色的热裤也不长,两条腿显露在外面。从某种角度看,倒像是个邋里邋遢的女孩子。然而,被某些漫画渲染,总记得有个说法,女孩子穿偏大一码的衬衫很容易诱.惑男人。半秒后,我果断拍掉了自己的联想,噗嗤笑了出来,“这是疯狂的”我对着镜子中的人说。可我们是兄妹,这样的说法不会存在。   拉开浴室的门后,赤司望了我一眼,便对我说:“坐着,我给你擦药。”   我就近坐在了床上,回答他说:“我自己来就行了。”我一心想着,随便喷两下药,赶紧回去找立花萤。到现在她还没回电话,我开始萌生了担忧。   他却不给我这个机会,走到我面前,蹲下来,抬起我的脚踝,一边往上面喷药酒,一边说:“放着你自己来,我怕单纯的扭伤会变成骨折。”   药酒渗入皮肤,冰凉凉地缓解了肿痛。我辩道:“哪里会这么严重!”   他的手掌在我喷洒过药酒的皮肤上来回擦动,我疼得抓紧了床上的被单。我认真地看着他美如冠玉的侧脸,以及他为我处理伤口时认真的神情。总会想到他的、甚至我的学校中,那些对他极度狂热的女生。我若此刻将自己代入到她们的角色当中,我相信自己定然会癫狂。于是,我又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控制力了。   “可以了,等二十四小时后,就可以贴上消肿的膏贴。”他为我做完了脚踝的按摩,将喷雾药酒放回了书桌下的药箱。   我顿生钦佩之心:“哥哥大人处理这种伤还真是熟练。”   他说:“打篮球的时候,队员们经常发生这种事情。”   我点头道:“那你是经常为他们疗伤了。”   他说:“没有。以前的前辈经常为他们疗伤,只是看多了就学会了而已。”   那看来,他还是只给我一个人疗伤呢。   这伤口处理成这样也差不多,我打算起身,给立花萤再打个电话让她来把我弄回去。才欲站起,赤司便坐到了我旁边按住了我的肩膀,又将我按回去。   我不解。他柔和的声音绕在我耳畔:“你背上的,也处理一下。”   不知何时,他已将药水和棉签也拿来了。我很好奇他的眼力,究竟是如何看到我背上的伤的。只是我自己不知道,我背上有些伤口已经渗血了,衬衫被染出了一道不易看清的粉红。   我后背被擦伤的地方有好几处,从肩膀下方,及至脊椎骨下去。起初,他先是从我背后拉下了一点衣领,就着肩膀那边那几处伤口,轻轻地涂抹着药水。我咬着牙,唇畔颤抖,不敢发出声音。随即我疑惑,我为何不敢发出声音?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弦刹那间就绷紧了。脑子不太正常转动,一切对话,便仿若耳边拂风,缥缈得抓不住。   我听见他对我说,后背下面,还有伤口。   我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说道,我自己可以解决。   他说,你要怎么解决?   我没话说了。唯有再继续解开扣子,他便持续将衣领拉下去。前面的衣服恰好遮住了该遮住的地方,但我却极度窘迫,因为方才在浴室里我不小心弄湿了衣物,上身里面是什么也没穿。我再度将被单死抓着,细汗不觉从额头上、背上冒了出来,却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紧张。不断地告诉着自己,我们是兄妹,这种事情不要紧,不要紧。错觉却在告诉我,无论是哪个人的声音,听起来都没有先前的干净澄澈。   一切好似理所当然,衣服已经渐渐地拉到了底,他手指在我背上划过的地方,擦过我的细汗,每一下都让我神经随之跳动。   时间对我来说是漫长的,我甚至开始痛恨,为何背上会被擦出那么多细小的伤口。而这又只能怪陡坡那里的灌木丛。最后是手臂上的、腰上的伤口。当他将药水瓶盖子合上那刻,我如获大释,呼吸急促不安地上下胡窜,急忙想起身。   低沉的声音却骤然响起:“等一下。”   下一瞬,腰上环上了一双手,他在背后便将我整个人揽了过去。我瞪大了眼睛,思维是混乱的,浑身是僵硬的,一只手把被单都拖了过来。当我整个人深陷在他的怀中,互相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别说什么脸红,什么心跳,我竟差点忘记了呼吸。还没来得及理顺思绪,脸颊上便迎来了轻盈地一个吻,久久,才离去。   我不是很理解这个意思,理智有时候不是那么容易维持的。我侧过头去,那个吻,便忽然地转移到了唇上,辗转,深入。我无法抵挡这种感觉,好似血液在全身逆行,升温发热,在眼中泛起了薄雾。   然后这时,我猛然睁开双眼,清醒了过来。幽蓝地朝阳光线,天还未大亮。   我仍低低地喘着气,好像是梦的余温残留下来的燥乱,却在接触现实后,飞快地寒凉,落为平静。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我做了一个很不得了的梦,而那些片段,依旧很清晰。   我努力回想起昨夜的画面,真实事情只进行到了,他为我擦完了药。随后,我起身,他也站起来。忽地,伸手触摸了我的脸颊,说:“还是看得到一点痕迹。”我脸上的口子虽然早就痊愈了,却不是一点疤也没留,只是那个小小的疤不明显。我有些忧伤地说:“看来这个痕迹会跟着我很久。”   接着,他俯身,在我脸颊上有痕迹的那个位置轻吻了一下。   我捂住了脸,愣愣地问他:“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妹妹的疼爱?”他淡笑着说:“这样的理解,也可以。”   我不知道这个互动是带动了我什么情绪,还是激发了我什么荷尔蒙。也可能是雪村那家伙总在我身边洗脑他的“兄妹题材”,才会令我做这样的一个梦。但这个梦醒来以后,尴尬、想死、尴尬、想死,只有这两个词可以简洁明了地将我此时心情形容得透透彻彻。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上电脑升级结果卡住了所以更得晚了抱歉,然后现在只能送上这样的伪高能而且还不是很高………………至于yellow色警报还要等之后的剧情了咳咳……话说大家能接受兄妹cp吗? ☆、第二十五话      我对自己一番审视,我是个高一年的正常少女,我正值青春期,我很少接触男孩子也不喜欢接触男孩子,赤司征十郎除去是我继兄的这个身份来说,他是我接触最多的男生。这就如同是迟来的青春激素在某个意外下被激发了,因此阴差阳错的做了这种相关的梦,而梦里的对象又只能是那个接触最多的异性。所以,这是正常的,这不是什么很羞耻的事情,这也不代表什么。   有理,也有据。我自认为这个说法挺具说服力,想着想着我也逼迫自己相信了这个说法,顿时间就觉得没什么不正常的了。   我将手从睡袋里伸出来,摸了一下边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5:03,我还能睡好一阵子。山上温差大,这个帐篷的防寒能力并没有很好,我唯有再缩回睡袋里取暖。   昨天晚上九点初,立花萤终于给我打了电话。我跟她说我扭伤了脚,不能走,现在在赤司住的旅馆那里,xx号房间。让她记得把我的背包拿过来,里面有我的备用衣服。   说完电话,赤司问我是住哪里,我跟他说我们睡帐篷 ,帐篷里有睡袋。然后我坐在他软软的床上,对比一下差异,不禁有些难过。   他说让我晚上在他这里睡也可以,他可以打地铺。再者我受伤了,待会要回去行动也不方便。我都还没来得及答应,结果这时,立花学姐来了,她一帅气地登场,啥也不说,果断地就将我一个公主抱。面对立花的这个抱姿,我的百合心一时萌发,还有点小激动,后来想起她上回抱松冈也是那样的。想到那个画面,激动的小火花一下子就被冷水浇灭了。   “小满的哥哥,给你添麻烦了!”她郑重地朝赤司鞠了个躬,“我会把小满安全地带回去的!”   我看不出赤司脸上那是什么表情,像是被这突然出现的生猛勇士给愣到了,一脸懵。   我说:“立花前辈,您的速度真是始料未及。刚才在电话里还觉得……”   她慌张状,好像很不愿提到电话里那些事情,直扼重点说:“啊啊,发生了一些意外的事情……总之立花是女生的事情大家已经都知道了,以后小满也不用一直叫我‘学长’了。”   赤司稍微瞪大了一下眼睛,道:“……女生。”此刻才从懵状中回了一下神。   我差点忘记了,哥哥大人可是一直把她当男生看,之前似乎还误以为她是和我关系不一般的男同学。我总想找个机会跟他解释一下这个事儿,又不清楚机会该从哪找起。   立花萤的出现,一下子解决了我在行动方面的困难,我也无需因为受伤的问题而继续赖在兄长的房间里。他也只好对我说,“自己要小心了”,然后把药膏贴给我,叫我明天早上起来记得在脚踝那儿贴一块。   离开之后,我好奇地问立花学姐关于电话里的事情:“刚才和你打电话的那段时间里,我听到松冈一直在吵。好像说什么接吻,什么你和绿。”雪松则是声音颤抖得像波浪线一样地说着:「小、松、你、忍、忍、俊、一、点!」我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他是叫松冈:冷静一点。   说到这里,我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一件大事,惊得叫起:“什么你和绿?!哪个绿?!”   无奈之下,立花萤只好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我。   绿永将。他们,不,所有参加TGC的人最大的劲敌。当初S了我们队的那个腹黑变态,上回在医院里碰见的那一脸纯良的医生。当我知道,立花学姐为了借一条毛巾而甘愿被调戏之,kiss了那个抖S时,我几乎不敢相信,世间竟还有如此敢于挑战巅峰的猛士。心中对立花萤的钦佩之情是更深了一层,又忍不住脑补他俩kiss的场景。那不是耽美漫画中才会看见的一幕么……   我问,那后来呢?我想,kiss都kiss了,这总该掀起一番风浪一番雨了。结果,她跟我说,她泡完了澡随后就拉着春树和绿永将的小手,跑去向雪村和松冈坦白自己是女生的事情。其后闹了一阵子,他们便接受了她真实的性别了。   我大惊。他们竟接受得如此痛快,说实话,我若是他们,回想起自己竟和异性一起泡了澡,定会不禁后怕,或者后悔。   立花萤把我搬回帐篷后,我便躲进了自己的睡袋里,然后做了一场这样那样的梦。   梦醒,我花费了数分钟时间劝服自己,要相信自己的思想是健康并且正常的。其后又睡了一个半小时,也许是因为脚踝的痛楚,六点半以后我便再睡不下去了。从睡袋里爬出来,拿了牙刷和牙膏,用矿泉水漱口刷牙,用一次性湿纸巾洗脸。军事类集训和篮球集训就是不同,篮球集训就是篮球集训,军事类集训就是简称军训。连起居都跟野外军训差不多。   吃了自带的法式面包和香蕉牛奶,早晨的肚子填饱了。脚踝上的肿痛仍未消好,我便拿出昨晚上赤司给我的膏贴贴了一块。起身后,我动了动脚部所有关节,活动的确灵活了不少。   及至六点四十多分,大家都陆续起了床,走出帐篷。该欣赏晨阳的欣赏晨阳,该伸懒腰的伸懒腰,该抱怨昨晚谁谁难睡的抱怨昨晚谁难睡。一边叨唠着,一边都各自把“战服”穿上,装备佩戴好。唯独我,仍穿着便服,踩着木拖鞋。来这儿的第一天就把自己搞伤了,接下来几天的训练根本没法参加。我等同于是来这里过几天原始人的生活。   作为队长的松冈正宗发了话,训练,我是没法参加了,但还是可以扛着我去训练基地看看他们的基本训练。比如练习射击啊,快速装子弹啊,什么的。   今早他们的训练内容就是射击,场地外有一排的靶子供他们训练。除了立花萤枪枪环外,其余三个人的成绩都好得惊人。我也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佩服这个团队,又不禁惊讶于一再碾压这个团队的绿永将的惊人实力。   松冈正宗开始对立花萤进行单独魔鬼式强训,立花萤在游戏场上什么都好,体能好,爆发力好,形象也好。唯独这命中率,怎么也好不起来。   松冈一边咬着烟一边摆正她的姿势,这一开始训练挺正常顺利。后来,又碰上了以绿永将为头的星白一伙人,也是要来练习射击的。   我不了解他们当中什么复杂的关系,但从炸毛的雪村、一秒变受状的松冈和顿时整个人都不大好了的萤与春树,这些迹象当中,我多少明了,这两队是让风雨淬炼出了多少恩怨多少情仇。   我盯着星白队中一个泪痣男看了许久,总觉得此人巨眼熟。瞬间,我便想起了谁的脸,又转头看了看春春树,只见春春树一脸隐忍不住的惶恐。而这两张脸,除了痣以外,分明就是一模一样。回忆似潮涌,那日在医院,我走错了诊室,那个出现在实验室的医生挂着的胸牌上写着“细川春花”,而春树也姓细川……   两人的关系豁然明朗。   可这对双子似乎不像人们常形容的那样“惺惺相惜”,那位□□花的兄台本是面瘫,一见到春树就开始痞笑,病娇般开心地喊着:“哥哥……”然后粘了上去。   春树大惊恐,将手中的枪械一抬,一丢。顿时,撒了腿跑。另一位便一边喊着“哥哥!哥哥!”一边撒了腿的追。不一会儿,两人没了踪影。   再回顾现下场景。雪村像炸了毛的猫,伸长了爪子死死守护在松冈面前,而立花也差不多。   我的三观在此刻有所动荡。我原想,纵然立花学姐活出了女尊生活吧,也该作为本队唯一女性而受到一点爱护。这一刻才知道,松冈才是真真的女主,一队人捧在手里好生护着的娇花。   可能是实在受不了这难熬的僵硬气氛,娇花呼了口气,对绿永将说:“这样吧,老规矩,一场比试。”   绿永将微仰头,薄唇笑得不羁。比试,他当然不介意,他不最爱S人嘛。顶多再多场S人的游戏。他说可以,比试方式松冈定,比试人选松冈定。就算是让我们四个人打他们星白仅剩的三个人也可以。   松冈却摇了摇头,指着我说:“她是伤员,不能算。”   绿永将笑:“那没办法了,你们三个,对我们三个。”   松冈又摇头:“我们队里的萤,是这方面的新手,也不能参加。”霎时疑惑的人不止是立花,包括我和在场所有人在内都纷纷目瞪口呆。所有人都知道,立花就是此队王牌一般的存在,剔除了她,简直是现场断臂。   绿永将没了笑意,反问:“你们队两个,对星白三个?正宗,你确定么。”   松冈说:“这个你不用管,比试时间定在下午,场地,还是在这里。我们也不比大的,就比小的。”他指了指那几个靶子:“就比射击。”   那我总算清楚为啥连立花都不能参加了,若比射击,立花便不是王牌,而是鬼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个戳痛人心的日子,于是这几日更新不大稳定了嗯…… ☆、第二十六话   午饭时间,大家在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便当,到离训练基地几十米远的休息亭吃了起来。春树依旧下落不明,立花学姐依旧一脸失落,而我和雪村透则一直盯着松冈看。我们都以为,这家伙是为了逞一时之快才向绿永将下的战书,之后应该痛悔不已、心急难耐、手足无措才是。可他现在——却一脸开心的吃着螃蟹肉便当,全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小松,下午可是要和绿比赛哦!”雪村透拍了拍桌子,有意提醒了他一下。也不能排除,他兴许是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啊,是呢。”照样吃便当,还挑掉了里面的海藻丝,“两个人对星白啊……就算我们再强也赢不过吧。”   立花萤猛地抬头,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又把话憋回去,抿了抿唇,目光低垂,继续缓缓地吃饭。   我看到这一幕,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稍作表示地问:“只是单纯的射击,不用移动的话,我想我可以上场试一下?”   松冈手肘撑在桌子上,懒散地吃着他的蟹腿肉,抬眸瞥我:“可是小满你是伤员啊,怕那些装备对你来说也会有负担……不然,你可以现在模拟演示一下。”   我问:“模拟演示吗?”   松冈将手指指向隔壁桌的木椅:“那里还有一套备用军装哦,柯尔特你也有带吧……”   我点点头说:“嗯,有带。”说罢,我就起身去拿衣服,进厕所间换。   我虽说脚上有伤,但其实这伤已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对走路来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多少还是会疼的。这身军装比我平时穿的还要大两码,估计是松冈的备用服,裤子也过长,因此我从厕所出来时,一路上磕磕绊绊,每走两步路就要踩到裤脚。这裤管还挽不住,挽上去没一会儿就要掉下来,继续让我踩。   松冈问我:“怎么样?觉得可以吗?”   我勉强地点了一下头,回答道:“我试一下吧。”   这种私下的射击比赛虽然没有专业赛那么正规,但是一些常识也必须得知道。比如说射击的姿势,姿势纵然不优美,也必须准确,否则即使能够射得中靶心,也会因姿势不准确而不能够得到满分。   所以,我还是得跟着姿势来。取出枪,调整站姿,抬起枪,瞄准。但这一系列动作只进行到了调整站姿,脚部转动触到了某个关节某条经络,脚踝处忽地一刺,钻心地疼,我痛得嘶了一声。   立花萤急忙问:“没事吧?”   我皱着眉苦着脸,也不将动作完成,一瘸一拐地挪回原位:“不行不行……一不小心拐到了就疼得要死……这影响发挥。”   松冈笑着说:“小满你不必勉强自己,我相信靠我和透还是可以赢的!”   雪村闷闷不乐:“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我是一直搞不懂。”   吃完午饭,我困得不行,直接趴在了木桌上。天气炎热,少有风,汗渍在我的额头和手臂的接碰处沉淀。知了叽里呱啦的烦人,夏天就是这样,有时惬意,有时美好,有时真让人讨厌。睡得不足一小时,我就被热醒了。我撑着疼痛的脑袋将头抬起,揉了揉眼皮依旧在打架的一双睡眼。星白队的人早已经来了,在一旁恭候着。而松冈和雪村也正在装子弹做准备。   比赛按顺序来,按团体总分计算,立花萤不参与比赛,当裁判。她当裁判,所有人都认为可以。   我打呵欠。还搞得挺正式的。   第一场:雪村对星白的那个大波妹子,最后关头,一只苍蝇飞过来,雪村“ya!”地一声把眼镜拍掉了,失误发枪,差她一分。   第二场:松冈对星白的藤虎,松冈多他一分取胜。   然后就是第三场了。绿永将表示:“那么你们这次打算让谁上呢?是正宗,还是透?还是你们两个一起,也可以哦……”具有穿透力的音质配上他似柔似戏地语气,总让人听罢又爱又恨。但大多数人熟悉他后,又会发展作只恨没爱。   让已经上过场的人再来比赛,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公平性。情况果然又进入到了无法妥善处理的地步了。我哀叹了口气,罢了,凑合着上场草草输掉这场比赛吧!我带着这种必死的觉悟和洒脱,取出了柯尔特,准备负伤上去迎战。   身子起到一半,忽地,背后一只手按在了我肩上,让我又坐了下去。这感觉很熟悉,似曾相识。我惊疑,侧首一望,那人走上来,直接夺走了我手中的柯尔特,朝前走去,说:“只是比一场吧。”   我睁大了两只眼睛,眨了两下,再睁大。猛然站起,双手撑桌:“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赤司半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半遮住眼睛,好看得蛊惑人心:“说来话长。”   我看着他往场上走,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侧头,和绿永将对视。绿永将看对手的时候向来是带着几分不在意、几分戏谑,又或者是洋装出来的温柔和善。但在和赤司的这个对视当中,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眉毛没有多扬一下,嘴唇没有多勾一个弧度。彼此安静得,好像只是单纯的在看一个人,又像是单纯的在研究一个人的眼睛。但不是,绿永将那绝对不是在研究赤司的眼睛,因为他是呼吸内科医生而不是眼科医生。   我还是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自然而然的拿了我的柯尔特上场比赛?   便在这时,松冈走过来了。以一副长者贤态坐在我旁边,悠然拿出他的手机,给我看他的Facebook.   首页赫然是两张我的照片,还是刚刚拍的。一张拍的是我穿着超大号军装模拟射击的样子,一张拍的是我回到位置后,疼得将膏贴撕下来查看伤势。   附有文字:队员伤势严重还要强忍疼痛上场!心疼呜呜呜~~~~(>_<)~~~~   一人回复说:人家受伤了你还让人家上场啊!   松冈回复:她听说比赛必须得人数均等才可以,于是就强忍着痛……   我不禁捂唇,后撤:“啊,好恶——可这跟我哥会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雪村忽然也冒了出来,猫系音萌得发颤:“昨天晚上小松在澡堂碰到了你哥哥了哦,硬是加了你哥哥做好友。”   所以,他发的这条动态,赤司是看得见的。并且看见后马上就私信他,问他关于我的状况。然后,松冈便以他超强的嘴炮功力把我将各种正义队友结合在一起,成功地将赤司骗来了这里。   心机!全是心机!还以为他只是娇花,没想到还是朵心机娇花!   场上的两个人各自摆好了姿势,做好了准备。而赤司的姿势还同时兼并了准确和优美。   我对松冈说:“你何苦为难我哥,人家是来打篮球的又不是来玩枪的。”   “你还看不出来吗?”松冈双目直直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说:“他们。一个是难攻不落的皇帝,一个——是天生的帝王。”   他这个说法的确是让我震惊了一下。“难攻不落的皇帝”是众人对绿永将的称号,因为他迄今为止已经拿下了TGC五连冠,是生存游戏场上的第一人,从未输过。而天生的帝王,无疑指的就是赤司。他那跟开挂似的设定,不管是我见到的还是没见到的,都已经听同校的同学讲了个遍。   立花萤吹了一声口哨,停三秒,狠吹了一声。   “砰砰砰”连贯,枪声齐刷刷地响起。   松冈看得十分仔细,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嘴上的话仍不停:“……从那个孩子身上,我能感受得到那样的气场。”   他能感受到那样的气场,在暗处、在无形中,不易令人发觉,震慑与控制的那种气场。也许他觉得,赤司是唯一一个目前能够和绿永将对抗起来的人,所以拼了老命的就是想看他们两个一较高下。松冈知道,其实立花萤也可以,但她现在还不够成熟,太过青涩,与绿永将正面对抗为之过早。并且——她昨晚上可是kiss了绿啊!!!   枪声停止。二人互不看对方,也不听成绩,各自撤了下来。   “平局。”绿永将归队后,对自己的两个队友这么说。话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绿永将,十发子弹枪枪中靶心,满分。赤司征十郎,十发子弹枪枪中靶心,满分。   两队总分平局。   可这一小场比试,就如同赤司随便说的一句“只是比一场吧”那么简单一样,成绩极佳,他也不关心。战况如何,他更不在意,因为这不是他从头带领的团队打的比赛。   “比完了。”他走到我面前,将柯尔特放在桌上还给我。三个字浅浅而过,丝毫不必去捕捉它们的踪迹。对他来说,他的重点好像就只是来关心一下受伤的我,来阻止我上场。   正在离开的星白队走了几步,绿永将忍不住转过身来,看着赤司的背影。他微微地扬起唇畔,手指擦了一下嘴唇。用我的方式读懂这个表情,就是:这个孩子真是有趣。    ☆、第二十七话   在那过去的很久之后,我偶尔还会回想起那天他替我上场比赛的场景。更准确点说,我会回想起他很多为我做的事情,只是他那次替我比赛,像是保护着受伤着的我,因此而更加令我难忘。又或者说,难忘的是他的那个背影、他的坚定。能有哪个男人每次都坚定不移的守护你呢。有些时候,这些东西会化作情感,在我心头上涌,聚集在眼眶。往后的某一年,我所怀念的这些情感迸发,眼眶也装不住它们而纷纷外流——我为此而大哭过。   集训结束后,我的脚伤也好得差不多,能够自由自在的行动。可以说,这是一场对我而言意义并无卵大的集训。初次比赛,因团队分心而战败。二次比赛,赤司替我拿下了满分。我除了适用了柯尔特,其他什么事情都没做。其后我又作为一个伤号虚度了数日,当了数日蚊子饲料。   回到了赤司家那个大鸟笼,我便又开始过起了宅宅宅的生活。赤司与我不同,他有可爱的篮球队,隔三差五的训练、比赛,一个暑假过得热情似火。   他很少有空闲的时候,偶尔在家空闲,他便会去琴室。有时候我躺在床上虚度时光,会听到他悠扬的钢琴声隔了好几个房间好几扇门,再跨越了楼梯传过来。有时候我趴在窗口发呆,他的小提琴声又像一条条被轻风扬起来的丝线,徐徐缓缓地在我周身缭绕。   我曾经悄悄去看过他拉小提琴的模样。我并不敢打扰他,怕他会因此而停下那个旋律。我抱着一个小画板、一张素描纸和一根炭笔,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透过敞开着的大门“偷窥”。他穿着英伦风的西服,站在离窗户半米远的地方。窗户洒进来的白光像是给他一个完美无缺的背景,他闭着眼睛,羽睫盖住了眼睑。美妙的旋律随着他手上拉动的动作,在弦与弦之间的触碰中悠然升起。   这一幕画面落在了我的素描纸上。我心想,我没有偷拍,我只是把他画下来而已,这不算是侵犯肖像权。这顶多是变相的、艺术行为式的痴.汉。   暑假就这么被我混过去了一大半,随着开学日子的逼近,我危机感日盛。洛山是一所名牌高中,其校每年成绩斐然。我若不好好准备一番,怕是第一天的入学考试就被刷下来。纵然靠着赤司的关系能勉强进去,也肯定是被人远远甩在身后,追赶不上。   开学的前几天,新校服到手。名牌高中连校服的料子都不一样,质感比我原先那所学校的要好太多。我穿着校服在全身镜前秀了一阵子,没过两天,最骇人听闻的恐怖事件爆发——开学。   我曾对洛山入学考试进行一番筹划,网购买了好几本题目回来刷。但也不知道是商家太奸出水题,还是洛山太变态。那数学题目,我是一个——也没——看懂。那一番筹划,简直是筹划到坑里去了。刷了n天题,结果一点卵用也没有。   结束完考试,我烦躁地回家、回房、倒床上躺尸。就算赤司来问我怎么了,我也只是借口我太累了,然后盖过大被子睡觉。   开学那天,我在白纸上找着自己的名字。在其他数个陌生的名字当中,我在倒数行列里找到了“满桥”。我被分配到了高二年C班。成绩单在第一天就拿到手,其他成绩中上,唯一科数学成绩全班倒数。因此,班级排名也被大大拉下来。作为一个新来的转学生,成绩全班倒数。首先,老师就对我的印象不是很好了,“呐,满同学,那个是你的位置,坐那里去吧。”连一个“自我介绍”的机会也不给我。同时,自然是失去了可以在同学们之中获得尊重的机会。   我想这样也好,反正也不想去加入什么同学们之间的小团体,安安静静的上完一天又一天的课就行。   我记得有一个单词叫naive,天真。非常的适合形容我。   第一个月,同学们都还算友好,自然也有两三个比较冷淡的人,并不大爱理睬你。老师虽说视你若有若无,但学习方面还算肯关照。总体来说,还算是平和的局面。但这种平和的局面,终于在第一次月考后支撑不住的倒下来。我数学又一次不及格,排名又一次被数学成绩拉下来。   班主任总算忍不住把我叫去了备课室,晃着我的成绩单一阵数落:“像你这样的成绩是不适合洛山的,满桥同学!各科科目成绩还行是没用的,要出彩才配待在洛山!你倒好,不仅不出彩,还有一科数学严重不行!”   其实我很不明白她的数落方式,她又不说要用什么办法解决,只是单纯地说我这样会给班级拖后腿,会拉低班级成绩,会不配待在洛山。我估摸着她心里还憋着一句话不敢说,那就是还会害她没有奖金。我虽然郁闷,却又不能直接问她:“那你想怎么样吧!”   终于,她说了有点实际意义的东西,那就是:“我要见你家长!”   我说:“我爸我妈都在东京……”   班主任不耐烦地说:“你叔!你婶!你舅!”   我说:“我只有哥哥在这里。”   班主任更加不耐烦地说:“那就你哥!”   然后,我颤颤地指着拿着一沓试卷来备课室的那位:“就是现在进来的这个……”   赤司听到了我们的对话,长长叹了口气。将一沓试卷放在了某位空着的教师桌子上后,转步,朝这里走过来。   他鞠了个躬,徐徐说道:“您好。我是她的哥哥,高三年A班的赤司征十郎。”   我不知道赤司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简直不敢去看他。我怕看到他一脸失望,也怕看到他一脸毫无在意。这两者,都会刺痛我的心。   因而这一刻,我内心痛苦无比,我感觉自己又为赤司家丢人。所庆幸的是,我一直简直不用“赤司”这个姓。怕的就是类似的事情。   班主任面部表情呆滞了一下,两秒,回了神:“A班的赤司……东大班的那个啊……”这语气,明显就柔和了很多。   班主任又看了看我,眸子那点发光的神色一下子暗了,她感到不可思议:“是兄妹?怎么不同姓?还有,这水平也差太远了吧……”   赤司此刻就站在我身边,我能感受得到他身上的气息。我将拳头蜷了起来,这样难堪的气氛让我想哭,只觉得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却又深深的明白着,我并没有资格去让人家尊重我的自尊心。   班主任看到我的兄长是赤司,便不再对我多说什么。   我被训完之后沮丧的回到班级。本来我是不会这么沮丧的,我向来对别人的批评不痛不痒,也可称之为“脸皮挺厚”。但这次不一样,这次赤司在现场见证着我的弱小,看到了我和他那水平的天差地别。我们名义上捆在同一个姓氏家族上,实质,云泥之别。是在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如果是单纯的兄妹,妹妹何须在意哥哥有多强大,自己有多弱小。   人只会想要追赶上喜欢的人的步伐。   然后班上那些向来冷漠我的同学终于冷漠不下去。他们彼此打闹的时候,不经过我同意便拿我的书本去砸对方,还对我说:“是数学书没关系的吧,反正你也不读。”   上数学课的时候,自顾自的伸手来拿我的笔盒:“借我用一下啦,反正这堂课你又不用听……”   第三次,我终于发了火。他们愣了好一会儿,忽觉十分好笑,明明我那么差,我为什么要发火?数学老师注意到了我的动静,也很好意的献上一句:“满同学,请你不要打扰别的同学上课。”   然后那几位同学便趴在课桌上憋着笑。我“发火”的这个举动,并没有搏回我应有的尊严,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借口可以更加的取笑、并且欺负这样的一个同学。   我和赤司的差距就在这里。他强大,我弱小。强大的人万人景仰,弱小的人恣意欺凌。这是我无法改变的一点。强大的人社交好被人称作为人很好,弱小的人社交好不免掺杂了献殷勤的意味。所以,我会连带着连社交都不好起来。   老师向赤司报告了我的成绩状况以后,我觉得我实在是无颜面对赤司。晚饭草草吃完就回房间,面对着作业继续着我的郁闷。   后来赤司从隔壁房间过来,手上拿了一大堆试卷和练习。   我吓了一跳,忙擦了擦眼睛里差点流出来的东西,问道:“有事吗?”   他把那堆试卷和练习册放我桌上,取过一张椅子坐在我旁边。他一边拿起一本练习册翻着,一边说:“从今天开始,我给你补习。”    ☆、第二十八话   “给我补习?可是你不是也要做作业啊什么的……”   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我差点忘记了,别人花5个小时做作业,赤司只要花其中一点时间就能做完作业,剩下的一堆时间打打篮球练练琴,时不时还跟执事下下将棋。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作业只是他拿来消遣时间用的。又或者是不想让老师面子过不去,好歹完成一下他布置的任务。但不管怎么说,他就是有办法,将每件事情都做得那么好,那么漂亮,那么完美。   赤司拿起桌子上的黑色水笔,在练习册上圈几个题:“你不用担心我。”   他语气坚定,似乎是不容我拒绝。   我确实更应该担心我自己,不优秀的话,即使受人嘲讽,也没有资本反抗。而眼前有这么一个人,愿意给我这个资本。   赤司把他那圈好的几道题递到我眼前,对我说:“先做这几道吧。”   我一看题目,那层层套路的题干,那复杂的计算方式,一下子看得我头都晕了。   “好难……”我忍不住这么说。   “这个是洛山的正常水平。”   我不禁要怀疑,他们洛山是不是专门培养数学家的。于是这种时刻,我只得学会调整心态,自我安慰。   却没想到,自己安慰自己还不到一秒钟,赤司把我桌子上的闹钟移了过来,不痛不痒地说道:“一道题,五分钟。”   我着实是愣了三愣,带着乞求的眼神说:“……能多给点吗?”   他带着果断的眼神说:“不能。”   这一刻,我不再怀疑他们洛山,而是怀疑人生。   我拿着笔举在半空中踌躇不定,久久不敢落下,怕脏了这答题框里的任何一个地方。光一个题目的前半段就看得我很费脑,我想起了不知谁说的一句话,数学好的人都是变态,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可这种东西又不能一概而论,毕竟赤司看起来并不变态、也不像是折翼的天使,毕竟华罗庚跟陈景润也不是。   一分钟过去了,我写了个字……   两分钟过去了,我写了一行……   三分钟过去了,我划掉了一行……   一直到五分钟六分钟过去,我都办法解出这道题。   我欲哭无泪,委屈地看着他:“哥,我不会……”做难题时拿着时钟在那计算,我在想这是不是他最新发明的一种nue人的方式。   我说不会,他不吃惊,更准确点的说是意料之中。如果我会的话,他就没必要坐在这里等着教我了。他没有说话,而是移动了一下椅子,坐得更靠近了我一些。   他这是为了方便教我做题,但是当他的大腿贴近我的大腿的时候,体温的互相贴合,我瞬间敏.感度爆棚,忽觉某条神经阵阵抽动。   我很不自在,却不是排斥的那种不自在,而是竟然不想排斥的那种不自在。我想,只要我稍微往后挪动一下,就能消除这种不自在。但,我若做出这样的举动,分明是将人家的无意弄成有意,气氛就会变得奇怪了。   于是我不动摇,深呼吸,尽了我的全力地将注意力强行集中在试题上。   可,这实在是太难了。我的注意力一直在分散、动摇……他的手怎么这么漂亮?他的手指怎么这么漂亮?他的字怎么也这么漂亮……   好像跟他有关的一切东西,都很漂亮,我甚至要觉得他拿过的笔也是艺术品。这是病啊满桥!我不断地对自己这么说,强行使自己振作。   “怎么样?听懂了吗?”赤司侧过头来看我,沉浸在蔷薇色眸子里的,是一片溪水般的柔和。   我是有在听,在分神的情况下听,前面的是听懂了,后面不怎么懂。我颤颤地指了指第三行:“从这里开始,不怎么听得懂……”   “这个?这个很简单。”他低低的声音好听的醉人,说着话的同时,又靠近了我一点,大腿贴得更紧,脸也靠得更近。他本身比我高,就这样靠在我身旁,让我莫名有了安全感,并且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萦绕着我,让我想起了那个梦,那个让我觉得简直疯狂透顶了的梦。   “然后再套进这个公式。”以及他说话的时候,轻低着头,唇畔愈发靠近我的脸,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只要注意到我的手的人,便会知道我此刻有多紧张。拇指指甲死死嵌在了食指指腹上,关节发了白。   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女,以前从未接触过异性的少女,第一次被一个异性如此拥护着的少女。没有人告诉我,恋与爱之间是如何串联的,当他们串联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激素在一瞬间顷刻上涌,才会以至于我听不清他人说的话、看不清这个世界、捉摸不清自己的体温。我也许可以像上次那样劝说自己,可我不敢保证,当我下次、下下次,再用同一个说法来劝服自己的时候,自己还能够坚信不疑。我不敢确切地说,下次和下下次还会相信自我的说服,却很肯定这种感觉还会出现很多个下次。   有人说当对一个人的好感度急速升温时,无论采取什么办法,都要将它扑灭,死死地抑制住它那病毒般的增长速度。因为好感度增长,有时候不是玫瑰花、而是玫瑰花下面的刺。只要对错了人,就会被刺伤。   我没有浇灭自己对赤司那飙升的好感度,因为我知道,哪怕再强大的理智,在这瞬间都只会煽动火势,又或是被火焰吞没。   我唯有再度强迫自己将重心移到题目上,移到他说的话上面。就这样的学会了很多种解法,掌握了很多种题型。到了后面,我的心思已经完全扑在了题目上,不断的在他限定的时间里面刷题刷题再刷题……不知道到底刷了多少道题目,到底过了多少个五分钟。我写题的速度渐渐放缓,双眼看东西也一闪一闪的泛花,头也晕乎乎。良久,竟在小小的休息当中睡了过去。   我睡得不是很沉,意识还在。   我能感受得到,有个人轻轻的拨了拨我的头发,将我的头发绕进耳根后面。他在顺我的头发,动作很轻很柔,我现在就像是一只正在被安抚的猫,对这样的感觉很迷恋。逐渐地,那轻柔的动作划到了我的脸上,改用指尖的触碰、指腹的摩擦。我很想睁开眼睛看个究竟,我想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梦。但我睁不开眼,我被梦魔困住,眼皮沉重得不像是我自己的。   忽然,那个动作滞住了,停下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妥、意识到了什么不应该,在一种强迫与抑制之下,手指抽离了这触碰的温度。   我不禁皱起了眉,这样突然的停止让我不是很舒服,我舍不得刚才那种温柔贴切的感觉。但我已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毕竟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类似的梦。可我还是照样睁不开眼,哪怕醒来后一切空寂也好,我只想看到真实的世界。   随后,我被小心翼翼地抱起,朝某个方向走去,紧接着,便被轻轻地放下,背部触到了一大片具有弹性的柔软。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床。   被子如一片轻鸿地覆在了我身上,对方的一切动作都尽量的放轻、放缓,生怕哪里一不小心重了一下,响了一声。   良久没有动静,我以为时间凝滞,梦境回旋。却不想,半晌后,额头忽然触到一片冰凉……   那个人临走前在我额头上留下了轻轻的一吻。   当我隐约中听到了灯盏被关掉的声音和门被关上的声音,我便知道,结束了。不管这是梦还是现实,他都已经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敢保证这次女主不是做梦。然后又进入了忙碌的日子里了,更新的时间真不是个保证啊QAQ ☆、第二十九话   自从赤司开始给我补习后,我便没脸没皮地免费享受起这位优资教师的免费服务。赤司不愧为天才,他可以在音乐方面是天才、运动方面是天才、管理方面是天才,如今我发现,他还能在教育方面是天才。   虽说他教我的习题方法总是千奇百怪,但却是有用得很。我只有在第一天补习的休息当中不小心睡着了,后面的几天,我再困再累都会死命撑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的双眼闭合超过十秒钟,他若不说结束、我便不会结束。我不断挑战着自己的疲劳神经,终于在刷题的过程中不会再感到疲劳。但却因此而物极必反,我开始失眠。   于是我至今也不知道,第一次补习的那天晚上,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一个礼拜过后,班级数学小测,我的成绩排在第二。   同学们对此表示很惊讶,包括老师也不太敢相信。可他们的那种惊讶情绪并不包含赞赏,也没有像小说还是漫画里常说的“刮目相看”。   并且有同学在课堂上发表问题了:“老师,满同学前面坐着的是小松同学诶。”   他只是这么一说,所有人就都懂了他的意思。小松是我们年段有名的数学学霸,数学成绩在我们班级犹如泰山般稳固,从未从“第一名”这个位置上掉下来过。   此刻这名同学提到,小松就坐在我前面。看似讲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话里无非就是想告诉同学们和告诉老师,我这个第二名的成绩名不正言不顺,得到的途径想必是掺油带水的。但这位同学并不直接讲出来,或许是想“给我点面子”,所以他就只是委婉地提醒一下老师,我和小松坐得很近。   “哦,是这样啊。”老师推了推眼镜,似乎略有明了,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那么满同学,你下课来办公室一趟。”   ……   我日。   我当时真的十分想爆粗。但考虑到形象问题,我忍了。我生生的将“我日”那两个字忍下来了,咽进了喉咙里。那位好心提醒了老师的同学,却是一脸挺得意的,似乎是在得意自己竟然这么的正义,这么的聪明。   我想,反正我是凭真本事拿到这个成绩的,去他办公室怎么了,不就去一趟么又不会死。   想我以前在校园里虽说没有优异非凡,但也一向守规守矩的,除了吉野江期那一次,还就没让老师领导叫去批评过。没想到一来洛山,第一学期还没过一半呢,就让不同的老师叫去了两回。   我再次来到教师办公室,已经没有第一次那样陌生,问路都不用问了,想必以后这还会是条常走的路。   我们的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我们的数学老师是个中老年男子。中年妇女行事多聒噪,所以我们班主任叫我去办公室的时候,是给我一大篇长长的训话。中老年男子行事较为果断。所以,我们数学老师把我叫来办公室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出一张卷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指了指卷子说:“来,现在做。”   我拿着卷子看了半晌,我忽然开始后悔方才在课堂上没有把那句粗话骂出来。现在想骂,才是真正的不能骂。   我知道,要证明我是否有作弊,来他办公室这场重新的、单独的考试很重要。这简直是决定了我的声誉的重要一战。   但我十分不明白,“老师,这里面有的内容还没教过。”   数学老师对此表示很不解,推了推眼镜说:“这些都是高二年的内容。昨天小测也有一些题型没教过,你不也是会吗?”   我竟无言以对。   我很佩服这个中老年谢顶光头男的思维逻辑。题型没教过和内容没教过,他是如何在这两者之间画上等于号的?   赤司让我训练了各种各样的题型,但始终是跟着我们班的教学进度走。这谢顶光头鸭梨肚男倒好,直接给我来一个飞跃。   我写了两道题。再后面的 ,我就不会了也看不懂了。我郁闷的把笔扣在桌子上,直接说我不会。   数学老师把我的卷子抽过去,看了不到三秒钟,便长长叹了口气,那种叹气,是对一个被发现作弊了的学生,无奈的叹气。他直接对我说:“满同学,我想你要写一份检讨给我。”他在那张卷子上写了个“5”丢给我,“然后和这张卷子订在一起交给我。”   有段时间我甚至怀疑,这天的这张试卷、这场单独考试,这老师就是存心了的要我难堪。   我捏着那张卷子走出办公室,门外聚了三、四个人,都是我们班的同学,一个个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我瞥了他们一眼,头也不回的继续走我的路。他们在身后小声笑着、小声议论着:“看见没有,都说了她是抄小松同学的了。”   “成绩是带有水分的啊,那我就放心了,还以为自己真的差得被她超过了呢。”   我一向是个有理智的人。因为这是在学校,所以我忍了。我只能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回了班级。   同学们对于我“作弊”的这件事情一直讨论到了放学。我让自己当了一天的聋子和瞎子。纵然我深知,人不应该懦弱,我确实有千万个瞬间,想直接跟他们撕了。   但在这个学校我有顾虑,有赤司征十郎这个顾虑。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一定不会放着不管。可我,不能给他丢脸。所以有些事情,我只能想想,但不能做出来。   第二节下课之后,赤司发了条短信,让我去图书馆找他。今天在那里补习。   他现今还没退出篮球部,在篮球部的最后这段时间,他想好好珍惜,想努力地训练好每一个球员、打好每一场比赛。有时候忙了,便连回家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只是纵然如此,他仍是会坚持每一天都给我补习。因此有时候,他会一放学就打电话让我去图书馆。   第三节课,数学老师不上,让我们自习。自习课总是诸多流言蜚语,让人难以忍受,我便收拾好东西,直接去图书馆。   在图书馆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边的一排座位上,只坐着赤司一个人。   他正埋首在一本高二年的英语题册当中,桌子上还有一堆高二年的文综题册。想来是正在为我挑选适合我的题目。   我一向认为我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但他却将这件小事做得如此认真。而赤司认真的样子,又总是这样的吸引人——不,简直是性感。我鬼使神差的拿出手机,偷拍。日本的手机照相时声音不能关闭,然而我十分庆幸自己的手机是老妈从国外带给我的,可以调静音。   看得有些发傻,直到他抬起头发现了我,我才瞬间回了神。   他问我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现在才第三节课。我跟他说,我们第三节课是自习,他说正巧。   我到他旁边的位置上坐着,把书包放在桌子上。他显然还没选完手上那本英语的题册,便先拿了一本历史的给我。   “你先做这本,里面那些圈起来的题目,都是必考的题型。”   我微微诧异,记得他是个理科生,却为了给我补习,去研究文科的题目和考点。   我几乎已经忘记了今天被数学老师打击了的事情,这瞬间心里居然还有点小愉悦。可,老天似乎想要提醒一下我那件事情。从书包里拿出笔盒的时候,那张代表着屈辱的卷子夹着一张白纸掉了出来,我来不及去抓住,它们就飞到了赤司的脚下。   地板上那张卷子敞开来,上面一个鲜红的“5”异常夺目,掉出来的那张白纸上头就写了三个懒洋洋的字“检讨书”。   赤司看见了,随即,手上的动作一顿,一秒后,伸手去捡。   我颤颤地叫了声:“哥……”   这是我最怕见到了场面了。如今,还真是让他看见了。我多怕他会失望,会一气之下不再管我。   他看着那份试卷,说:“我听说你今天数学成绩是班级的第二名,那么这张?”   我说:“……”   无可奈何,我只能将实情告诉他。老师不相信我的成绩,又让我去单独考了一次。   做完解释以后,我的心仍是揪着的。赤司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默地凝视着那张试卷、凝视着那个鲜红的“5”、凝视白纸上的“检讨书”三字。有一丝冷冽沉在他眸中,而隐藏在那冷冽之中的,则是微微的愠怒。   倏地,他拉起我的手腕,起身就走。   “诶诶?!”我跌着跟着起来,被他拉着走,慌张地问着:“去、去哪里啊?”   从他的唇边只吐出了一句:“找你们的数学老师。” ☆、第三十话   他右手拉着我的手腕,左手攥着那张试卷,一直拽着我到我们年段的办公室。   无论他这是出于对亲人的维护,还是处于对家族尊严的维护,我只知道,我阻止不了赤司什么,虽然明知这样做以后,今后出现在我身上的话题又会多一些什么。   他直接拉着我进了我们年段的办公室,是时班级还没下课,但班上已经有好几个人看到这一幕都惊讶并好奇的跑出来跟着过来看了。   数学老师一尊坐办公椅上,那硕大的鸭梨肚和特有的中老年秃顶十分的显眼,目前正在整理要交给校长的教学报告。   “抱歉,打扰了。”赤司站在了他面前——拽着我一起站在了他面前,幽幽地开口道。   数学老师抬了一下头,眯了眯没带眼镜的双眼,“是满同学和……”   数学老师可能觉得这位同学面熟,也许是在学校成绩榜或是篮球校队榜上面看到过赤司那三寸左右的头像,但他,好像一时间叫不出这个人的名字。也可能是因为他没带眼镜看不清这个的样子。   他坐着,赤司站着,于是赤司唯有垂眸俯视着他,倒充分的利用了自身气场。他淡然自我介绍道:“我是高三年A班的赤司征十郎。”   很多时候他都只是在淡然自若地做着自我介绍,可他的自我介绍却往往会让对方没那么淡定。   “赤司征十郎?!”数学老师的眼睛明显瞪了瞪,微微赞讶,“东大班那个重点培育的学生啊!”说着,将桌子上的眼镜带了起来,睁大眼睛上下看了看,仔细地打量起这位高材生。   这种反应并不夸张。因为赤司不仅仅只是一个学校的高材生,他的成绩搁在哪个学校都是不容小觑的,不,应该是捧做天神——   毕竟他的成绩一直处于满分和满分之间。   我一向觉得,能过享受这种目光和这种带着惊讶的赞叹口气,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尽管这种成就感并不属于我,但我仍是会因为别人对赤司有这种惊叹和崇拜而感到开心。   可这对他来说像是一日三餐家常便饭的事情,也不能说是因为再普通不过而感到习惯。而是他似乎一直有着那种宠辱不惊的态度,这大概也是赤司家的人应该拥有的沉稳。   数学老师油光满面的脸笑得很是开心,客气地问:“赤司同学是要来找老师问问题的吗?”   赤司:“……”   听到老师这句话,讲真的我尴尬癌都要犯了,低了低头不知该做何表情。   赤司也不应他的话,也懒得再说一堆客气的开场白,直接将我那张五分卷放桌子上,沉沉问道:“听说您对阿桥格外的关照,已经准备让她超前学习了么?”   数学老师压根没想到这位高材生来找他只是因为这件小事情,因为方才那句话的脱口而出,现在脸面略略挂不住。   “是这样的……满同学的数学成绩原先一直是垫底,如今竟然能破天荒考了个第二?我怀疑她的成绩不一定是真实的水平,所以才让她单独再考一次。”他轻松地笑了一下,“结果,这第二次考试的成绩果然……”他也不说明,将话停在了此处,便轻笑着摇头,啧啧叹。而这样的反应,已经充分反应了他对我的看法和态度。   这种反应,似乎令赤司有点气了,“这张卷子里面都是你们没教过的内容,您确定这样的单独小测能够说明问题?”   “赤司同学,满同学她在第一次小测中的解题水平已经是高三水平了,我用高二的题测她也是没错的。”数学老师觉得自己很有道理,赤司这么说分明是不懂他的道理,“可她第二次小测的成绩,分明是连高二的水平都没达到,这难道不足以说明问题?”   此时此刻,在办公室外看戏的同学们,讨论起了数学老师的前后逻辑,也都觉得有些好笑。但他们却也只是笑,比起一起站出来反驳这位老师,他们认为看我的戏会更有趣得多。   我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此时我像是被告人,对错由他们两个来论,我说的话没有可信度和威信力。有时候张了张口,又发现自己只能闭嘴。   赤司说:“我每天都给她补习,她什么样的水平我清楚得很。既然你质疑她的水平,难道,是质疑我的能力吗?”   “啊不……你可是东大班的重点培育对象啊,你的水平,绝对是不容置疑的……”数学老师顿了顿,咽了口唾沫,换了个口气道:“可是满同学两个月末小测,成绩实在是差得太大,我认为,依她自己的能力是达不到这个水平的。”   “那么,我也认为,老师您的做法主观片面,有欠公正。”赤司薄唇微微一弯,似笑非笑道:“不过,既然你质疑她的水平,那好,一个月后请您看着,她会是你们班级的第一。”   他这句话说出来,不只是老师傻了,我也傻。只不过区别在于,老师的傻是表现在脸上,目瞪口呆。我是自己心里默默的傻,表面上风平浪静。因为这条,死路,是赤司给我的,我就必须得表现出我一定完成得了的样子。而事实上,经他口许下的承诺,他也一定会要求我完成。   老师觉得这位高材生说了挺不得了的话。说实话,他是打心底不想认同我,于是,哪怕这个时候说句「那我就等着瞧了」这样的话也说不出口,所以,他只好来问被他无视了很久的我:“满同学,你自己有什么想说的吗?”   可能此刻我说的话,会给这原本强硬的氛围带来一点转机。   但并没有。   我平淡的看着数学老师,说:“我都听他的。”   这是我全程说的第一句话,全程下来也就说了这句话。   这五个字的答案让数学老师委实是僵滞了。我若尴尬地说“不是这样的,别听他这么说”或是犹豫地说“我不知道,我试试看吧”或者是各种各样不自信的反应,抑或是某种过度自信的肯定反应,老师想必都会有办法做出回应,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来。   那些都好。可我只说了一句都听赤司的。这就尴尬了,因为老师都搞不清这句话的性质了。   外面一些隔壁班的同学和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几个三年级学长来凑热闹,看到这一幕都纷纷发出了声音。   隔壁班的同学们:   同学A :“哇,老师吃狗粮了诶。”   同学B:“这么过分啊,小两口一起欺负数学老师,这种事情也带我一个啊!”   同学C :“FFF!”   三年级的学长:   学长A:“那货是赤队?!”   学长B:“嗯,那货是赤队。”   学长A:“我靠那货是赤队?!上次我被教练骂他怎么不像这样为我出头!”   学长B:“可能是教练不像这个老师看着好欺负。”   学长C:“FFF !”   数学老师一开始觉得外面有些人围观没什么,现在忽然觉得那些围观群众真是欠揍得可以,根本就是来收走他的台阶的。   赤司好像对我的回答相当的,十分之满意,温笑着对数学老师说:“那么老师,请您拭目以待吧。”   赤司说完,便拉着我的手走了。   门外的人都很自觉的退到两边让出条道。比起上一次的议论和取笑,这次我们班那些同学倒是什么话都没说,而是一个个怔怔的看着赤司,这个全校人都不由惊叹的背影。   走得远了,身后的同班同学才说了话。   “她是赤司的什么人?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赤司学长要这样帮她?”   “是情侣吗?看样子有点像。”   “怎么可能,他们差距太大了!世界都不一样!”   那位同学所说的话是不争的事实,可这话仍是刺了一下我的心,那微妙的疼痛化作火苗渐渐蔓延、至我的全身血液。   我对赤司说:“哥哥,我想变优秀。大概,和你——比你差一点的那种优秀。”变得能够和他相距一步,或是两步远的优秀,能够把我们的世界拉到同一条线上。   他侧头,微笑着说:“那么,从今天开始,你要过地狱生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好,我懂,我更新得太龟了=A=,但阡阡这忙碌的时间起码还得维持好几个月,在此我不敢保证更新时间,但一定保证此坑不弃,以及忙碌完之后,一定高产奉上。然后很感谢几位亲对阿桥的那些评论,在此阡阡想说的是,毕竟现实生活不是说公然反抗了就会有什么用的,有时候身边根本连像男主这样支持自己维护自己的人都没有。嗯.....然后大家想骂我更新龟速的尽管骂吧QAQ ☆、第三十一话   所谓地狱生活么,我以为,我接下来过的一个月,会是非人的一个月。诸如白天黑夜颠倒,废寝忘食到神经错乱满脑子只有题题题。   可事实证明,我脑子所想的,毕竟只是我想的。赤司对我的要求很简单:要有高度集中的注意力,限时限分的做题以确保时间的充足性,最重要的一点——注意休息时间。   看着的确,很简单,想要一一做到,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了。对我来说,最具有挑战性的就是第三项要求。   我有个改不掉的习惯,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开着床头灯睡,可往往因为灯光刺目的原因会导致我难以入眠。这个习惯在某天被他发现了,他表示明令禁止:晚上绝不能开灯睡觉!   从这个要求看来,我还真是觉着有些地狱味道。   开灯睡觉会严重影响睡眠质量,且得癌率还高。我深知这一点,仍委实是难以服从,可我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跟他说我不仅有夜盲症,还有恐惧症。再者,之前也不假思索地承诺了,什么都听他的。   有好几次,我开着灯窝被子里正欲入眠,听到他的脚步声,赶忙闭上眼睛装睡。果真,他开了门,又将我的灯关掉,才又关门。   同样有好几次,我等听到隔壁的门关上了之后,又再偷偷把我的床头灯打开。   睡觉一事对我俩来说,简直是场战争——咳,是我睡觉是否开灯一事,对我俩来说,简直是场思维战争。   为了让我能够上课集中,他甚至还想解锁我新的一样技能,遂如是对我说:“你们在战斗当中,有一项技能掌握了,就会有很大的优势。”   我不禁好奇地问:“什么技能?”   他手指搁在了我的下唇瓣上,吐出了两个字:“唇语。”   我忽然对这玩意非常好奇,心想倘若学会了,以后游戏场上就能看懂松冈和雪村在讲什么悄悄话,是不是又在那八卦我哥。于是我上课的时候,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特别注意老师说话时嘴唇,以及他都说了什么话。   有时候老师都被我盯怕了,抿了抿嘴,讲话都有些不自然。   当然,时间也是被他刻得死死的。早餐的时候咬着吐司背课文被单词,上学的路上背课文背单词,放学的路上背课文被单词,一边跑步一边背着单词。他简直想把英语直接训练成我的第二母语。   对于数学这类东西,他更是如我们数学老师所想,直接将高二下学期以及高三的都给我解锁了,只是我短时间内,自然是没能练得那么的炉火纯青。   一个月后,我没学会所谓的唇语,也没把英语训练成我的第二母语。但是我达到了他的要求,拿了班级第一。   我们班上的人总算有人能说点好听的话,例如“黑马”啊,“也是真的很厉害啦”之类的。毕竟我抄谁也不可能把自己抄成第一,再者考试时我所坐之位四面学渣,也没谁可抄。   然而,一些打心底就是看我不太爽的人,一致都说“人家有个东大班的学神君帮她上天”。   对于这样的人,我又没办法回应什么,只能冷漠简洁地回其两个字:对呀。   可以说,我把成绩单摊在赤司面前的时候,内心还是有点小小的满足感的。   因此,当赤司微笑地说“恭喜你了”,我几乎是没经过大脑的,不经意地吐露出了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有什么奖励吗?”   话不小心就溜出了口,想收回也来不及。我不禁想要捂脸,奖励什么的,亏我也好意思说出口!   不过,赤司还真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好像挺苦手的样子。   “奖励啊。”他仔细地想了想。   他一直仔细地想啊,想啊,想。一直想到了司机将车开到了四条河原町路口,赤司忽然对司机说:“就在这里停吧。”   司机闻言,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我疑惑,难道他还心血来潮想要逛街?   然后,他对我说:“我请你吃好吃的,当奖励你。”   我一度以为,能让一顿好吃的就收买了的人,一定是个小孩子。想不到,我今天在他面前,就做了这一回小孩子。   四条河原町作为京都最繁华的商业区,不管白天黑夜,都是少不了人流的。尤其是在这个大家都下班放学的时间点,更是人潮涌动。赤司走在我的前面,我们的步伐不太一致。他走路走得比较快——也可能是腿比我长了点的原因,我平时加快点步子跟上他是没问题的,可现在这地方人多了,一不留神我就会和他错开。   在要过马路的时候,来往的行人像一群蜂窝里涌出来的蜂,谁也不肯退让一下,似乎是想将我拼命挤到后面去。这时,赤司便抓住了我的手,对我说了句:“别跟丢了。”   我的手忽然感应到了他的温度,在那个瞬间有些不自然的跃动。因为被他牵着手走,我便能够一直紧紧跟着他,而不会被人群冲散了。可这,并不是大哥哥牵着小妹妹,毕竟我的年纪也不小了。可说是大哥哥牵着大妹妹吧,又觉着不是那么回事。至于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我一时间,脑子挺混乱,也不大清楚。   这条路人一直挺多,手便也一直被牵着,脑子便也一直混乱着,很多事情一直不大清楚着。   后来,来到了他说“好吃”的那家餐厅,我的手才被放开。这是一家很具有民俗风味的餐厅,餐厅内的装潢亦很具民族气息。   菜色看起来很精致可人,他们将新鲜的虾摆成樱花的形状,将蛋包饭做成了圆形,四周用水果蔬菜沙拉做装饰,做成了太阳花的样子,若是艺术家看了,定然是舍不得动一刀一筷。还有一系列我说不出来的美食,长相一个比一个精绣。   我光看到这些食物的长相眼睛就亮了,感觉不管它好不好吃,能够养眼,就已经心满意足。   我说:“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心想既然是他觉得好吃的地方,味道一定也不会差。   赤司拿起筷子,说:“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   我说:“……你第一次来。”   他说:“嗯,看装修好像不错,就带你进来了。”他夹起了第一只虾,放进了我的碗里,道:“试试吧。”然后才给自己夹了一只。   吃过了这里的食物之后,我又想,起码,他的眼光和直觉是不错的。菜肴的味道跟它的长相倒是很符合。   期间,我够不到的食物,他帮我夹。我剥不开的蟹壳,他帮我剥开。一切细心的举动,很自然而然的就做了出来。我想起很多人都跟我说过的话,以后找男人呢,就是得找这么贴心的。于是我就想,那么我经过赤司这个哥哥照顾之后,恐怕以后是找不到男人了。   正餐吃完了,还有甜点提拉米苏,抹茶慕斯,跟布丁。我正吃着抹茶慕斯,餐厅的灯忽然就暗了,台上顿时亮起了聚光灯,店长换了一身正装,拿着一个话筒走上了台。   我心想这个餐厅真神奇,来这里吃晚餐还带举办节目的,目光便不经意地追随了过去。   店长首先拿着话筒说,欢迎来到这家餐厅,打扰到在座的吃饭真是不好意思,之类的开场白。接着便进入了正题,“本餐厅今日正好开业满2000天,现在也正好是晚上20:00点,所以,我们餐厅决定举行一个抽奖活动,我们的店员,正拿着抽奖箱走下去,若您抽中了含有‘奖’的字样,那就恭喜您,中奖啦!”   店长的话说到这里,那个店员就已经拿着抽奖箱走到了我们面前。   我问赤司说:“你要试试看么?”   赤司看了抽奖箱一眼,随意伸手下去抽了一张纸出来。   是时,店长又念道:“如果您抽了含有‘大奖’的字样,那举家欢乐!您抽中了本店唯一的大奖啦!”   店长话音刚落的那一刻,赤司正凝眸看着他手中那张字条上,写着的“大奖”二字。   中大奖的本人很淡定,店员见到了那字样,却不淡定了,大喊着:“大奖出现了!是四号桌的这位先生!”   瞬间,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店长激动道:“哦!是四号桌的吗!”聚光灯忽然打到了我们这一桌,整个餐厅的人忽然响起了一片掌声。   我一看,大家都在注视着我们,我拿在手上正要吃干净了的抹茶慕斯,又僵僵地放回了桌子上。赤司依旧冷静脸,对这个什么奖不奖的,并不是很在意。   “不过,想要拿到这个大奖,可没有这么容易哦!”店长继续发话了,可能是因为想要制造一下娱乐效果和餐厅热情高涨的氛围,店长认为大奖不能随意就这么被夺走。便说:“这位先生,如果您敢亲吻您身旁的小姐,这个大奖,您就可以拿走啦!”   如他所想,餐厅里的人顿时热情高涨了,纷纷鼓掌啊、欢呼啊。   而听了他说的话,我内心狂乱:先生个鬼!小姐个鬼!他没看见我们还穿着校服吗?   紧接着,我发现我狂乱错了重点,重点应该是亲吻才是。我俩这么纯洁的兄妹关系,怎能有什么亲吻?   在座的人可能都很想看到男方女方娇羞的模样,欲亲不亲的那种场面,然后大家再加油打气、起哄,如此一来,当男方终于鼓起勇气吻下去的时候,便能完美的将餐厅气氛制造到最高点。   可那个画面、那画风,很明显的不适合我跟赤司,并且,也不能适合。   算了!什么大奖,不要了!赤司家有钱!赤司家要什么大奖没有!   遂,我正欲开口拒绝。然,微张了唇瓣,还未说出一句话,便被一个吻陡然堵住了。   在那个瞬间,那一分那一秒那一瞬,我的手下意识地紧缩,眼睛睁得大大的,视线正落在赤司那修长的睫毛上面。   没错,这位先生敢亲吻他身边的这位小姐。而这位小姐就是我。没有大家想象的娇羞模样,没有大家想象的要加油打气才敢让男方提起勇气。这位先生几乎是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的。果断,干脆,利落。   我的脑子并没有像开水沸腾一样轰地一声炸开了,但我的心脏却是真真确确地要炸开了。这不是我先前做的那个梦,这是一个真实的瞬间。   这不是什么大哥哥亲吻小妹妹,我想没有哪个兄妹到了这种年纪还会做这样的事情。只是在这一刻,我似乎能够理解,在我心中会不安的、会烦躁的情绪,大概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了。正如很多年前,不知哪个地方的,某首歌所唱的那样——那是一种类似爱情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 =嗯,我出现了。忙成doge的人更新时间乳齿的不稳定呢……………………话说上次有亲问阡阡的微博号,阡阡便去找回了被盗多年的微博号,是“青阡Irene”,求关注哦~ ☆、第三十二话   我放空了三天。   精神,眼神,都处于放空状态放空了三天。   因为一个吻,而且,准确来说,并不是吻在唇上,而是吻在唇角的一个吻。   那种可以被称为友谊……?友好……?总之,可以用很多纯洁意义概括的形式。   那会儿一时懵了,意识处于严重混乱状态,好像自己想什么,就觉得是什么。后来仔细回想起来,似乎,其实也没多大含义。   也许人家就只是单纯的看看大奖是什么东西,也许就如他随后所说的,这也算奖励吧。   哦对,关于那个大奖,那个所谓的要用一个吻来换取的大奖,是两张巴黎旅行券。听着,还颇为贵重,满有价值的是吧?可能它优惠不了多少钱,但是会让获奖人有想要出去走一走的想法,有想要放松的心情——但是,于我们两个学生来说,那玩意儿是完全没用的。所以,赤司转手就送给了在座的一对情侣了。   这么说起来,我们像是亏了,因为我们什么也没得到,只是为了满足在座看官而有了个,纯洁之吻。也不能这么说,想必吃亏的只有赤司。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那瞬间情绪爆棚,原因兴许有两个:第一,赤司本就是行走的荷尔蒙;第二,可能是我自己潜意识曾抱有对他不太纯洁的想法吧。   但,那再怎么说也是种不太有距离的接触,我自然是会思绪满天齐飞的。   “满同学,你还没走啊?”   就在我各种愣怔之际,有个声音把我叫回了神。目光又回到现实,夕阳已向黄昏,班级早空无一人——哦,还有个人,就是现在正在叫唤我的宫泽同学。   赤司这两天去了东京打比赛,我也不需要继续补习,因而放学就多出了这点时间,拿来发呆。   宫泽同学可能是见这几天都在发呆,出于好奇心来问问我怎么回事?是不是失恋了还是什么?   其实她好心,问问也就问问了。我全当她在关心我,也就和善回答着。可问着问着,又来问我有没有加入什么社团?   我说没有。遂她眼睛发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国宝级的动物,拉着我的手说:“我们声乐团最近缺人。”   我才知道,极好,原来她打一开始来和我对话就是盘算着这个心思。   来了洛山之后我就没加入过社团。因为一开始成绩不好,每日为了成绩烦心,别说什么社团了,课间休息都不敢休息一下,埋头就是看书刷题,也是确确实实的认真了一回。   再者起初也没几个人跟我说过话,我也不好意思拦着人家问,学校有什么社团?我能加入吗?   最近成绩不好意思地拿了个第一,倒是很多同学对我都和颜悦色了一些,见面了打个招呼,偶尔跟我讲几句话。其实,有些人并不是看成绩对人,只是不喜欢不努力用心的人,如今或许对我稍微有些改观了,自然而然就会聊几句。   而另一个没什么朋友的原因可能是,我个人不会像其他妹子一样可爱的说话,平时也不大爱笑,会被人误以为是很难相处的冰山,因此许多人想过来讲句话都会望而却步,以至于之后宫泽同学说我这点倒是和尼桑大人极为相似。   好,话题说回现在。眼前,宫泽同学依旧用她那双水灵灵地大眼睛瞧着我,期盼着我的答案。   说实在,我很佩服她们这些社团拉人的,做着比搞营销还辛苦的拉人活儿,赚到的却只是她们口中所谓的“荣誉”。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   我拿着枪去参加生存竞赛,赢了还有点奖金分。   不过,正值青春,还是不要活得这么现实为好。虚无缥缈的东西,正是我们这个年纪可以有那个资本去拥有的。我想,我大概也可以趁现在去拥有一下。   我对她说:“不知道,我问一下我哥吧。”毕竟赤司只是这几天去打比赛,回来了那补习流程还是要继续的。   然后宫泽同学就坐在了我对面,对着我说道:“可以,那请你问吧,现在就问吧。”   我:“……”   没办法,唯有掏出了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哥,有人要我加社团。   没过一会儿,他就发过来问我:什么社团?   我回道:声乐社的。   过了良久,他才回复道: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试试。   我想那段良久的时间,应该是他在缓冲。毕竟由课余生活玩枪到课余生活唱歌,这跨度还是满大的。   我放下了手机,对宫泽同学道:“好了,他同意了。”   宫泽同学开心得欢呼,像是完成了一项什么使命级的任务,更像是成功的接到了第一笔单子,乐呵呵地拉着我往声乐社奔去。   我像个被牵线的木偶一样,被拉着进去了之后,马上就被换手到她们社长大人的手上,拽着我过去试音,发了个音节,就被分配到了女低音,找了副社长大人要一份歌词和下载了音乐日语版《Les Choristes》。   整个流程一气呵成,顺的就像是流水线输送。   最后,社长大人就布置下了任务,要我在下个礼拜之前把这首歌唱下来,然后我负责的那个低音部分要唱好。   原来是因为下个月学校要举行晚会,学校让声乐部搞个合唱,但是缺人,且声乐社的低音独唱块一直没人负责。因为大多数学生都喜欢在底下做个享受者,很少有人想要上台来抛头露面的。而少数肯表演的人当中,又有一大部分被戏剧社和舞蹈社给拉去了,搞得声乐社缺人严重,很郁闷。遂让社团成员出去到处找一找,看有没有那种落单的小猫咪,把她们用捡的、用拐的、用骗的,各种各样的方式给弄进来。   然后,我就是其中一只刚失去了尼桑防护着的落单小猫咪。   从社团出来之后,宫泽同学就像是跟我熟了千万倍了,死活拉着我要去喝饮料庆祝。嘴上说是庆祝我加入了声乐社,然则我瞧她心里想着的应该是庆祝她刚好拉了最后一个人进声乐社,还特么是这么难得一见的女低音。社长那会儿夸她的时候,她那幸福的表情就像在周围开满了花。   宫泽一路上拉着我问东问西的,起初巴拉巴拉问一些音乐的东西,问我以前有没有唱歌经历啊,初中加入的是不是声乐社啊之类的。我不好意思告诉她,我就只是个宅,还是个军宅。音乐这类东西,除了知道莫扎特、贝多芬和肖邦——至多海顿,还真说不出一些更有深意的人名。   说到后来,她以她那我从未见过的话题神转折,便扯到了赤司身上,又问赤司是我什么人?大伙儿都讨论着我俩是不是情侣来着。   我直接告诉她:“赤司征十郎是我哥。”看着她瞬间微讶的神情,我马上接着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为什么不同姓又差别那么大是吧,”也是听腻烦了呢,“因为他是我继兄,不是亲生的。”   然后宫泽本来只是微讶的神情就彻底震惊了。   讲真的,赤司是我继兄的这件事情,我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只是平时没想说,也没人直接正面来问我俩究竟是什么关系,若每个人都像宫泽这么直接的来问我,我也就会很直接的告诉她,是我哥,继兄。   她们非不,非要自己猜测。把一个简简单单的继兄妹关系,可以猜测到“小时候在哪个地方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妹妹长大后相遇认出了彼此”这样一段我都无法形容的关系去,有些人估计脑海里都编排出了一大段难以描述的虐恋情深了。   这是前几天在上厕所的时候听到了某几个女生这般脑洞的。   但我实在,实在是想不到,这个叫宫泽,什么来着?的同学,脑洞比她们还要可怖。   她很激动的拉着我说:“那你哥哥对你也太好了吧!!明明是继兄,却能对你这么好,我都觉得他可以写成一部小说叫《宠妹无度》了,但是不是说有一些继兄都会对继妹很冷淡或者痛恨继妹,有的还拿继妹来泄欲!!!”   “咳咳咳!”我刚要喝水,但是还没喝我就先被呛到了。   什么玩意儿????   我平淡的看了她一眼。此人实在太过凶残,叫我不禁想,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过很快,她就捂住了自己的唇,说:“啊抱歉,最近言情小说看多了。”   我说:“你口味也是很不错呢。”   我目光向前平视,不由讪讪一笑。我自然是不知道赤司是怎么想的,我想,其实他也没有多想什么。我一向肯定的是,他是在尽自己的力去做一个不让父亲担心的好儿子,不让这个已经成为自己妹妹的人受委屈的好哥哥。这是他的成熟,也是一直不住要吸引我的一点。   来了饮料店里,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点了两杯草莓汁。   宫泽问我:“明天周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社团里练歌?”   我很欣赏她对音乐的激情,更欣赏她无时无刻不想把我也拉下音乐深坑的激情。可,我只能抱歉的跟她说:“我明天要去东京,看我哥的比赛。”   “哦,看你哥哥比赛啊。那后天周末呢?”   “后天也还在东京看他比赛啊。”   “哦,后天也还看你哥啊。”   “你那什么眼神,收住你的思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或者下下章,可能有之前亲们一直期待的阿桥黑化了的情节。 ☆、第三十三话   我和宫泽在饮料店里喝着饮料,她不停的在絮絮叨叨着那些音乐那些合唱该注意的事情,而我脑子里只是在想着明天要几点起床、几点去电车站、要做一些什么准备。   面临假期,学生们总是苦恼着该做一些什么能够消遣时间的事情,然后就会开始讨论着要去哪里玩,去哪里花钱。就如刚进店的这几位女同学。   其中一名女同学想到了好方法,大声的提议道:“我们明天去东京吧,去看赤司君的比赛,还能去新宿逛街!”   我听到了那人口中熟悉的名字,便自然而然的朝那个人看了过去,这某种意义上是种生理反应,是不受我控制的条件反射。   宫泽也跟着朝说话的那三个人看过去。我俩都能认得出来,三个人当中,有一个女生是我们班的。我记不起来那个女生的名字,暂且称作A子吧。这个妹子给人的感觉就是永远是个跟班,包括在班上的时候也一样,以前嘲讽人的时候就喜欢跟在一群人后面嘲讽。   宫泽指着中间那个最亮眼的大波浪金色卷发的女生对我说:“那人是咱们校校花,校园网上投票选出来的。”   “校花?”恕我反应直接。虽然眼前这个人烫了个大波浪、染了个金发、带了个混血美瞳,看起来很耀眼没错。但毕竟,像这类美女,我在我们学校是见到了不少的。照这么说来,那我们学校应该遍地都是校花才是。   紧接着,宫泽就小声的告诉了我:“她是找人拉票拉来的这个称号。”   我咽了一口饮料,“哦”了一声。发现现在真是干什么都得投票,干什么都爱找人拉票。   就在这个时候,三位亮眼的女性注意到了我们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落。   A子指着我对校花说:“喂,你看那里,我们班的,上次赤司君帮她出过头。”   校花一听,拿好奇的眼光打量打量了我,随后说:“赤司君人就是好,什么人都肯帮。”   我翻了个白眼,此刻内心是这么想的:你也是爱说笑。   搁她在那办公室被骂,我就不信我哥能冲进去帮她出头。   喝完了最后这一杯饮料,我就和宫泽起身走了,也没有和她们打招呼还是什么的。毕竟不熟。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拿着赤司当初给我留下的门票来到了东京的体育馆。早上的比赛是八点半开始的,现在是七点半,还早得很,即使是有门票,我也进不去。我发了一条短信给赤司,说我已经到了东京了。他没有回我,估计现在已经在内场做热身运动。   体育馆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很多人拿着个面包提着袋牛奶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就坐下开始吃早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没开门的体育馆,都是提前来等着看比赛的。我被早晨的风吹了半个小时,到八点的时候我果然看见了校花和她的女闺蜜出现在了体育馆门口。   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没一会儿,目光就移到了我这个地方来。看到了我之后,校花的眉角跳了一下,紧接着就跟着她的女闺蜜走到了我面前。   校花微仰着下巴看我,说:“是你呀,我们学校的那个?听说赤司君为你出过头。”   她的语气不算太差,但也算不上好,最后一句话似乎才是她的重点,她有意加强了一下语调。   我其实不太想和这个人交谈,但总不能不理她,显得我很没修养。   思考了片刻,于是用了人类最基本的问候方式:“你好。”   她们也是没有理会我的招呼。女闺蜜则是直接上来就扯了我的头发说:“长得还蛮不错的嘛,你不是纯亚洲人吧?还是说,这头头发花了不少钱去做的?”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但她拉我头发的力道着实不小,生生让我疼得“嘶”了一声,当即拍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搞什么啊,打得我够疼的诶!”女闺蜜顿时皱起了眉头,表情像在说:要不是这里是公共场合我就教训你了。   校花看了她的女闺蜜一眼,对着我勾起了一个和煦的微笑,说:“我们没有什么敌意,你太害怕了。”   我说:“我没害怕,只是觉得她不太礼貌。”   女闺蜜瞬间就怒了,冲我吼道:“喂,你是个二年级的,论理还得叫我们一声学姐,明白吗!”   明白是明白。可难道她是学姐,就能掩盖她没有礼貌的事实了吗?对此我表示耸耸肩。   这个时候,体育馆的门开了,队伍排了起来,每个人都拿着票按顺序入场。有人在不远处喊了校花学姐,我看向了那个人,是昨天在饮料店碰到的、她们的小跟班A子。   两个人都最后瞥了我一眼,便没有再理我,朝着A子走过去。她们三个人碰到面的时候,便开始低声讲着些什么,一边讲着,一边还偷偷朝我这边看来。   最后,只听她们几声嬉笑,然后A子说:“反正出了什么事情也只会忍气吞声吧。”   我不知道她们在密谋着些什么,只是心里长了个心眼,但也不去想太多,跟着排队等入场。   检票的中年男人一张机械脸,对那些没有票想趁机糊弄进去的人毫不留情的驱赶。队伍分两列排,校花和她的女闺蜜以及那个A子排第一列,而我排第二列。   什么时候我们逐渐变成了并排的我并不知道,只知道在我拿出我的票要给中年检票员的时候,校花突然伸手过来抢我的票。   “你的票和我们的不一样呢,vip座?拿来我看一下。”她狠狠的将我的票扯过去,用的力气很大,瞬间,我的票就变成了两半。校花瞬间露出了讶异的神情,紧接着一脸无辜地双手合十:“哎呀,抱歉,不小心把它撕坏了。”   我一脸傻。   彼时,看到了这一幕的检票员很公正的对我说:“对不起,没有票你就不能进去,请不要影响其他人员入场。”意思是要我赶紧离开。   校花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般的说道:“真是对不起了,害你看不成赤司君的比赛了,但是,其实也没差啦是不是?反正你去看了,赤司君也注意不到你啊。这么好的票位就别白白浪费了。”   我如果理解能力不差的话,她的意思是说,就算把这张票撕了,也比让我进去看还来得好。   我看到她的女闺蜜和A子已经开始忍不住的捂嘴偷笑。   她们的嬉笑声清楚的响着,校花脸上那表示怜悯的笑容又是这么明显的虚伪。检票员却只会冰冷的又强调一遍:“请你不要影响其他人入场。”   我眉毛一颤,将票紧紧的握在手中,捏成了拳头。也不知道我的理智为什么瞬间崩塌了,居然当着体育馆门口这么多人的面,直接照着她的脸就是一拳。可能是大早上的没吃早餐血糖低、脾气不好,可能是想起那天,看到桌子上放着这张门票以及一张写着“一定要去看我的比赛”的纸条。   那时那种小心翼翼的藏在心里的略带甜美的心情,竟然就这么被眼前这个女人给撕毁了,我想就算我脾气再好也忍不下来,更何况,其实我脾气并不怎么好。   她们三个人瞬间就傻了,那个说我只会“忍气吞声的”同班的A子傻傻站在那儿看着我不敢动,可能不知道原来我也是会发火的。   在学校因为有赤司在,我不能丢他的面子,所以可以忍气吞声,但是这是在校外,她惹了我的底线,我就会直接动手。女闺蜜看不下去,直接上来就要和我拼命,校花便捂住了自己的脸,低着头柔弱的在一旁哭了起来。   女人打架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她无非一上来就是扯头发,然后就是骂声和叫声。我可能这辈子都想不到我会有这么没形象的一天,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可这位女闺蜜不了解我,不知晓我平时是干嘛的,和女人打架一事对我来说,除非她是立花萤,不然,我不可能会输。有很多人看不下去了都上来劝架、拉人,劝得住我,却劝不住发疯了的她。   “喂,好啦,这是在体育馆大门口诶!”   我前脚刚将她打倒在地,后脚,立马有一个人揽住了我的腰将我扛了出去。直到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他才把我放下。   我喘着粗气,抬头看眼前这个居然敢插手管女人闲事的家伙。很高的男人,一头亮眼的金发。我有点想起来了,上回在京都被一群痴汉女尾随的那个模特。   我没有说谢谢,而是轻笑了一声说:“你胆子还挺大的,女人打架你都敢插手。”   对于我没有道谢反而暗讽,他没有生气,而是说:“我看你上次帮过我,才会来帮你解围的!不过,居然敢在这样的地方打起架来,胆子大的人是你吧?”   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争论到底是谁胆子大。归根结底,胆子最大的是那个敢跟我打架的人才是。因为这件事情倘若真的闹大了,以我目前的背景,也是会没事的。但她,就不一定了。   可我谨记一点,做人要低调,给人留条活路。有什么事情,打她一顿解气了就好了,没必要把家底搬出来比拼。   想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忽然一阵抽疼,摸了疼的地方,才发现眼角至太阳穴被她抓出了一道口子。此时,我内心有些反悔了——我真的挺想直接拿家底出来比拼的。    ☆、第三十四话   眼角被她那长指甲给划了个口子,我现在这个样子是绝对不可能去看赤司的比赛了。不能让赤司看到我现在这个模样,而且,我也没有了入场的票。   回想起来,这大概算是我第二次和同学发生肢体冲突。短时间内类似的事情发生第二次,让我实在是有些郁闷。以前的我虽然说不上多么的文静乖巧,可也向来不会惹是生非。自从我妈入了赤司家的门,我就跟命里犯太岁似的,倒霉不顺的事情接二连三的来,叫我都快有些招架不住。   脸上的伤没有特别严重,但暴露在空气中也对伤口不好,且看着也不好看,总该找个药店涂点药水、贴贴创口贴。   东京我不太熟悉,药店是这位黄濑凉太先生忍痛放弃了看比赛而带我来的。过后得知了他对篮球的热爱程度,我坚信了他是一位乐于助人为乐的好人。但事实证明,他的确不该劝女人的架,不然他现在早就坐在了体育馆内和人评赛评得风生水起,多少也比在药店里替一个陌生人找药而来得好。   我和这位模特先生第二次见面,不熟悉。尽管他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自来熟”的气质,我也是无法和他一拍即合。但是话总归还是要讲一些的,不然会很尴尬。我正琢磨着该问候他一些什么好,他就先出言问了我,为什么会想要来看篮球比赛,是篮球的热爱者吗?   其实看篮球比赛的高中女生无非分两大种,一种是他口中的篮球热爱者,一种是纯粹想来看帅哥的。   但我属于第三种。来看我强大的哥哥大人如何虐待别人的,听人说过,场面总是十分有趣。   他笑着问我说:“哥哥?你哥哥是哪位?说不定我认识。”   当我说出了“赤司征十郎”这个名字的时候,他那灿烂的笑容莫名的就凝固住了。   黄濑凉太顿时颤了一下,神情僵硬,很难形容。我想他和我哥应该是认识的,因为他露出了一种“天啊,我摊上了什么!”这样的表情。   半晌后,他惊道:“他是你哥哥?!”   我说:“你们认识吗?”   “何止认识,我们可熟了。”他喃喃说道:“难怪,你们脾气够像的。”   我对这个说法表示不解:“像吗?他应该不会做出打架这种事情的。”   “只是某些方面。像打架这种东西的话,他会需要吗……?”   跟他打架?谁敢?画面我连想都不敢想。粗略思考,这是一道送命题。   但既然知道了这位黄濑先生和我哥认识,我便不得不请求他:千万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哥!千万不能!千万不能!   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要是让赤司知道我又和人起冲突、又被人给打伤脸了,这、这简直就跟上课期间让老师抓到我画耽美小黄漫似的,在手足无措的同时,又不知该从何解释,该先解释什么。   他说他绝对不会做这种打小报告的事情,如前面说的,我看他是个好人,也相信了他的话。   找到了合适的创可贴以及处理瘀伤的药水,就开始排队等着结账。最近是比赛季,受伤的人多,来药店买药的人多,付账什么的也得排队等候。   正排着队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看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整个人抖了抖,颤颤接起电话,轻轻的叫了声:“哥哥……”   “阿桥,你今天没有来。”干净利落的声音不带有任何的抱怨或是疑惑,极具穿透力的透过了我的耳膜,仿佛探到了我的心底,叫我略生心虚。   他似乎是在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似乎是知道了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由一触,抓紧了手机,只能说:“我临时出了点事情,赶不过去。”自己说完了这句话,心脏却是一紧,又低声说了句: “对不起了。”   他轻和的说:“不要紧,你的事情比较重要。”   我睫毛一颤,抿紧了嘴唇,心胀得厉害,莫名感到难过,明明都已经来到了这里,离得这么的近,这又是他最后一次比赛。   “这个药在这里怎么卖这个价钱啊!在另一家都没这么贵!”   一个顾客和收银员忽然为了药价争执了起来,我一惊,连忙对赤司说:“我得挂了!”便急忙将手机按掉。   电话那头有个人在对赤司说着什么“那个家伙说你的……”,我没听清。   结完帐以后,我对着镜子给自己上药。莫名有些心疼自己这张脸蛋,旧伤刚好,新伤又来。明明生来没做错什么事情,却屡屡遭到伤害,也是难为它长在了我这儿。   “你哥哥已经赢了诶,十分钟前的消息。这比分也是……果断。”正在看着手机文字直播的黄濑凉太将这则消息告诉了我。   听到他获胜,虽然很多人都觉得意料之中,可我仍是颇觉开心的微微上扬了唇角,只是想起了自己从未亲眼见证过他战胜的一刻,便又觉沮丧。   在要走出药店时,我看到了一个身影走了进来,那个身影我熟悉到不需要再三确认。 登时,整个人像是被通了电一样,浑身汗毛倒竖!   心里只有一句话:我差不多要废了。   看向了身旁的这个金毛家伙,只见他也是一脸无辜,用水汪汪的眼神在向我解释: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告诉你哥哥!   管他呢!反正现在赤司出现了!是不是他告诉的我都是废了!   我闭上了眼睛郁闷的叹了口气,低着头拿手想遮住自己的脸。这是第几次让他看到这样的我了?第一次是在原先那个学校,因为吉野的事情。那时候全当是为了正义献身,还有得解释,但这次呢?依我脸上的伤来看,一眼就能看得出是又和人起了什么冲突,难道要骗他说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么?恐怕他也不会相信的吧。   我内心那压制不住的慌乱的情绪又不断上涌,手将衣服抓得紧紧的。他所受的是那么高等的教育,又是那么有涵养的人。我很害怕让他看到我这样的一面,并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很害怕让他嫌弃,让他这样一个难得的哥哥,嫌弃我这样的妹妹。   唇瓣正颤抖着,那个人就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停下了脚步。在听到他第一声的叹气之后,我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我心想,他也许会不耐烦的开口问「这次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若真这么问了,我估计我会羞愧得想自杀吧。以往我害怕他会看见我不好的一面,是因为我身上撑着的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脸,还有我妈的脸。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同了,我在意起了他对我的看法。   他伸出手,拨动了我的发梢,无意间轻碰了我的伤口,没有很疼,但我却下意识“嘶”了一声。他像是听到了,手顿了一下。   凝视着我的伤口,低声说着:“你看你,我说过,只要一没人在你身边,你就会把自己弄伤。”   我稍稍一愣,慌乱的心情渐渐的平静了,随之而来的,居然是一股莫名的委屈。   门口跟进来了一位上次在阿列克撕她徒弟家中见过了的朋友,记得是叫青峰。青峰瞥了我一眼,似乎带着点惊奇,可能没有想过,我和赤司还会挂上钩呢。   他也没多说什么,走到了黄濑面前,对他说:“比赛完后在后场碰见了他,你刚刚不是发简讯说他妹妹受伤了吗?”   只听黄濑欲哭无泪地说着:“你就这么出卖我的?”   我想起了方才我挂断电话之时,有人对赤司说的话。看来他们都是互相认识的,消息便就这么间接的传到了赤司的耳里了。上天也是爱时不时的捉弄我,这次还是下了一盘棋来捉弄我。   赤司似乎是更急切于做另一件事情,便拉着我的手腕说:“你们聊,我先带走她了。”   走出了药店有一段路,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他也一直拉着我的手腕往前走,一手又接起了刚想起来的手机。   “我不回去了,你们去吃就好。”电话那里估计是他的队友,随即,他又说:“对了,如果她们还在那里的话,帮我托句话——”他一秒寒声漠然地吐出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我不知道他指的“他们”是谁,只是听他这语气还夹杂着几分隐怒在里头。便问:“他们……”   他说:“我说过,没人能动赤司家的人,除非他想死。”   我被这森冷的语言一怔,一下子就知道了他在讲谁了,竟是更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哥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我做错了事情。”这件事情,横看竖看我也是有错,虽然她们真的很欠打没错,但先动手的人是我。先动手的永远是没有道理的。   这时,他便侧头望我,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不是天平,不需要衡量对错。我只知道我是你哥哥,职责就是,惯着你。”   这话让我一下子呆滞,耳边回响着的声音让我久久无法平静。许久后,我才弄清楚,那是心跳加快的声音。虽然这时这么说很不好,但我,居然开心得有点想笑。   不是开心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什么事情,而是开心于,他说他就只是单纯的在惯着我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你们期待已久的哥哥大人出场了,张嘴,呲糖。其实哥哥大人在惯着阿桥的同时,内心也是知道她是一个有分寸的人,真正太过分的事情是不会做出来的。有些事情在微博说咯,我的微博青阡Irene ,不要大意的来催更吧…… ☆、第三十五话   我后来听那天有入场的阿列克斯告诉我,那天校花她们进去观赛,在场下讲起了我的事情,听闻是气愤跺脚与嘲笑。动静过大,凑巧让赤司给听到了。   据说那时校花还上前想微笑着向赤司打个招呼的,但是却迎来了他的一记眼神杀。   阿列克斯说:“校花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情,但赤司对她的眼神却又是可怕得吓人,再自恋的人也知道眼神的含义不是对你有意思,而是挺想杀了你。”   她说,那记眼神杀简直是透着她从未见过的愤怒的戾气。而一想前因后果,又觉得喜闻乐见。说是若用一次词来形容当时的他心态的话……她想了想,吐出了两个字“护食”。   听到阿列克斯那样的形容,我顿时就笑了。   一个人到底是将对你好当作职责,还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在对你好,在你看不到的时候,就能够体现出来了。   有的人不怕暖不怕痛,给她什么她就接着什么。可唯独一颗心,是万万不敢奢想的。   以前我在想,上天给别人很好的东西,给了我很普通的一切,未免是偏心了。可能我的心声让上天听到了,他大概是出于愧疚,想对我做些弥补。可又不好再改动我的人设,于是,便想出了一个好法子,让我遇上了赤司。   不得不说,他这个法子的确是好,一下子给了我任何人都拥有不了的东西,就算未来时间不长,也够我得瑟一辈子。   周日的时候顶着一个创可贴看了他的比赛,观赛那些曾经偶遇的人都是他以往的队友、对手。我问了他们为什么高三要那么早退篮球队,为什么不打完今年的这场赛。   他们跟我说:“不是每个人都会像赤司一样。”   我说:“像赤司一样……?”   他们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赤司一样,一边打着球,一边成绩又能这么好,不用被班主任以‘没法毕业’为要挟催着退队的。”   想要在他身上听到一些热血励志信息的我,一定是想太多。听罢只觉人生徒增受挫。   可我却忽然很感谢他的这个坚持,能让我得以看到一次这样的他。   拿下最后一分的时候,场上最闪耀的他擦着头上的汗,在众人的喝彩、鼓掌中,目光自然地朝观众席处搜寻,像是知道了他要找的人一定在这个方向一样,视线在我的双眸上定格,渗着汗的脸上,对我勾起了轻轻浅浅的一个微笑。   不由自主的,我也跟着扬起了笑意。哪怕是这样大汗淋漓的他,也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这样的令人赏心悦目。   听闻“赢”对他来说不过家常便饭,无需在意和太过开心。他会给我的这个笑,也无关胜利喜悦,似是在对我说:谢谢你,能够来看我的比赛。   我第一次看他在这样的赛场上比赛,是他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好难得,能让我抓住这个机会,在他为高中篮球生涯画上句号之时,做他一个停止青春奏乐的见证者。这样尽管以后他只会回想起自己的青春时光,也能回想起那段青春中有一个我。   若昨天没有他来找我,我今天一定不会来到这里了吧。若没有看过这场比赛,我定然会万分后悔的。   我竟第一次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有这样好的运气看到这场比赛,有这样好的运气碰上赛场上的这个人。   退场之后,他跟队友说,他要跟着我一起回去。就不和他们一起了。他们大概也是都知道了我这个“妹妹”的身份,并没有表现得多大讶异。   他们还要接受那些记者的采访,我就在体育馆门口等着他。等他出来以后,已经换好了原先的衣服,看起来也平静得不像是刚比完赛的,倒像是一个普通的观赛者。   赤司走到我旁边,对我说了:“走吧。”   我说:“这是你最后一次比赛了,不去和你的队友们最后聚一次吗?”   “不必了。”他一边走着,一边说:“轻重有别。”   我一时间还没理解透后四个字。细想一下,为避免引起内心骚乱,还是不必去理解了吧。   这次没有什么私人飞机、什么豪车,那种高大上到我都吓到了的东西出现。这次,他跟着我一起坐新干线回去。   车内,该去出差的人穿着大衣,裹紧围巾,缩在自己的位置上玩着手机。要去旅行的一家三口,穿着棉绒外套,裹着围巾,各自缩在自己的位置上玩手机。   我以往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有风景与车动声。尽管它带着一股城市病气,但也能让我耳根总清净着。   可此刻,我却对这样的氛围表示郁闷。因为我挺想跟赤司讲两句话的,安静成这样让我不好意思做第一个开口的人。   车内无那么寒冷,我只看得到窗外的阳光,感受不到窗外那冻人的寒风,那么,很多未曾好好欣赏过的风景,一时间都变得美了。   景色随着新干线的移动而迅速的移动着,阳光一片片的从那些景物上游走而过。苍老的印记、崭新的光亮清楚可见,在我眼中留下连绵不断的影像。   赤司坐在我身边,伸手理了一下我的头发,让头发盖住了太阳穴那儿的创可贴。督促着我喝水之后,他就没有再说话。一天的比赛已使他很是疲倦,闭目小憩着。我也只专心的看着车窗外头的景色,尽管景色大多数只是方方正正的房屋房顶。   在正回头的同时,蓦然,他靠在了我的肩上。   我手指顿时一颤,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面颊唰地是一红。僵僵的侧了侧头,见他安然熟睡,只是在我肩膀上借了个位置。   今天看见他气色不大好,还有黑眼圈,估计是昨天又熬夜研究比赛策略了吧。如今终于能够得到休息,沉积已久的倦累定然一拥而上。也好,这样能让他睡得舒适点。   只是,他舒适了,我则心绪不定了。   此刻的我,是连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惊扰了他。当然,也是我整个人被目前这个状况给僵得无法动弹了。   时间安安静静的爬着、走着、淌着。车内,玩手机的依旧在玩手机,睡觉的早已缩在自己的位置上睡觉。散发着城市人病气的他们,木然的脸。唯我一个例外,在这沉静的空气中敲响着自己的心跳、控制着不知该如何整理的表情。   橙色暖和的阳光打在我们的身上,我看着他碎发下的睡颜,那样沉稳的脸庞、精致的轮廓。比起看着一个人,我更像是在欣赏着什么艺术作品,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带入其中。   我和这个人居然会相遇,他居然会成为我的哥哥。   我以前不会对自己的人生定义,不会对别人的温暖与不温暖、爱不爱的感到执着。所以我妈爱我或是不爱我,我都一样爱着她,其余皆无所谓。别人对我如何,我都不会记挂在心上。   只是没想到,当真的有那样一个人,这么照顾我的时候,我仍旧会感到这般的梦幻奇妙,以至于时常无法收控自己的内心。我明明很感动,却又很害怕那样的感动。若入了真情,便再难脱身而出,这想必是许多人都知道的道理。   在受到那样的关怀下,我手足无措。可而今,我对我自己说,我遇上了一个对我很好的人,以前从未有人对我如此好过。哪怕是我的母亲,也一样。自从遇见了这个人以后,我人生中有了美好的回忆。而美好的回忆中,也只有他,再难想起别人。   想透了这一点后,我为此感到害怕,我怕会离不开这个人。习惯了拥有过的难能可贵的东西,再失去,会是怎样的疼痛。   光影在他脸上游动,闭着的双目、细长的睫毛似有似无的微动。眉目何其平稳,沉住了流光。我很想保存住这段单纯的时光。我们没有什么身份、不必在意其他。我们也不必看着前方的路,只需安静的等待终点到达。   我禁不住伸手轻轻的碰他的发梢,带着那样小心翼翼的心情。也许只是单纯的想触碰。我没办法光明正大,可也总能偷偷摸摸。心里没什么多大的心思,也只希望这不大的心思也能够让自己悄悄的藏好。   手指穿过了他的发梢,一个再轻柔不过的动作。没想过自己会浮起笑意,竟然觉得内心很满足。   移动的不止是新干线,也是我们的时光。它被悄然带走了这么久,又悄然留下了这么多东西。第一次觉得终点可以再远一点、再更长一点。好让这些记忆风沙留下,无需那么早被吹散。   初遇之时,我从未动过任何念想。哪怕是想让他待我像普通妹妹一样的想法都没有过。可我不知道,原来他能给我的一切,会这样的多。   遇上他,何其有幸。我对着自己说,其实也想对着别人说,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我从来不会去羡慕其他人。 ☆、第三十六话   加入声乐团,是我觉得我这段时间做得最想剁手的事情。比起那天直接再体育馆门口打架,更让我后悔得多。   虽说平时爱好是生存游戏,玩起生存游戏来也不算太差,但体力与肺活量对我一个狙击手来说,一向逼近于零。而让一个这样的我,负责女低音独唱部分,我起初内心是抗拒的。   紧接着几天下来,接连断气不顺,加上部长一脸郁卒想教想骂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我就开始想以剁手来表达我加入这个声乐团的痛悔之情。   几天过后,有人跟我说很久没见到校花了。我在想,校花是谁?没在意。   我的低音依旧唱得断断续续,连部长都不知该从何启口教导,除却叫我每天跑步跑步加跑步以外,她也说不出什么好方法。硬逼她再教一个方法,她顶多说再加一项仰卧起坐。   又几天过后,有人跟我说,听说校花转学了。我才想起来,好像是被我揍了一拳的那个人。   我扬了一下眉毛,不知该说些什么。   试想一下,如果有一天你成了一个这样的人。有人给你无尽的宠爱,谁得罪了你、惹到了你,谁就得倒霉。想一想,成为这样的人大概蛮爽的吧。但我内心在不断的告诉自己:你所得来的一切,不过是上帝好心给你的眷顾,你可以不必抵触,却不要接受得理所当然。以免有一天自己失去这一切的时候,那些人会重新站在你面前嘲笑你。   由于执着于给自己精神洗脑,我又忘记了该如何去找准音色。   跑步的方法并不奏效。我看过几个人每每在操场上几圈,停下来后,那虚脱得快死掉还要坚持走路的模样,甚是像釜山行里的丧尸。以那副形象俱损的模样还能练歌,我都会不禁佩服我自己的。   操场上慢跑一圈下来后,我边缓着自己的呼吸边慢走着,这个时候,一颗篮球滚到了我脚边,一名男同学一边朝我跑过来一边让我帮他捡一下球。   我帮他将篮球捡起来,正要扔过去。他又立马大声地叫我别用扔的,让我站在原地等他过来拿。   我看着他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怀疑这人是不是脑袋不好使?要是可以自己过来拿的话,为什么还要让我帮他捡起来?瞬间只想将球扔在地上掉头走人。   这时,一人走了过来夺过了我手上的篮球,直接朝那名男同学扔了过去。   那名男同学急忙停住步伐接住篮球,一时嗔目结舌地看着扔球的人。   赤司站在我身前,眼神森冷地对他说:“不许打她主意。”   那男同学滞了滞,撇撇嘴说:“知道了……只是让她捡个球而已。”紧接着,他反向跑走,又用同样的方法让另一个女孩子捡球。紧接着,他成功搭讪到了一个女孩子。   赤司看向我说:“下次要跑步别来西区操场了,这里龙蛇混杂的。”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中区操场和体育馆经常有比赛,也只有这个地方能跑了。”   “……你想锻炼肺活量?”   听他忽然这么问,我微讶异:“你怎么知道的?”   “你每天早上练歌总是断断续续的。”   我竟然忘记了,我俩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理想。我原也以为早上起早点,就不会被沉睡中的人听到。想不到还是让他听见了。   想到自己有可能给这位居民造成了声扰,不由愧疚,低下头说:“对不起,吵到你了。”   “没有吵到我,唱得还挺好听的。”   听他这么夸奖我,我还是蛮开心的,嘴角不由扬起了弧度。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客气话。不过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了,早就过了什么都该客气的时间了吧。   我们步伐轻慢地在操场上走着,我听人说过,学生时代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教室、走廊、操场,在这记忆深刻的地方中,有着记忆深刻的人,每一瞬,都让我想好好珍惜。随即,我便疑惑——我最近怎么变这么文艺了?哦,好像是因为我加了个声乐团,在学着文艺的复古的歌。一想到这里,又十分的想剁手。   我问赤司说:“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一天喜欢一个东西。”   之前因为玩生存游戏打扰到他,这次又因为唱歌打扰到他。似乎我无论做什么总是会不经意间打扰到他,而且每次都是不同的事情。   “我不会这么觉得。”他侧头,微勾唇角,道:“你很有责任心,即使不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交托在了自己手上,也会很尽心尽力的去完成。”   他的这份激励,让个我一瞬间晃神。想起自己许多自认为是毛病的东西,他都有办法以另一个角度来看待,怎样都能说成是好的。可能我自己都没发现,因为他的这些言语,已然无意间增加了我不少信心。一些时候,一些事情,我都敢大胆去做,似乎就是知道因为有他会在身后。或者,即使他不在身后,我也会想象他就在身后。   第二天是周六,我睡得颇晚,九点多钟了才起来。   洗漱完毕,穿着宽松蓝白条纹上衣的我从楼上下来。眼睛蓦然一亮,发现客厅空旷处摆放了一台跑步机,就在施坦威钢琴后面不远处。   赤司穿着亚麻衬衫,将早报放在了茶几上,起身去倒了两杯牛奶。待我下了楼,他便走过来递给我一杯,让我喝下去。   我乖乖的接过来喝了。一察觉是纯牛奶,愣是倒吸了口气,最终还是一口气喝完。   随即,他走到跑步机边,在跑步机上按了几下,便让我上去先跑个几分钟。   我当即懵圈。周六一大清早就让我跑步,我愣是没缓过神。直到他提醒我,现在也不早了。   也是听了他的话,去跑步机上跑起了步。   他站在一旁一边慢悠悠地喝着牛奶,一边看跑步机上的数据。待到我出了汗,微喘气的时候,他才按停了跑步机。   我喘着气,顺着自己的呼吸,不知何时,他已经坐在了那台施坦威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敲弹出一串音符。   预热罢,他对我说:“可以了,唱吧。”随之而来,就是轻扬入耳的钢琴声。   我微怔一秒,瞬时反应过来,这是《Les Choristes》的伴奏。我深吸了口气,微闭双眼,很快进入状态。听着那阵乐曲,随着旋律将歌词徐徐唱出来。   赤司是个很尽责的哥哥——这是我之前的想法。而最近,我又刷新了对他的看法。他不止是尽责,简直是细致入微。   我的一切他帮我承担,我的不足他帮我弥补。有好多好多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兄长的职责。可只要他力所能及,他就还会伸出手来拉着我往前走,不让我追赶他追赶得太辛苦。   也许是因为我说过,我希望能追上他的步伐,他听到了,便愿意一直拉着我了。也可能是——他闲吧。   几天下来后,我的肺活量上去了不少,唱歌也很少会再断断续续。有时候我哪个音唱得不好了,赤司便会也会纠正我的发音。有好多错误都是我之前不知道的,他提醒了我之后我才知晓的。他又一次让我知道了有一名优质教师的重要性。直到后来,我的每次练歌基本顺畅无误。我用心唱着歌的时候,也会有小小的出神。时不时,我会偷偷的瞟向他,看着他认真弹钢琴的模样,认真的为着我伴奏的样子。他弹琴、我唱歌,世间上的美好的永恒有无数种,这大概也是其中一种吧。起码对我来说,是的。   在文艺晚会的前一个礼拜,部长对我能一下子解决音乐方面上的所有的问题表示很欣慰,不知是我开窍得太突然还是归功于她教导有方,她竟一时开心的唱乱了调子。   文艺晚会前夕,社团发了服装下来。是古典的法国服装。男女高低音各有主唱,共四个主唱,四个人的服装都会较之其余成员不同。我是女低音的主唱,裙装看着也着实繁琐厚重的可以。别说试穿,我连该从哪穿都不知道。   我哥一向是个神人,我懂的东西他懂,我不懂的东西他也还是懂。在一旁的他看出了我的难处,便直接上来帮我。我穿着裤子、穿着一件上衣,便试穿了这身裙子。   主要的裙子穿上来之后,他帮我系背上的绳,穿完裙子后,他又帮我戴上服装上那些七的八的配饰。   “背挺直一点。”一声淡言,我下意识挺直了背。   从全身镜里,可以看见,他帮我试穿着衣服,却比我还认真。他认真的样子最令人着迷,不管是在认真做什么。认真思考问题也好,认真弹钢琴也罢,即便是此刻,认真的帮我扣着背上繁琐的络子扣。   我侧过头去,想看一下他是如何帮系那些扣子的,可我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根本看不清他帮我系扣子的样子。唯有专心地盯着全身镜,盯着他的脸好了。   想起了那句话,谈恋爱的人都像没有手一样,什么事情都得让对方帮你做。可我又知道,我并不是在谈恋爱,我只是碰到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想你们么么哒!!! ☆、第三十七话      两三周的时间,那消息随着我音乐水平的上涨而扩散着。我练好了这首歌的时候,我和赤司是兄妹关系的事情也差不多传遍了整个学校了。   从谁嘴里传出去的我不得而知,宫泽则是在第一时间就说拿她的左手担保绝对不是她走露的风声。   可其实,我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情。想必赤司也不会多大在意。   依然,很多人疑惑姓氏以及质疑究竟是否血亲。   依然,故事版本各异。   我所遵守的原则只有:不参与不蹭热度,继续不骄不躁不急不缓的准备着我该准备的事情。我是否为她人口中故事的主角,调侃或诋毁,一律充耳不闻。   也不是说我心境有多好还是心性有多高,只是每次看着她们纠结着自己脑洞并且带着有意味的目光看着我时,我的内心想法是――我就是什么都不说不解释你能拿我怎么着,不服憋着。   文艺晚会在今日,晚上七点半,地点大礼堂。我上课一直走神,满脑子都是那首几日来听到要吐了的旋律。包括老师让我上台解题的时候,我也是一边耳畔萦绕着这旋律一边烦躁的写下公式。至此,我很佩服赤司,他总有办法让我将一些东西记进脑髓里,怎么都忘不掉。例如解题方法,例如旋律。   若有一天我真能称上“优秀”二字,还真不是我优秀,都得归功于他。   下课后,拿到入场票的学生们连吃的都顾不上,第一时间就是冲往大礼堂急着要占位置。   我自然不着急,作为要上台表演者,后台有的是地方让我坐。   在前往大礼堂的途中,两位高二年篮球部的同学从我身边路过,说着的两句话凑巧入了我的耳朵里。   男同学A号说:“赤司前辈今晚居然不来看我们的比赛诶。虽然他已经退出篮球部了可只要有比赛他都回来看的啊。”   男同学B号说:“他今晚要去看文艺晚会啦。”   “哈?!”男同学A号显然是大吃了一惊,“前辈不是不喜欢看那种东西吗!”还真别说,连我都有点吃惊。   “这次不一样,他说这次他必须得到场。”   我听着这话,忽地心一跳。本来还不怎么焦灼的心,忽然开始动荡了。   歌词早已经记得烂熟,一些小瑕疵也都被赤司去除得一点不剩。我所负责的整个部分都被他调整到了最完美的状态。   可尽管是如此,在上台前,我仍旧是紧张得不行。   台上的节目一个接一个的过,我们作为合唱是压轴出场,我得感谢这个位序让我有充裕的时间做上台前的调节。   可,似乎无多大卵用。   老成员们拿上台当家常便饭,此刻都凑成一个小团体在一旁聊天嬉闹,或是吃着盒饭。唯有我一个人,捏着歌词躲在远远的角落里,反复的看着、背着、回忆着。   后台灯光昏暗,唯有前台的灯光来给这里添一点光线。我咬着嘴唇,手中的歌词就像要被我捏出水来。   在没经历过这种事之前,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心理素质原来没多强大。   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了赤司的身影。   我眼睛微微一亮,确认无误,正是他,他正在向我走来。   “哥哥?”他果真来了。出现得这么及时。   “嗯。”赤司淡笑着应我。他走到了我面前,轻声问我:“准备得怎么样了?”   台上的节目过得很快,嬉闹的成员们也逐渐安静,变得严肃了。我知道,很快就会轮到我们。   “……我有点害怕。”我皱着眉头,心跳得厉害,没有以往绷住自己的伪装,而是禁不住将自己的真实心情告诉他。   其实我很害怕面对很多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并非怕我表演得不好或是出什么差错,只是单纯的害怕将自己展现给别人看。   这么一想,发现我害怕的还挺多。   反应过来时,我发现我的身子已经贴近了赤司,且将双手搭在了他肩上,并且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   他并没有很抗拒,而是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没事。然而,我不仅没有没事,反而是更加的有事。要知道,现在我俩这个姿势,就差没直接抱上。   我徐徐将双手放下,抿了抿唇,说:“就是第一次要上台表演,有点怯场,怕一紧张把什么都忘了。”这理由纯属我瞎应付,真正的理由前面说过了。   赤司拿过了我的歌词,瞧了两眼,我不知道他是在看歌词还是在看上面那被我捏皱的痕迹。   我瞎应付的东西他向来能一眼看穿,每回都是如此,因而我每回瞎应付完都会觉得自己此举实属多余。   赤司看了一眼不远处成堆的并未注意到我们的那些成员,忽然间一手拉住了我的手,一手拿歌词挡住了我们两个人的脸,唇瓣凑到了我耳边,声音低柔却钻入我心扉:“我就在台下,你当唱给我一个人听。”   带着这样磁性的这句话让我陡然一颤,不由抓紧了他的手。   上台前五分钟,他帮我整理衣领,还帮我系紧了腰上的大蝴蝶结。   上台前一分钟,他离开了后台,说去台下坐着。   赤司走的时候,我的手依依不舍的从他袖子上滑落。他一离开我身边,我便仿佛失去了依靠,差点没想整个人跟着他走。   心无规律的紊乱的跳动。上了舞台,我与其余三个主唱站在第一排,面对底下百来号人,我面无表情,浑身却绷紧了的冒着冷汗,目光慌乱焦急地四处搜寻,若是看不见赤司,我真怕没一会儿我就会晕过去。   直到看见了第二排靠左边的那个人,看见那镁光灯扫过时亮眼的熟悉的蔷薇红,我那似打仗一般的内心,方瞬时平静。   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可这一刻,我已然深深地意识到、并且心中很笃定地告诉着自己:我不能没有他。这样的情绪在此刻,最强烈的这个时刻,我甚至觉得没有他一分一秒都不行。   开始合唱的时候,观众都屏息凝神地听着。我们的合音磨合得堪称无缝,顺畅的一首歌唱到结束,尾声由我收尾。   我余光看着第二排靠左边的那个人,想像着赤司教我的这些日子,将我平时在他面前的表现倾放于此时。   我仿佛不是在表演给其他人看的,而是只表演给他看的。是的,我的世界就是这么小,所做的一切仿佛只和他有关,和他人无关。我没有想过自己在舞台上如何展现自我、如何面对观众,我没想过要让观众对我有什么看法。   我只想面对他,我的世界里只有他。   也许只有借助着这样的音乐,这样混乱的情绪,我才会这么无所畏惧地正视着我自己。   我最后一声落定,斜眸偷瞟向了他,看见他对我扬起的微笑,这个笑并不是在对我说“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这只是简单的、一个对于我赞美的微笑。是在对我说,他在看着我表演、听着我唱歌,而不是告诉我,我达到了他的要求。   直到看到了这个笑,我提着的胡乱跳动的心才渐渐落了下去,升起一阵阵暖,带着悸动。至此,我方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有意义。   舞台仿佛是空的,只有我。观众席仿佛是空的,只有他。   说我看见他便自带结界也好,我确实只是在唱给他一个人听。   台下的掌声如雷鸣般霹雳而至,这是我第一次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集体荣誉,第一次在集体中迎来这么多人的掌声得到这么多人的肯定。   可我心中的波澜却浅浅淡淡,只为赤司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而起伏。若让我来形容此刻的自己,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古代的昏君,一门心思只在美人身上。   掌声给的是谁我不在乎,今晚我拥有他的笑便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桥废了,眼里心里脑袋里都只有她尼桑了,小仙女们觉得我需不需要揍醒她╮(╯_╰)╭ ☆、第三十八话   我们一群人下了台之后,部长泛着一脸满意的笑容,立马上来和我说:“小满,你今晚的表现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收尾收得很好!”   我擦了把额头上的细汗,微笑地道了声谢,心里却想着:你得感谢赤司,要是他不在,我可能会直接表演现场躺尸。   说完了谢,我便连忙进去换下了这繁琐厚重的裙装。   我把那又烦又重的裙装换下来,交还给了部长,部长拉着我说要我和大家一起去聚餐。我看赤司还在外头等我,就和她们说我不去了,我哥还在外头等我。   部长劝了几次没成,也就不再多劝。   其中一名成员悄声说:“她选择了家人了呢,高中这样不在乎自己社交的女生也是很难见了。”   虽然他声音不大,可能也就一句随性的调侃,但还是真真确确的让我听进了耳朵里。   但,作为一个对自己的社交并不是很在乎的女生来说,被他这么直接挑明了讲,我还真没有陷入“反省”,反而是觉得其实他这话说得挺多余。   在赤司和他们之间,就不存在选项这回事。并非我最终选择了家人,而是,赤司一开始就是不二选项。   并没有说他把他们自己看得多重,倒是觉得他把我这位所谓的“家人”看轻了。   赤司看着她们成群结队的走,就问我:“你不和她们一起吗?”   我说:“不用了,我也不太喜欢和一群人一起。”我当然更想和他待在一起,只是这话没好意思说。   赤司低头微微笑了笑,兴许是想说:这点和我倒是挺像的。   深吸了口气,我鼓了鼓勇气,问道:“我今天唱的还行吗?”随即我才发现,我问这句话的时候,是捏紧了拳头的。   “表现得很好。”赤司说,“我一直在认真听。”   他一直有在认真听——这句话对我来说,比第一句话的分量还要来得更重一些。只要他有听到,我所为他唱的歌便好了。我的拳头才渐渐松开,连带嘴角的弧度都展得更上了一些。   “你的手机。”   “哦对。”   在上台前,我将手机交给了他保管。拿到手机后,我第一件事情就是本能地解开锁屏要看有没有新消息。在解开锁屏的那瞬间,我顿时汗毛倒竖,又连忙按掉。忽然想起来,我手机的壁纸是上次在图书馆偷拍他的那张照片,此刻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样开手机,也是太明目张胆了。   我当即绷紧了神经,瞬时看向了他。看他似乎没有发现的样子,我才松了口气。   大礼堂的人几乎都走光了,他和我说:“我们走吧。”   我“嗯”了一声,跟在了他身旁。   屋外天已暗,月色苍茫,我们并肩行走,时而说笑。月色扫过他的侧颜,亦扫过我说故事说得绘声绘色的脸。一个不经意间,我好像习惯了这样和他度过的日子,好像认为着,这样的日子可以很久远。   我的校园生活开始变得繁忙。各个社团的邀请接踵而至,话剧的也有,有关音乐的也有。我挺好奇他们怎么都把目标定为我,粗略地想,估计是看我加入声乐团这么容易,觉得我很好被安利。   一个个拒绝的时候我是带着礼貌的,到后面干脆见到一个陌生人来就直接说我不加社团。因此,成功让好几个还没开口说话就一傻一愣闭紧嘴的陌生人尴尬地走掉。   下课了后和赤司通了一通电话,和他说我待会还得再去一趟广播站接受访谈。   他说:“没事,我等你。”   每回一句“等你”,总是能暖入我的心扉,让我觉得挂掉电话后就像是个傻白甜一样泛着笑。   想起之前有个人发匿名消息给我,一顿宣泄般的怒骂,问我如今这样是不是很开心很得意?   我想了想,认为那个匿名者定然为某位因为我而被迫转学的人。   我没有理会这个人,可答案却在心里默念了出来。我其实,还真的很开心。因为他是一个可以这样包容我、支持我的人,我所缺少的爱,他都给了我,哪怕只关亲情、只关兄妹。我有这样难得的人,而她没有,纵使对她得意了,也合情合理。   如那句歌所唱,“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荣得君王偏爱,自此我便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缺乏勇气的,只是君王素不喜欢肤浅的女子,我就算是被宠坏了,也得时刻有着打醒自己的决心。   以前还不知道,声乐团在学校内一直是一个颇有地位的社团。在本届文艺晚会圆满结束后,我们社团的人就被校园内的广播社邀请去“做客”了。以往走在校园内总是可以听到广播在那采访一些什么拿了奖学金的同学、赢了冠军杯的篮球队或者是暑假去做公益的学生,可没想到,我们这一个一伙人唱歌的没拿奖的也能去广播站里说说话,这不禁让我感叹,本团不仅颇有稳固地位,负责人也是人脉资源广泛。   参加合唱的人那么多个,自然是不可能每个人都去了。社团内有许多人都在争抢着受邀访谈的名额,天天询问部长到底能去几个人。从不确定的十个人到不确定的两个人,不知惹来多少团友为抢名额反目成仇。   我本来是打着不掺合的心,可想不到,我们部长偏偏说,就去四个人,我们四个主唱必须去。收尾主唱绝对不允许推脱。这不摆明了人员都定好了么?而我还是板上钉钉的那一个。   广播站的有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都是学播音主持专业的。对待我们的时候,完全就像电视上的主持人对待嘉宾那样,整个工作的风范都拿出来了,有条有理的开场、接待嘉宾,让我们说话,问我们问题,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再时不时掺杂一些幽默的趣话,做法熟练,让人完全想不到这就是两个高中生而已。   若没有他们带话题,想必我们几个人也是一句话都不会讲,说话干巴巴的,而我们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四个练习对象,一场访谈就是一场锻炼。   前面的话题都是聊一些音乐相关的东西,我基本上是连问题都听不懂,更惶说回答。因而,我除去开头自我介绍部分,就没有再说过话。问题都是其他三个人在回答,说话也都是其他三个人和俩主持人在说话。校园内若真有在仔细听的人,估计已经认为这就是三个嘉宾的访谈了,至于开头那个多出来的自我介绍,没准当错觉吧。   两个主持人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处境,为了避免我的尴尬,便有意转移话题,开始偏向日常讲。然而抱歉,我日常都是跟我尼桑一起刷题练歌,更是没什么可讲的。主持人们汗都要流出来,只能使出绝招——直攻感情问题。看他们的表情,心里估摸着是在说:这回你总躲不过了吧。   不好意思,我对这方面一点经验都没有。索性直接陷入了放空状态。   他们仿若跟我杠上了,偏不让我自行封闭。   男主持便单刀直入,直接将箭头指向了我,问:“满同学你一直都很安静呢,你有喜欢的男孩子吗?”   听他问我的问题,我登时是一怔,瞬间从放空状态中抽离。喜欢的,男孩子?   “……呃。”   女主持看我僵住了,没有如他们所料很快的搭话,她也许是害怕尴尬时长,为了活跃气氛故意打趣儿的说:“还是说是喜欢女孩子呢?”   他们问得也是生猛,其余人也是一个个的都屏息听着等答案。我起初想,这群人怎么回事都对我这么好奇?随即自己回答了自己,哦,任谁都会对感情的事情好奇,尤其是他人的。俗称八卦呗。   “……都没有,没有喜欢的。”僵了半天,我才将这句话缓了出来。   女主持立马接话道:“是怕被哥哥骂吧,哈哈。”   “看来家教也是很严呢。”   “毕竟,小满同学的哥哥不简单呢。”   一人一句话笑了过去。我顿悟,原来你们是在这儿等着呢,就为了提一下我哥。   这时,我才瞥到了他们丢在了桌角的今天的安排策划,上面写的受访人员的名字当中,我的名字后面还带了个括号,写着,赤司君的妹妹。   我说一向没什么人缘的我,怎么一下子受到这么多关注,什么事情都是非我不可。答案也就明摆在眼前。   于此,内心有点不爽。不是不爽于我是靠着赤司才有这些关注度,而是不爽于这些关注度。   我和赤司的事情、和他的在一起时光,是我想占为己有属于我个人私藏着的。而今被这么多人瞧着,倒是让我有些不开心了。   一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不开心什么。不开心于,全校人都已经认定为我们两个就是血亲兄妹。    ☆、第三十九话   今天的天气并不怎么好,厚厚的云层挡住了太阳,一丝暖和的阳光都看不到。老师们都去开集体会议,一下午无课,同学们开了投影仪放电影。   在男女投票的混战中,最终女方取胜,热血少年电影被排除,少女恋爱电影被搬上了大白幕。   这是一部今年拍摄的青春电影,开头便是常见三千遍以上的樱花季节。我原以为又是那种恶俗肤浅的老套剧情,想不到,老套是有的,恶俗肤浅到没有。就只是在重现上个年代的前辈们的恋爱方式,为了重现得生动一点,女主的装扮还挺像内田有纪。   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翻着桌上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集,对于电影的内容兴趣并不大,倒是班上的女生一直尖叫着喊男主老公,着实有些影响我看书的心境。只可惜了我的位置不是神奇的主角之位,旁无靠窗,想借以看看窗外的风景来缓解心情都不行。   我对这类电影作品、甚至是倾向于这类的各种作品都一向无感,这也可能是造成我对恋爱方面缺少细胞的原因,因此多年来,我的生活平平无奇,没有这群女学生们所拥有的“青梅竹马”、所拥有的“初恋”、所拥有的“那个学长”。我甚至,多年来都不把“恋爱”这种东西当一回事,可以说基本当这种说法没存在于这个世上。所以我母亲曾和我说过,若是有一天真有个男孩子会让我喜欢上的话,我一定会喜欢得很深吧。而那个男孩子,也一定是十分的优秀的吧。   正看到短篇小说《罗生门》中,家将在又脏又臭的尸首堆里发现了一个又矮又丑的老妇人,又听到电影正放到理科生男神男二号一个人的独白:“所谓爱情只是一个通俗易懂的简称,科学点的说法叫做phenyl ethylamine,简称PEA 。只要大脑产生了足够多的PEA,就能产生爱情,俗话说那种‘来电’的感觉就是PEA的杰作。我一向认为,被这种大脑分泌出来的物质控制是很丢脸的事情。”   在他一副清风靓丽禁欲气场下讲完了这段话后,我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他,再过十分钟你就会被女主的朴实无华所感染而产生PEA,随即再拥有其杰作“来电”。想不到,我的预估错了,在五分钟后他就被自己开头的独白打了脸。   自然,戏剧里的爱情和我并没有多大关系,我专心致志地看起了小说。没有再去理会班级上女生的各种尖叫声以及电影里女生们的各种尖叫声。   时间非常刚好,我的小说看完了最后一页。抬头,电影中的女主回忆起了从前和男主的一段对话,也正好是最后一幕。   他们两个人,女主抱着书、男主牵着自行车一起走路回家。   女生问他:“喜欢上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   男生想了想,低头对她说:“你不如算算我和你从认识到现在有多长时间。”   片尾曲唱起来的那一刻,下课铃声也正好响起,男同学们就跟被解放了一样的大呼了口气,一个个跨起包就急着离开。   劳动委员过来跟我说: “今晚西区那块地是我们负责打扫的,我们分工合作,你就去打扫旧篮球部吧。”   也不是我推脱,只是正好待会声乐团还要开会,时间撞在了一起。劳动委员说:“你开完会了再去打扫也行,反正学生会的会在明天早上去检查。”   冬天天黑得很快,在声乐团开完会出来便已经黑压得差不多。旧篮球部在西区较偏的地方,去年篮球部迁到了体育馆旁边,这个地方就一直空着,听说过两天就要成为学校的资料储藏室了,这段时间一直需要有人去打扫,保持干净。   空气冻得刺骨,让我觉得仿佛下一秒整个世界都会结冰。我缩了缩身子,开始后悔自己今天逞能的没有带上一条围巾。   去了旧篮球部,想起赤司的篮球队以前是在这个地方驻扎的,还真想看看他和队友曾一起训练过的地方。   篮球部所在的小房子旁边的一棵树下便有扫把,我拿了扫把,先打扫的地方是外头的空场地。弯腰仔细地扫着地上的垃圾和落叶,时不时的往冻得快龟裂的手上呵气,这一刻亲身体会严寒中劳动之苦,忽然为道路上的那些清洁工而感到心疼。   扫完了外头的空场地,便要打扫房子内部。刚打开门的那瞬间,我听到“笃笃”的声音。起初以为是我听错看错,而在月光的照耀下,他所投出去的篮球与他的身形,连成着的一道优美的弧线在告诉我这并非错觉。   我便有些惊讶:“哥哥?”   篮球进篮,“笃”地一声掉在地上,他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惊扰到了。像是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忽然闯入了别人。美好的背景渐渐退去,回到了现实。   旧篮球部的电已经被断掉,因此开不了灯,借着透过天窗的寒凉月色,我看到他那张亦有些愕然的脸。   “阿桥?”他看了看我,问道:“原来你是要来这个地方打扫。”   我点了点头,说“是”。   “之前已经有队员来打扫过了。”他缓缓地朝地上的那颗篮球走过去,一边说:“毕竟是大家曾经一起训练过的地方,留下了不少回忆,听说要改造成资料室了,就都想来看看,也就顺便打扫了一下。”   从他这些话当中,我听出了重点,那就是——我不用一个人在看不清东西的黑暗中扫地了。   我大概揣测了一下那些队员此劳动之举的意思,没准当作在为自己的青春画上句号。不得不说,这个画句号的方法,我十分感谢。而赤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独自一人打着篮球,我猜想,他也是太久没碰篮球,怀念那种感觉了。   赤司抱着篮球转头看向我,问我:“会不会打?”   我抱着扫把摇了摇头。我在球类运动这方面,就是个白痴。   他又问我:“想学吗?”   也不知道我是傻了还是脑子抽了,那瞬间居然回了个“想”。   五分钟后我就开始后悔了。我连球都控制不好。   六分钟我就开始十分的后悔了。因为我被球砸中。   赤司蹙起了眉,连忙上来看我的脸,手指碰了碰我颧骨的位置,说:“你好笨啊。”   一句“没事”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他说我笨,我不由撇了嘴,小声道:“……真过分。”   因为我的夜盲,在这样昏黑的地方,我只能看到月亮照亮的地方,而月亮照亮的区域里,只有赤司的脸。如果经常观察一个人的脸,你有可能最终,记住他的脸。如果经常欣赏一个人的脸、如果你还经常看那个人的眼睛,你有可能最终……最终被当成一个痴.汉。   而这时,我才想到,我有夜盲症啊,我为什么要被派到这个断电的地方来扫地?   既然我被篮球击中,赤司肯定不会再有什么教我打球的心思了。   天愈发凉了起来,他把这颗老旧的篮球丢回了篮球框,丢回那个属于它的地方,“我们回去吧。”   他去拿回了自己的外套和围巾。   离开了月光的范围,我就禁不住要将手伸向他的背影,拉住他的衣角。因为我什么都看不清。这个时候,本能反应就是想找一个依靠。   赤司像是忽然记起了我的夜盲,脚步一顿,直接拉起了我的手腕往外走。出了门之后,寒气猛地盖下来,我当即打了个颤。先前还没觉得这么冷的,在里头待暖和了,一出来还真受不住。   瞬间,厚厚的围巾便搭了下来裹住了我。我眨了下眼,抓住了围巾抬头看向了他。只见他微动了下唇,欲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一笑。   “你一个人果然照顾不好自己。”他拉着我的手腕继续往前走。类似的话他以往就说过,并且说的不是一两次了。   连我自己都是这么一直跟我说的。若我自己一个人生活,绝对会把生活搞得乱七八糟。可现在,我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我的生活,似乎已经没以前那么糟糕。   至于具体原因——我被冷的,说话完全不过大脑,低声就冒出了一句:“不是有你吗……”   我发誓,这绝对是一个连我自己都被吓到了的想法。在此之前我敢肯定我绝对不是这样想的。   蹦出了这句话,想收回,来不及。唯有闭眼等死。   就在我自己都准备接受他残忍的一句冷言拒绝打醒我的时候,他却忽地微笑出了声,说:“那就我来吧。”   人在被某些因素触动神经的时候,就会回想起一些自己从不会去在意的物事。   好比说,就在这一个瞬间,我脑海中回想起了下午看的那场电影中,男二号的那段“爱情物质”独白。我察觉到自己瞳孔放大了百分之四十五,大脑产生了足够多的PEA,由于PEA的作用,我心跳和呼吸加速,脸颊发红。那么,我就该知道,我的感情越界了。   好比说,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大概八个多月吧,我们认识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双箭头下一章见分晓~ ☆、第四十话   洛山在十二月就开始放了寒假,不长的假期,却也苦恼着该如何去过。三两个同学会打来电话约我出门。有比较熟的,就是想约我出去玩玩。有不熟的,就是找不到人陪了单纯想找个人陪。   只可惜我家教严,有男同学跟着一起的,不约。只可惜我不爱太过勉强自己迁就别人,拿我当好人备胎的,不约。   那么,漫长的十二月,对我来说倒无什么新鲜事了。   若非我妈提醒,我倒要忘记,十二月还有件新鲜事――我的生日要到了。   缘分着实惊人,我和赤司的生日居然是同一天,十二月二十号。   我还在想着,十二月二十号的那天,我该如何开口对他说生日快乐。又该如何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倘若你对俩人一起在那天过生日而满怀憧憬,那么,得很抱歉打断你的想像。   十二月十九号的这天,赤司被继父大人的一通电话召去了东京,听说是要他跟着一起去一个什么集团的酒会。酒会就在次日,可他必须提前一天到东京。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情忽然不是特别明朗,酒会大多一个幌子,借着酒会能做的东西多了去了。可想而知,酒会上定然会有某位年纪相仿的大小姐,就如同上次让我碰到个面儿的凤家少爷。豪门世家大多如此,亘古不变的套路。   但在这方面,我是没资格说什么话了。能让自己心情不明朗,已经是很大的放肆。而赤司肯在临行前对我说一句“我很快就会回来”,也已是对我最大的纵容。   十二月二十号的早晨,我从被窝里翻身醒来。终于有了不刺目且温暖的阳光,窗外飘着零星小雪,柔软地往下坠。京都很少下雪,巧在今日下起了星星点点。难得有冬日暖阳,却下起了约,倒叫我连出门的心思都没有了。   手机的铃声响起来,我一瞥,见是赤司打过来的,眸光一亮,忙接了起来。   “阿桥,”他每次叫我的名字都很轻柔,任谁听了这样的声音都觉沉入心底:“你醒了吗?”   我点了点头,猛地又觉自己傻,他怎么可能看得到我点头?遂回答他:“刚醒来。”   “今天是二十号了。”赤司停顿了半秒,声音低柔碾转,轻言:“生日快乐。”   这句祝福,似那雪花一样绵软,悄无声息地坠进了我的心间,笑由心发,渐渐溢于唇畔,我也回了他一句:“生日快乐。”   有时便是如此,不明朗的心情,可以因为一个人一句话而骤为晴天。   我们的通话时间很短,很快的,我就听到电话那边父亲大人的声音在催促他。   赤司说:“晚上再打给你。”   可能是听了他的声音,讲完了这通电话之后,我郁积的情绪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打算起身来计划一下这新的一天如何过。   小雪下了一会儿就停了,暖阳依在,天气很是晴朗。   去立花学姐打工的店喝了杯热饮,过后等她打工结束,约齐松冈、雪村和细川他们一起去训练营练练枪法。   看着可以是殷实的一天。然而,在这殷实的一天内,我却魂不守舍,时不时要拿出手机来看一眼。   我对自己说,我只是在看时间而已。我要当一个有时间观念的人。   打完了一靶子,发现我身为一个狙击手居然枪枪三环外,我终于放弃了自欺欺人。我承认了,我就是在分心走神。   这只是一种简单的情绪。就是,很想和他聊聊天罢了。   可能单独因为他那句会再打给我,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语,就让我从那一刻起,开始打心底的在等待。   晚上八点多,他又打了电话给我。很显然这是一通百忙之中抽空打来的电话,因为我能听清他所处的环境的声音,若无差错,他现在就是在酒会上了。   我不知道赤司去东京都在忙些什么,可我知道他的一天一定就是很忙。而会打这样一个电话,就只是因为早上许了我一句“晚上再打给你”。怕我等太久,抽了酒会上的空档就打了过来。   能接到这个电话我就很开心了,也不奢求和他聊多久的天。哪怕他只和我说几个字便挂断,我也心满意足。   我是个很重视承诺的人,而他又恰好是个很重视信守承诺的人。也是因为这点,我便在这深渊的边缘越游越深。   打来的这个电话无关紧要。他也就问了我一些“那边冷不冷”“今天有没有出去”这样一些话,大概聊了十分钟不到,我知悉他所处的场合,就很快结束了通话。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来,一上午待在房间里,因昨日浪了一天给累着了,今天实在精神不佳。大概十点左右,听到楼下的管家说“少爷回来了”。我整个人才陡然来了精神,也顾不上穿外套,开了门就匆匆忙忙下楼去。   也许是习惯吧,和赤司相处的八个多月里,几乎每天都见得到他,好像已经习惯了生活里有他这个人,因而他一离开两天,我便总觉别扭不自在。   现在一听到他回来,就像是听到可以解决我别扭不自在的方法,便急忙的想往他奔去。   下了楼,我见他进门。我扶着楼梯的扶手,睁大着眼睛看着他,想说的话在这瞬间一句也说不出口。   而赤司一见到我,就蹙起了眉头,说:“你怎么外套也不穿?天这么冷,赶紧上楼去。”   才发觉自己只穿了见长袖衫就跑了出来,难怪觉得浑身发凉,只是未留意。   久久后,我唯有“哦……”地一声,又折回楼上换了外套下来。   赤司回来以后,和我吃了午餐,和我聊了东京的事情。带着我去街上,说天会变得越来越冷,又给我买了几套暖和的衣服。   在街上我问他:“在东京那里,有很多事情要忙吗?”   他说:“一些琐碎的事情比较多,不过好在,第一天就忙完了。”   我说:“妈妈说,父亲原计划要你在那儿待到圣诞……”起初刚听我妈说这事儿的时候,我简直想劝她离婚。   赤司看了看我,漫不经心地说道:“一个礼拜的时间,留你一个人在京都,谁能照顾好你?”   这理由来得迅猛,直击我内脏,我若解答无误,他的意思是因为要赶着回京都来照顾我,才赶着完成那边的那些琐碎事情。此答案解析完,叫我一时手足无措。险些没感动得直接扑上去抱住他喊“哥哥大人”。   时而,这般独一无二的宠爱让我感觉自己已经远离了冬天的严寒,只生活在春风和煦的季节里,永远被温暖包围。   时而,老天一盆醋泼下来,让你冷得猝不及防,狠打一个喷嚏。清醒了自己。   若是有关注一些商业杂志或者是时尚杂志,若是赤司凑巧难得的随着父亲大人出席过一次什么活动,那么便不难在杂志上看到他。   这次的这本杂志明显想拿赤司这个贵族大少爷作为卖点,赶着将几天前的图片资讯作为了附赠页填了进去。   只是这一次,我不仅在杂志上看到赤司的盛世美颜,还在连着的第二页里看到了我早有预料到的某位大小姐。   我懒得去记这个大小姐的名字,纯当作日本汉字笔画复杂读音拗口,我选择无视。脑海中简单行形成xx字样。   看到文案中的那句“小编私以为两个人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呢”,我撇了撇嘴,这小编措辞老套,强拉cp,无理无据,我选择无视。   小编:关于圣诞节,xx小姐有没有想过和赤司家的少爷这样优秀的男孩子一起过呢?   xx小姐:哈哈,如果能和赤司君这么优秀的人过圣诞,何乐而不为呢!但愿我的这个愿望能在圣诞那天实现呢!   我默念俩字:戏多。   然而,这毕竟是一个我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人所说的话,我何必在意。遂,我依旧倔强地选择无视。   关于赤司的,其实也就拍到的几张高清图。记者根本没有采访到他。采访到的也就只有那位xx小姐和其它一些参加酒会的时尚小姑娘。那么无视掉这些以后,整体感觉下来,这本杂志也是没什么好看的了。   我默不作声的将杂志合上,丢到一边。默默的记了一把它的名字,对这小编差评,暗暗发誓此后将大幅度降低为此杂志提供的销量。   坐在沙发另一旁看着报纸的赤司抬了抬头,不解地问我:“你怎么看一本杂志都能看出一股酸味?”   我皱眉,转头去问执事:“酸吗?”   执事点了点头,回答我:“酸。”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预估错误。。。箭头提示不在这章。。。应该是下章没错了。。。嗯。。。还有,,,其实有没有酸出屏幕呢?(?-ω-`) ☆、第四十一话   圣诞节的前一天,街上已满是浪漫的气息。去学校取了材料出来后,看天气尚晴朗,太阳正好,便买了杯烤奶在街上晃悠了一会儿。   千百首不同样的、不同语言的圣诞元素歌曲,仿佛织出了一大件罩衫,将整座京都覆盖。同款铃铛声在我脑海中形成洗脑循环,久久散之不去。   这样的节日,街上像我这样独自一人的人很少见,但是对那些约会的男女、男男、女女,我也没有想要把一天过得甜甜的想法,顶多是想着,去看看男高日常,听风儿喧嚣,薯片半价,会发现人生多奇妙。   但我想错了一点。一到节假日,薯片根本没有半价的可能。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悠闲的佣人们在布置新搬来的一棵圣诞树。这等闲情雅致,让我不禁的感叹,京都这边的佣人们真是爽,三天两头总能生出一些既能增添豪宅趣味又能消遣他们无聊时光的东西来。一看东京那边的,受继父直接掌控下的佣人们,一个个死板得像木雕,不小心出个小错误都能浑身颤抖得先把自己吓死。   尊贵的豪门大宅也无一例外的被这些红白绿元素覆盖,仿佛是街道上的热闹散发出了一点热气延伸到这里来,可惜了伸得远了,这气息半冷不热,又试图让大豪宅填满温馨。   我不由叹了口气:可这大豪宅现在就只有我和八个佣人啊。温馨是有,只怕是填不满了。   至于我的哥哥大人,在这样的节日里,很荣幸,他又被召唤去了东京。   我上了楼,进了房间,将手中的材料随手扔在了桌子上。下一瞬,整个人趴倒在床上,随手翻起了一本漫画书。除了环境变了,这生活的姿态,仿若回到了以往一个人生活的样子。   “圣诞节想要怎么过?”   耳边又回响起两天前赤司在饭桌上问我的话。   那时我正在吃着焦糖布丁,一听他这个问题,陡地是一愣。   这是一个我从未想过的问题。我眨了下眼,说:“我以前没过过这样的节日,不知道。”   “那就带你去逛街,看电影。”停顿了一瞬,他又接着说:“这些都是哥哥该做的事吧。”   大概是吧。可是这计划却忘记排除意外因素。   谁又能知道我第一次对一个节日有点感兴趣、有点期待的时候,又恰好能碰上这个意外因素。   “我刚想上去告诉你,父亲让我再去东京一趟。”   今早下了楼来就碰到了正要上楼的他,脚刚跨上台阶一步便看见我下来,遂对我说明此事。   我好歹也是懂得事分主次,自然是将我个人因素暂且抛诸脑后,让他赶紧去。   赤司的表情一直不大好,听了我说的话,仍是眉结不展,“嗯”了一声,披上了外套就带着执事出门了。   我就这样站在楼梯的第五个台阶上看着他离去,等他走出了这扇门之后,我才逐渐感觉到了那被我抛弃了的一星点空落。   只在那一瞬,我又十分的想揍自己一拳。心里反复对自己说:你就一个倒□□门的女儿,人家能给你这点温暖已经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了,你还能管到他不成?   似乎心里将自己骂得越狠,就越能够让自己清醒。可是越清醒,心脏也就越痛。因为骂醒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这点小情绪,更是那不该有的“越界”。   在床上翻漫画翻到快要睡着,到了傍晚,立花萤学姐他们来约,我便一起跟去了居酒屋。   和外面的温馨光景不同,会来居酒屋的人大多数就是想放肆一下自己的情绪,因而进了门来,便是热哄哄的喧闹。   立花学姐、春春树、雪村先生他们都在。我视线扫了一圈发现缺了个人,过后才发现我们的松冈小公举抱紧自己倒在了榻榻米上,一脸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样。   “松冈先生这是怎么了?”   立花学姐蹙眉尴尬笑地对我说:“因为今天被一个男客人骚扰了,他一气之下拧断了那个客人的手,结果……客人虽然不追究了,但老板扣了他的奖金……”   “居然被男客人骚扰了……”我也皱起了眉,同情地看了松冈一眼,随后偷偷地凑到立花耳边,悄悄地问:“那……那个男客人,能看吗?”   立花悲叹一口,也悄声告诉我:“唉!只是个猥琐大叔!”   “啊?松冈先生这么可怜?”听罢,我对松冈的同情心愈发浓厚。谁让他偏偏长了一张这么招人的脸蛋,却又是个男儿身。   立花摇了摇头说:“不不,他更伤心自己被扣了奖金。”   这个时候,松冈缓地爬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定定地看了我一眼,醉红的脸上露出傻傻的笑,举着酒杯说:“小满来啦!快来……快来和我喝一杯!”   春树拧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说:“人家还未成年诶。”   “哦对……你还未成年……”松冈说着,自己将那杯酒喝了,面容又陷入憋屈。   这会儿,雪村透倒了一杯饮料给我。我说了谢谢,喝了一口,只觉舌尖刺麻。这碳酸饮料,还真是从未试过。   我问他:“这什么牌子的饮料?怎么没见过?”   雪村依旧是蜷着袖子,看了一眼瓶身上的外文字,耸耸肩说:“朋友送的礼品,应该是水果饮料吧。”   水果饮料?喝着是有那么点儿苹果味,可还是总觉得哪里奇怪。   是到过后,春树拿起那瓶子瞧了,猛地一声“我靠,酒精度百分之四!比小松的酒还高呢!”我才知道,那压根不是什么水果饮料,是水果酒。   我这人不随我爸也不随我妈,没他俩那么本事,酒量也和他们相反――差得不行。由于酒品不好,好酒差酒搁我手上都一个模样。还记得东京宴会的时候,我拿着那几千英镑的酒,不知所措,唯有喂鱼。   喝两杯水果酒也大概就晕晃晃的状态吧,这一整瓶下去简直发昏。   酒精最影响人的东西就是,它会破坏你的理智,把你想藏好的东西揪出来,把你想掖好的情绪释放。   搞得后来我差点没和松冈一起吐槽社会不公世态炎凉。过后春树和雪村先生喝多了,就凑过去一起哭一起憋屈了,这会儿居酒屋才更有了一层热闹气氛。   我微发醉,人又变得不大精神,迷迷糊糊接了响起来的电话,即便听到的是赤司的声音,也让我感觉像是在梦里。   “哥……哥……”   “……你在哪里?”   他现在的冷静和我现在的失态不同。他现在所处的环境和我现在所处的也不同。   他以前连和队友聚会都基本不去,我想着,哪怕是只有一次,让他和我一样与大家一起在这里稍稍放纵,怕也是不可能。   “你回来啦……哦……还没回来……只是打个电话给我……嗯,好的……我知道了……”   我回完了这一串话,就把电话挂掉了。它再度响起时,我没心情接,就将它递给了尚清醒着的立花萤。   觉着累了,就靠在立花的背上。立花和他说了什么我没听清,闭着眼睛太阳穴突突的跳。也不知是不是我天生不能喝酒,脑袋给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胸口还闷得不行。   由此而导致的情绪压抑,心里仿佛有另一个人在低声哭泣,向我诉说着什么。   赤司现在在东京做什么?又是参加什么酒会么?身边又是一个什么各种品味都高雅的大小姐吗?   一想到这儿,我极度心闷。   我没办法成为贵气的大小姐,我没办法过得拘谨严肃,没办法时时刻刻保持端庄优雅。我骨子里就不是这样的人。   我可以说是睡了一觉,混杂着眼泪。半醒半醉之时,仍旧有冰凉从脸颊滑过。   依稀感觉到有一人伸出手抚着我的脸,拇指轻擦我的泪痕:“……她喝酒了?”   立花萤的声音显然是最清醒的那个人:“是立花的错误,也以为那是水果饮料,就让她喝了。”   我迷糊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穿着深色大衣的少年模糊的样子,“你来啦……”   “嗯,我回来了。”   我拉他的手,抓着他的手指,蹙了蹙眉说:“我觉得我做错事情了……”我不知道这是我和他说,还是在和自己说。   赤司问我:“什么事情?”   “回家再跟你说……”   他伸手来擦干我的眼泪:“好,我们回家了。”   话罢,他便直接将我抱起来,和立花学姐他们道了谢后告别。   上了车以后,我索性就靠他身上半睡着了。   他轻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发说:“你做什么错事了,可以和我说了。”   “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你离开我。”也不知怎么的就从我嘴里蹦出这句话了。酒后之话,真言或胡语,唯有当自个儿知晓,而我自个儿,在冒完这句话之后,居然哭了起来:“不属于我的……干嘛要出现……我的感情出界了,犯规了……”   依我这样的人,一辈子可能也就这么一次撒感□□上的酒疯。若第二天自己忘干净了则罢,若未忘记――我也会假装自己完全忘记。   我权当作当下的自己就是在犯二,赤司作为哥哥,多少无奈无奈地包容些我,第二天配合我当全忘记了就好了。   而这时,我感受到他把我抱进了怀里,下巴蹭着我的发顶,双手揽紧了我,声音似乎还挺轻快:“好了好了,别哭了。”   被他这么一揽,我还觉得挺温暖的,一些话竟也问得更加理直气壮:“你不是去跟那个大小姐什么……过圣诞么……”   怪我此刻,对那大小姐的名字连xx的印象都没了。也是神志不清了,只把杂志里那个大小姐说的话当成了事实。   “谁跟你说我和什么大小姐过圣诞了?”赤司险些没笑出声来,对我这话也是颇感奇特。   我说:“哦对……圣诞还没来呢……”   他轻声一哂:“每个节日我除了和你这个大小姐一起过我还能和谁过?”   “我怎么知道……”我才好奇了,一堆我记不住名字的名媛,搁谁抽一个出来都是拔尖优秀的吧。   “所以你是在担心什么呢?”他将我的脸扳正,直视着我的双眼,说:“我可不是什么事都听父亲话的好儿子,一些事情,我做到足够优秀就够了,没必要乖。我不喜欢的东西,没人能强迫得了我。”   我盯着他的双眼,暗夜里车里没有亮灯,唯有车窗外零散的光线能让我看清这双摄人心魄的眸子。   他也定定的望着我,过了一会儿,才续道:“而我喜欢的,也没人能阻止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还有人问我是不是双箭头?!我不知道,你们自己猜吧╮(╯_╰)╭ ☆、第四十二话   我从床上醒过来后,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不短的梦。   我以为,我会把它当成梦,或是记忆模糊,或是忘的一干二净。这三项当中哪怕占了其中一样也好,都能让我把日子继续过得安稳得理所当然。但天不如愿,我不仅没有忘记一丁半点儿,反而连细节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让我慌张的一点,关系到我从醒来的这一刻开始后该如何去面对我哥。   可能这么说比较难懂,好,换个说法。我此刻心情,等同于一个男人不小心在家人面前被出柜了。那么,接下来家人是要打算充耳不闻,还是顺其自然的接受,还是摊开来说清楚?   我用坐在床上发呆的时间想了不少东西,终究想不出个解决方法,倒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想了一堆把自己绕晕了。于是,索性大脑放空,盯着被子,彻底发呆。   五分钟后,有人敲了三下门。受到外界干扰,我的大脑才又运作起来。   我说“进来”,门被打开,这一瞬,我的大脑如同加上马达,意识齿轮快速转动。   赤司仍旧是一副温煦的模样,对我说:“你醒来了?”   才刚想着如何面对他,他就出现了。每回见着他这温和的模样我都会暗暗心颤,天知道,他这是真的温和还是带着腹黑温和着。后者我可是没少见过。他要是想对我腹黑起来,我可是招架不住。   不过,无论他怎么样都好——只要不提及昨天的话,我就想,有时候一层纸,哪怕再薄,没到必须捅破的时候,就碰也不能碰。倘若你不小心碰了一下,只要它没破,那你就当看看,不许再去触摸。   我别开视线,抓了下头发,说:“其实我还可以再睡会儿。”   他慢慢的朝我走过来,对我说:“已经十点了,你要确定你睡醒后能来得及看电影逛街。”   我的眸光一下子精亮,其他东西都抛诸脑后,像个小孩子似的问他:“你真的要带我出去玩吗?”我本以为自己对节日什么的这些真的是一点不在乎,可想不到因为他的上心,会让我对这个节日多了这么多期许。   “当然了,之前答应过你的。”他想着,微扬了一下眉毛,问道:“还是说,你约了别人了?”   我忙摇了摇头。我家教可严了,除了立花学姐那些,哪还有什么“别人”敢来约我。   他笑着戳了一下我的额头,说:“那现在就请大小姐你赶快起来吧。”   我说好。于是动了一下腿,结果,竟是一阵酸痛。其实也没多大事儿,但我却“哎呀”得略带夸张成分。   赤司即刻皱了眉,问我:“怎么了?”   我颇为憋屈地看着他,说:“昨晚跪着坐太久了,腿疼。”   他无奈地轻笑,问我:“要我背你吗?”   “你背吗?”   “上来。”   见他答应得这么利落,我便欣喜地扑到他背上,让他背了起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背我了,有过一次让人背的经验后,我也是驾轻就熟,不似上回那么拘谨。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次我身上不脏也没受什么伤。   “那个……”我俯在他脸侧,有些忸怩地问道:“我比上一次,有轻一点了吗?”   他听罢,一下子笑出声来:“原来你一直惦记着这个。”   “当然惦记了!自那以后我每天都很努力的健身。”要知道,他那一句“挺沉的”在那之后天天在我脑内不断徘徊,那会儿报选修课,我果断报了健身课。   “我上次开玩笑的。沉不沉的,我背得动就行了。”说罢莞尔,继续道:“不过能促使你锻炼锻炼也不错,最近身材倒是练得挺好的。”   听到第一句时,我内心想的是“合着在那戏弄我呢”,听到后两句之后,我又不由面颊顿然微烫。在他看不见情况下,我这不禁浮现出来的笑容,大概与傻子无差。只能说,幸好我自己也看不到。   我以为他会在楼梯口把我放下,让我自己走下楼去,可不想,他是犹豫也没有的就背着我下楼梯。   我怕下楼梯危险,欲开口让他放我下来自己走。但,我也是难得享受一次这位大少爷这般贴心的照顾,舍不得的紧,看他下楼梯下得这么稳,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的样子,背就让他背着吧!   途中我开口问他:“你昨天早上不是才去东京吗,怎么昨天晚上就回来了?”   他随即回答道:“我要是再不回来,你得哭成什么样子了?”   我瞬间心脏咚地一声,差点没跳出来。终究,他还是提到了昨晚上的那件事情。回想起来,昨晚上哭起来的我,还真是挺丢人的……   想了想,自己脸皮也没那么薄,大不了豁出去说明白了。我咳了一声,话到嘴边,又来了个大转弯,解释道:“我那是――是喝多了。说的那些话呀,还是什么的……”   “哦?”赤司不大相信地问道:“拿我照片当手机壁纸的时候也是喝多了么?”   我整个人陡地颤了三颤,手猛地一收,差点没勒住他的脖子。   我说:“我……我……”   他说:“你可稳着点,不然待会我们两个一起摔下去了。”   我说:“我……我……”   别问我为什么“我”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此时的我并非想找个理由来掩盖事实,换做以往不太讲礼节的我,此刻脱口而出的应该是“我靠,你怎么发现的”?然而,只在这瞬间,我便想起了文艺晚会的那个夜晚,我在他眼皮子底下打开了手机。原以为赤司是没发现,想不到他早就看见了,还能一直装作完全不知道。   赤司忽地又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三分,质问道:“不过你不说我倒忘记了,谁允许你喝酒的?还让自己醉成这个样子。”   我在十分感谢他主动转移话题的同时,又因他将我代入另一层心虚当中而又颤了三颤。   这件事,我更无法解释了。总不能和他说我蠢,酒和饮料分不清,喝了一杯又一杯吧?这样的事实,在当作解释的时候,除了显得牵强以外,就是显得我真特么是太蠢了。   最终,我选择放软语调,说:“……对不起,我错了。我发誓下次再也不和朋友去喝酒的地方了!”   认完错之后,我内心对我自己说:满桥你真的是废了,以前就算是在老妈面前都是无所畏惧的,现在在赤司面前,就一个怂字。   他见我这么紧张,放缓起了语气,道:“和好朋友在一起我不反对。但下次如果是聚会的话……要先记得打电话和我说一声。”   我说:“好好,知道了,谁让我家教严呢——”   正好走到楼梯底下,他将我放了下来,转身问我:“我对你很严吗?”   我浅笑着说:“不,你是对我很好。”   他眉眼舒展的笑意,像是听到了一个很满意的答案。随后对我说:“去刷牙、洗脸、跑步、喝牛奶。十二点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因为还有别的事情忙所以字数就比较少了……然后现在的情况就是,因为知道箭头方向后,俩人彼此会放开很多,但一时间也是不能摊开来讲确定什么啦~ ☆、第四十三话      在路上走着时,我们看见了篮球队的新队长正在玩射击气球,身旁站着的是他女朋友。二十发子弹打完之后,他只打破了十个气球,拿不到头奖一米五的抱熊,甚至连个安慰奖都没有。看着他女朋友一脸忧伤的样子,他又很不知所措。   我俩路过,顺道打了个招呼。   他嬉皮笑脸的问赤司:“前辈,你要帮我一次吗?”   赤司看我手痒了,便推了我推我,说:“你去帮帮他?”   我还不曾摸过外面这些游戏商贩们的玩具枪,难免还是有些小好奇。我拿起来试着射击了一发,没打中,便知道了这玩具枪是做过手脚的。之后的每一发,我都偏离三四毫米,十九发下来皆中,拿得了头奖,替他女朋友拿到了大抱熊。   他女朋友抱着那和自己身高差不多高的大抱熊,红着脸过来和我说了谢谢。   这位新晋队长则是一脸惊诧地对赤司道:“前辈!你妹妹这么厉害啊!难怪……难怪你以前总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挠了挠头说:“其实是巴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你有这么好的妹妹吧!”   我不了解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下意识是去看赤司的反应。   只见赤司侧目看着他,平淡地问:“羡慕吗?”   他显然是被赤司这个反问给吓到了,眨了眨大眼睛错愕地问:“……队长你最近没事吧?”在得到赤司一记冷眼后,他又连忙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羡慕羡慕!!我家妹妹要像你妹妹这么牛,我都不用操这个心了!”   赤司勾唇轻笑了一声,说:“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阿桥,走了。”   我快步跟上去,牵上他朝我伸出来的手。   我想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好奇心,问他:“刚才他说你以前总是……总是……?”   他问:“总是什么?”   “对啊,你以前总是什么呀?”   他顿了一秒,慢慢地说:“总是给他们减轻压力了呗。”   我听得一头雾水,全然不知他的回答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以前的他总会在正常训练时间结束后,要求那些还有体力的人继续加强训练。但从某天起,他总是掐准了时间结束训练。原因就是,要去给我补习了。   圣诞节依旧是圣诞节,相对往年,街道上好像没什么变化。而对我来说,变化却不小,比如说,我在街上终于不是形单影只。而是有一个人陪伴,有一个人爱护,我第一次能够放开心性去玩,对街上的很多东西都很感兴趣,看到好玩的会无意识拉着他一起去看,心中那道生怕会被他嫌恶的坎儿不知何时早已不在。   以前我也不是没见过豪门子女,他们给我留下的印象多半是高高在上、所玩所用,必定要撒出大把钱才觉得符合自己的身价,纵然有表现出平易近人的,骨子里也是透着不肯与平民同流的优越感。   可能是那些人给我的印象太深,以至于我以往在赤司面前,总是拘束得不能自已,生怕哪一点会被他看不惯了。   然而渐渐的,他却不断的用他的行动和言语告诉我,他会包容我的一切,会接受我的喜好。   若是掐灭我心中自觉已衍生出来的罪恶之感,我深深的感觉到,这份疼爱是如此的让人沉溺其中。   因为此时觉得这一切是我所有,不知不觉的就会让自己显得任性。那一时间,好像对他卸下了一切负担。   纵容是大冬天,我也对着冰镇的柠檬汽水有莫名的执着,伸手便从冰柜里拿了出来对,摇着对他说:“我想喝这个!”   他则蹙起眉头:“冬天和这么冰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我已经打开了!”   “……真拿你没办法。”   他嘴上说着拿我没办法,但是付钱的时候嘴上却是带着笑意。仿佛他想见到的,便是这么自然、没有负担的我。   他会怕我走丢而拉着我的手,会在看到我喜欢的射击游戏的时候拉我一起去玩。我会因为射击比赛要输给他了而求他让一让我,他就会假装打偏了让我三分。   人会对喜欢的人撒娇是不受控制的事情,起码这一刻,我是这么觉得的。   我就这样顶着赤司家大小姐的身份过了一年,这一年在京都的这个大宅子里,总体来讲过得还算轻松。与赤司的相处,则是十分的愉快。在我觉得自己能够适应这样的生活、甚至迷恋有赤司的生活时,殊不知父亲大人只是因为忙于东京生意上的事情,才会对我们进行放养。   高三年升学考结束,成绩出来,赤司无疑是全国统考的第一名。理所应当,他该被东京大学录取。然而,大家想不到的是,他却放弃了东京大学而选择了京都大学。   他的这个选择,不仅震惊了我、震惊了各个学校的人,还连带把父亲给震惊来了京都。   这天早上睡醒后的我,头还有些晕沉沉的疼,想起了昨天,老师问我高三年要不要进东大班,我毅然决然的拒绝让老师很是不解。因为他知道,先前的我为了进那个班,第二学期每天几乎是拿出半条命在读书。但当我终于有那个资格的时候,我却又选择了放弃。   然而随即,老师又马上想到了原因,晾了晾眉毛说:“是因为你哥哥吧。”   我的沉默无疑给了他答案。   这个名额不知多少人抢得头破血流,也不缺我一个,老师就没有再劝,只是无奈的摇头:“哎,真是不带好头……”   回想起这件事情,内心多少感叹了些。毕竟我是放弃了一切社交而全身心投入了学习中,为的就是拼进那个和赤司一样的东大班。但现在,说放弃亦是放弃得一点不含糊。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追随他的步伐变成了我单一的目标。我那时只是认为,因为他会去东京,所以我也想去。因为他选择留在了京都,那我也留在京都。   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就下了楼,远远便听到了一个低沉的中年嗓音。听到这个声音,我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   父亲大人来了!   我一时间整个人感到有些不自在,连忙多整理了几遍自己的头发,挺直了身子走下楼。这个男人光凭声音便有这种威严,让人生怕会在他面前出些什么差错。   父亲和赤司的谈话我只听到了片段,但大概也能知道他们聊天的内容。   “你在哪个学校都无所谓,如果只是单纯的学习知识的话,我相信你不管在哪个学校都是没差,他们也不能教你更多的什么。”   “您把我看得太高了。”   “那你说说看,你是为了什么?”在赤司的沉默中,父亲大人叹了口气,说:“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吃惊。在我看来,你一向是很有条理的人,既然已经被东大录取了,没有特别的原因,怎么会特意选择京大?”   “经管学科不是京大会比较好么。”   “你会在意这个?你要知道东京那边的公司有多忙,本来还指望你明年可以……”   这个时候,我正好走了下来,端端正正的问了父亲大人好。   父亲大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正装坐在沙发上,显然是在东京那里忙完了正事就赶来京都的。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语气缓和了几分对我问了句:“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颇为尴尬的笑着说了“是”,继而看了一下手表,心想现在哪里早了……   赤司对我说:“你先去吃早饭吧。”   我点头说好,便打算往餐厅去了。   父亲大人又突然开口道:“对了,阿桥,你明天跟我去一趟东京。”   一听到这话,我一时懵逼。余光看见,赤司也是略带愕然。   我跟他去一趟东京?东京那儿是有我什么事情吗??我本来想问些什么,可依父亲大人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告诉我要做什么事情,甚至还会觉得我问题多。所以,我最后还是咽了咽唾沫,将疑问收回,只能眨眨眼睛,应声“是”,然后乖乖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我听见身后赤司问他:“我是否也需要去?”   父亲大人果断回答他:“你不用。”   “……你让她一个人跟你去东京?”赤司的话语之中明显的透露出不安。   “有什么问题吗?她妈妈也在那里。”   赤司没有再说话了。   之后父亲大人又说到,今天之所以会这么早赶过来,是因为京都这里的公司出了些问题,随即便让赤司跟着他一起去看看。   在他们把门关上的那瞬间,我还在餐厅里独自一人细细嚼着熏肉,手里拿着刀叉僵硬地切着培根三明治。一想到明天要跟着父亲去东京,身边又没赤司,便觉得紧张难安。鬼知道他会不会带我去一些什么宴会。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接下来是考试周所以会很忙很忙。。。等我忙完了考试周就会给你们想要的么么哒啊~之类的~ 潜水党快出来留言一发呀>_<) ☆、第X话   赤司征十郎印象中并不算太重要的一件事情,儿时某年某月,和父母出去,见到一群奶娃玩皮球,他看着那些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奶娃装成大人模样投篮的样子,不由看得眼睛雪亮亮。   赤司征臣望了那些平民家的奶娃子一眼,仿佛看到了异次元世界的人物。他很明确的告诉自己这个儿子:“你不能和这类人玩。”   他没有问为什么。因为这点父亲强调过很多次了,他们是所谓的豪门世家,阶层有别。上流社会的人物,颜面比钱都重要。   父亲和他说,用欧洲复古一点的说法,他们这叫贵族。贵族人民总不能去跟平民混在一起,搁平民群里你也是个异类,人家平民也未必欢迎你。   道理他听过无数遍,是懂的。若再问为什么,便显得自己像个智障儿童。   但此时,若不说话,又会显得他很没思想,不配做一个赤司家的人。他唯有斗胆说一句:“父亲大人是在瞧不起穷人?”   赤司征臣望着这双直直注视着自己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有着这个年纪的儿童不该拥有的沉着与无所畏惧。   他不禁感到欣慰。对,这才是他的儿子,有自己的想法,不害怕任何事物。   可他还是得告诉自己这个儿子:“我不是在瞧不起他们。没有他们也不会有我们。我只是在告诉你,你生来就不会比他们痛快。”   父亲说,他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自从懂事以后,他就被告知,作为赤司财阀的继承人,他所代表的就是赤司家的门面。他的每一举每一动,都要为自己所挂着的“赤司”这个姓负责。并非单纯能力强大便称得上完美,在人物交际方面,他根本不被允许去很深的融入其它圈子。   什么阶层的人,就该待着什么阶层的圈子里,做一些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这点常识,谁都懂得。若不情愿,也无可奈何,唯有让人感叹一句:这个国家真有秩序,分工明确。   生来就不比别人痛快,这句话说得真不差。这么多年来他还真不知痛快为何物。   接触了篮球、认识了队友、和诚凛交过手,这些,是他人生中一段宝贵的经历,好歹让他尝到了一丝痛快的滋味。可当篮球之外,身份依旧,日子依旧。   餐会、宴会,能不参加的他尽量不参加,但是一年必须参加的次数,数起来也比两双手的手指头多。   有时他常常穿好正装,打好领带,望着镜子中那个不像十几岁的自己,忍不住心中对自己说:这他妈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生活!   但是不,他甚至在心中都不能讲出这句话。因为他不能说脏话。   篮球队的人是让他感到最舒适最安心的,只是作为一个领导者,他并不能和队员们有过多篮球以外的交流。   不同圈子的,他不可能会去深入,同一个圈子的,他们那些恶俗趣味以及玩法他都嫌恶心。   他碰到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那些人从他身边,或匆匆离去,或停下围绕。   你以为豪门子女平常闲着无聊能干嘛,无非约一伙人,在自己一所拥有私人游泳池的高档公寓里,开私人派对。明明未成年,抽烟喝酒一应俱全,美女相伴,左拥右抱,他们觉得自己这样很吊,要是玩不起这些,反而还要让人瞧不起。   父亲跟他说要多和哪家财阀的公子少爷往来,他就得应了他们的邀请。   在那种重金属摇滚乐覆盖的夜晚,不管不顾的吵着其它居民,红男绿女,撒欢玩乐。一人手中一杯香槟或红酒,让异性以各种方式喂着,或是直接淋再自己的身上。哦,只要高兴了,他们男人玩男人也可以。   而他,好在是最受人尊敬畏惧的赤司家的继承人,没人敢逼他玩这些,没人敢因为他不玩而瞧不起他,他才得以一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静默的看着眼前那些晃动的人群和灯光。   撕开餐会、宴会上那华丽光鲜的外表,这些人私底下就是这样的奢靡无度、纸醉金迷。   他的生活被这些人所充斥,他对这些人提不起想要热情以待的兴致,于是身边没有朋友,没有可以亲近的人。   接触过的女性也有不少。德性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唯一同步一致的点莫过于虚荣。一些大小姐,跟着一起去做公益慈善的时候还得穿着身阿玛尼戴着个大墨镜,生怕受罪了的穷人们不知道自己是在接受什么人的施舍。用那个词形容就是……装逼。   那会儿,他第一次接触到的一个平民女子,是在中居家那个少爷的私人派对上。也是他唯一参加过的一次这个圈子的派对。   平民姑娘不知哪冒出来的。独自一人在人群里手足无措,素面朝天,清汤挂面,一身平价服装。很好,很成功的吸引起了某位不知名公子哥的注意力。公子哥开始各种强硬得想得到这个妹子,拉拉扯扯,抗拒从严。   这一幕非得发生在赤司的眼皮子底下,他嫌碍眼恶心,正义一次英雄救美,全当行善积德。一瓶红酒砸在那个公子哥头上让他滚远点。公子哥捂着脑袋骂了两句狠话走了,他认为这事算作罢,可以回去接着一个人静着。   不料这时,人人所认为的应该三贞九烈带有与生俱来仇富心理的平民家的女子,死活粘上来一副楚楚可怜要以身相报的模样。   赤司看着她那双含泪大眼睛,一阵反胃。合着刚才的抗拒她是全当情趣了吧。自己也是一时天真,平民女子又是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呢,目的显而易见。   那瞬间,厌恶、反感、抵触,所有所有极端的情绪一瞬间上涌。甩开了那个姑娘,他在这个地方终于待不下去,穿过那些正在传递药丸的男男女女,暗骂了声“垃圾”,迅速走出那扇门,在下楼的路上,默默拿出手机,打电话报了警。   次日两件大事。中居家的二公子被发现在私人公寓聚众吸.毒。某公司老总儿子得罪赤司财阀的大少爷,父领子登门谢罪。   没人会想到报.警这事情会去他干的。但是他们会知道,为什么上门谢罪的人,会是受伤的头破血流的人。   因为他是赤司。没人敢动他,也没人能动他。   自那以后,他没有再参加过这些圈子里的所谓都派对。父亲说,也好,他就该全心全意的投入家族事业中,那些人也不配做他的朋友。   不配,在父亲看来,谁都不配。   和那些富家子女看起来,他也是这么格格不入。他到底属于哪个世界,身边可以有谁。骑马、弹琴、下棋,健康的娱乐,也愈发单调和枯燥无味。生活渐渐失去了乐趣,他险些给自己敲响警钟。若非有学校的一支篮球队,他很有可能就要正面撞墙“抑郁症”这个魔鬼。   可他还这么年轻。   这么年轻,要担负着比成年人还多的东西。   路走到尽头,也许就会有新的出口。这兴许是他偶尔能够想起来的,让自己能够有一丝坚持的理由的话。   过了这么多年,他父亲终于又找了个女人。得知消息的那瞬间,不知该高兴自己的父亲还算是个正常男人,还是该难过他居然也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一句祝福还未发送,父亲打来电话,三言两语交代任务,言简意赅归纳为一句话:你有个妹妹住月城庄,去安排好她。   对于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未知的亲人,他头一回感到犯难。那是一个,属于他未知领域的人。   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本是平淡,却在得知自己突然拥有一切后而渐渐失去本心,逐渐变得和他所碰到的那些女子一样?还是,从一开始便没那么纯真,得到这些后,也只是肆意挥霍罢了?   他从不相信一个普通人在突然得到一切后还能控制得住自己内心的欲望。但是该如何行事,他也清楚得很。无论她是什么人,她会怎么样,他都该把那些物质上的好的东西给她,因为那些本身就是作为赤司家的人该拥有的。   查清楚了满桥这个人。知道了她的身世背景、学校、个人住址。如他所想,普普通通。   第一次去月城庄找她,第一次见到她。她在那晒被子的模样,也是异常的……画风清奇。倒令他有些许不知所措了。眼前这个人,该如何让她从这一刻起清楚、接受自己的身份?   了解到她的朋友,有牛.郎、有那种漫画家、有她的同学,他们共同爱好是喜欢玩生存游戏,喜欢枪。这些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人群和圈子,他不知该如何做出形容或是表态。   也罢,与他无关。他只要把父亲大人交代给他的事情完成好就行了。他这个“妹妹”的朋友圈如何,未来如何,会变成如何,他都不会去管也不会过问。(然后打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复习得太累,不如码一发番外先。呐,你们所要的聚聚的番外之一,还有后续~所以你们下章是想看正文继续还是想看后续呢?? ☆、第X话续   父亲发号施令下来的事情搞不定,这对他来说是不允许的事情。可他又不能强行把这个妹妹拐回家,也不好态度强硬地去逼迫。那么只能做到多来这个地方看看这个妹妹,最起码要做到照看好她。   其余事情循序渐进,她也是人,道理会懂得,总不至于最终敲晕扛走。   赤司不知道普通人的日常是怎么过的,但知道一定和他的不一样。在接触到这个妹妹之后,就对她的日常感到好奇了。   从暗中去了解到她的校园生活,到了解她的平常生活。他一边莫名其妙自己为什么在这些事情上面花费那么多时间,一边告诉自己这都是在尽一个哥哥的责任。   之前他还在想像着,满桥在得知自己的新身份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然而从执事口中得知的消息,她根本就没什么反应!日子还是照样过,仿佛只是听了一个愚人节笑话。笑过就过去了。   他若不再出现,她没准就彻底将这事情忘了。   那日一放学便想着再去看一下她,亦是直接挤着公车便去了月城庄。   急赶慢赶,一来就看见了她和那位“男生”一路走着。   他踌躇不前,又不好上去打扰,只得站在那树下看着,看到她还好。随即心想,自己何曾这么狼狈过。   上次单独来看她是因为凑巧那天放学后队里没练习,有空出来的时间。但这次……他揉了一下太阳穴,对自己说了声“疯了”,便欲离去。   不想这时,她跑上来叫住了他――   而对满桥这个人开始上心的时候,赤司却忘记了。不知是在第一次尝到那碗面时,还是看着她第二次做饭时的背影以及怕他再次被食物烫到而拿着扇子在那扇风的模样。   但那一定只是再细微不过的一个细节,再短暂不过的一个瞬间,让赤司霎那间觉得,如果能像她这样也不错,或者是,如果能和她这样,也不错。   不必去在意太多,不必刻意的去做一些什么事情。无聊的时候可以去书店买漫画回来看,闲暇时能够和一两个同好出去浪――这是执事有几次看到的,她的日常。   虽说一开始,他觉得一个人的生活怎么可以平淡安稳到这种地步,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她的安稳与平淡,过得比他还多姿多彩。   倘若说那时的他已经对生活失去了乐趣,那么,在接触满桥的那段时间,是他唯一能再感受得到一丝乐趣的时候。   他甚至受她影响,开始重新去接触枪击,又去了解一些枪.械上的知识。很难想像,一个女孩子会这么沉迷于这些冷冰冰的东西。而他,却也不会反感。   后来他渐渐发现,他厌恶身边的很多人,但是唯独不会去厌恶她。这种不会,似乎是永远的不会。   对于她在学校里发生的那件暴力事件,在他听说了之后的确是感到气愤的。他简直无法想像,怎么会有人敢对赤司家的人动手?   在得知动手者是那种仗势欺人的生物之后,他更是觉得这种生物简直是不知好歹。   接到电话的那会儿,赤司能够想像得出来,自家这个妹妹正在受着一些什么样的人的待遇。   他素来不爱摆谱,走路生风顶多算他天生的。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在自己一向的作风内做出了格。起码以往在父亲未允许的情况下,他不会参与家中生意上的事情。   一个姑娘家,脸上挂了两处伤,尽管如此,也是看她沉着双眼,左手揉按着右肩,丝毫不在意的模样。瞧她那样子,要是现在有个人在这儿多看她两眼,她没准能回一句:“看什么看?”   他看过的那些女性当中,哪有一个是像她这个样子的,纵是生作男人,这性子也不会叫人意外。   为了好朋友的事情而与人起冲突,导致被揍。她这是在见义勇为伸张正义么?赤司还以为现实生活中不会看见这种事情。没想到让他看见了就算了,而且这事情还发生在他这个新冒出来的妹妹身上。   一个小姑娘罢了,哪来这么犟的脾气呢。赤司实在是好奇。如果说,如今没有他在,她是不是依旧会带着自己这份犟脾气一路走到死,哪怕磕磕绊绊?   他想,依她的性格,她会这样下去的。   然而,她的这份硬气,却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忽然消散得一干二净,整个人除了收敛起来了以外,还真真正正的表现得像是个犯错了的学生。   再傻的人也看得出来这前后的反应是为什么,更何况赤司这辈子和“傻”这个字还挂不上钩。便是在那瞬间,他的眉角忽然一松,似乎是想去和她说点什么,却又说不了什么。   此后林林总总的大事小事在他眼下发生。她的性子、她的一些喜怒或悲,他都摸得透彻。哪怕她暗中将自己视作了目标,暗自隐忍咬牙的追赶,他也心里明白。   他也能看出来,她开始尝试背负起“赤司”这个姓氏的重担,她逐渐的克制着自己的天性,逐渐的收敛起自己的棱角。   许多小小的细节,许多不经意。以他那敏锐的观察能力,他能察觉得到,她没有对虚有的物质欣喜若狂,反而是在尝试着接受一份多得的亲情。   这份尝试让她端在手里颤抖,却又死死保护。看着她对这些物质生活的不适应和强迫自己去适应,他越来越觉得,这样的生活忽然强加给她,根本不是一份天大的惊喜,而是沉重的负担。   最让他心疼的是,她为了珍惜这份亲情,而不断的逼迫她自己往另一个方向前行,她会不断的受挫,不断的遭受非议,不断的逼压自己,可是都不会让他知道。   在他以前的那个世界里,怎么可能会碰上这样的人。这样的执着,这样的用心,这样的去珍惜和爱护跟自己的这段关系。   若是说“敞开心扉”是开启水龙头的第一步,那么接下去的情感就不难一倾而出。   还记得那时趁着夕阳在花园里教她打高尔夫。她说自己不太会说话,生怕自己说一句什么就会得罪人,所以不太敢去接触别人,不太会去和别人聊天。因而朋友也不多。   说着,低头羞愧般的笑了一下,抬头望着他说:“所以我一直觉得,肯和我做好朋友的人,都是好人。”   以往能和他有聊天机会的男男女女,要么,一本正经的讲着些临时背来的经济知识,要么,不懂装懂般的对一些时事新闻评头论足。若他就势讲得深入了,对方则被一点就破,说不下去,唯有笑着打哈哈,实在尴尬。为了保全对方面子,自己还得假装什么都没看穿。   不是说他不爱聊这些,只是,要他面对那种虚伪的高姿态,他倒宁愿来一场单纯朴实的、人和人之间的正常聊天,哪怕和他讲讲乡下人怎么种菜,也比要配合他们演戏还来得轻松。   和满桥相处是最舒服的,比和任何一个男人女人相处都来得放松自在。她的眼中没有浮世繁华,没有虚无缥缈的追求,她的眼中有着什么?当他凑近看的时候,竟发现,在一片纯粹之中,是有他的容貌。   她说她要跑去捡那颗标有自己幸运数字记号的高尔夫球,橘色夕阳光中,看着她向前奔跑的背影,赤司一时间深深的意识到,这里早就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这个地方,有另一个人的停留,另一个人的陪伴。   他从来没有过“想要一个人陪”这样的念头。但当真的有个人,让陪伴渗入了你的心底,你就会对这种滋味无法自拔。   在跑回来的途中,她不小心摔了一跤。他立马喊了声“小心”,条件反射性的就要追过去看。   而她则是急忙爬起来,挥着手和他说“没事”。然后让他看着手中的那颗高尔夫球,指着上面标着的数字,笑容满面地喊着:“我一眼就看见它了!”   赤司其实很少看到满桥这种笑容。也可以说,他很少看到她将这种笑给其他人。   “她只对我这样笑”,这样的想法,居然让他莫名的有成就感。   看着她那个样子,赤司无奈一勾唇,暗念了声:“傻孩子。”   当回过神来时,他居然发现自己也跟着笑了。这种感觉让他不由微愕。或许,这时的他,得对自己说一句,完蛋了。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赤司家忽然冒出来了个女儿,大家也都明白了赤司大少爷最近在忙什么事儿。可以说,豪门很少还能见到兄弟姐妹相处如此和睦的,尤其还是没血缘关系的,不相看两相厌已很不错,竟还能温润体贴至此。   自然没什么人会再来邀约赤司大少爷这个大忙人,赤司便就势舍弃了那些厌烦无趣的社交,平日空闲时间都给了满桥。   和她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可这不长的时间,已经足够叫他停住步伐,驻足不舍离去。   也许是看她笑起来的样子很舒服,也许是就想让她开心。他对她的好,渐渐不受控制的滋长。对她会从无意的靠近,再到无意的去有意。   如柳梢拂过水面般的似有似无的触碰,或是临时偏侧碰在嘴角旁的一个friendlykiss.   简直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这期间,哪怕谁稍微表现出一点不妥,他都会立马打响警报,制止住这不该发展的一切。   而他这傻妹妹居然在一次喝醉之后,给他来了场无厘头的表白。看着她一脸傻样,口中一口一个什么“大小姐”,没说两句还带哭的。   他居然一下子笑了出来,别说打响什么警报了,根本已经为她多日来的脑内逻辑所折服。不由得抱紧了她,说的那些安慰话,简而言之就是在告诉她:除了你,我还能有谁。   不仅仅是告诉了她,也同时告诉了自己。   当一个人,让他想要放下防备去拥抱的话,那这个人就一定不能再从他生活中离开。因为她会是他唯一的浮木。   不知道是从遇到她之后的哪一天、哪一刻开始,以往的生活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难以想象的生活。   他从来不会去回避自己任何的情绪,自己的心情该怎样发展,就怎样发展。他也从不会去畏惧正视自己。在这一点上,他虽然迷茫过。但是他起码可以很清楚的明白,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未思考过,自己会不会去喜欢一个人。   未来会如何?现在是继兄妹也罢。但若命运让他们相系,这线便不必再断。   这个阿桥,是他的阿桥,不会是别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结合一下上一章聚聚一个人时的生活,再看一下自从有了阿桥以后他的生活。因此,道理仙女们自行体会啦啦啦~~ ☆、第四十四话   因为父亲大人的一句让我跟他去东京,搞得我是彻夜难眠,感觉就像明天要考试了今晚没复习一样。   我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想象着明天在去东京的路上,身旁没有赤司,我和继父三句话说不到一起去,沉静的空气得多尴尬。想得胃都疼了,起身泡了杯麦片暖胃。   这几天在房间里憋得也是发昏,就捧着这杯麦片想去外面的露天阳台透透气。   露天阳台布置得特别的精致温馨,我看见夜里,那盏哥特式台灯正亮着,赤司坐在桌子前一个人下着将棋。   我看着他自己跟自己下棋的侧影,还真有那种王者寂寞的味道,只能自己和自己玩了。   我没有及时说话,直到他忽然出声问了我一句:“你大晚上的站在那里干嘛?”   我愣了一下,回答道:“我睡不着。”   赤司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枚棋,转头对我微笑道:“不会是还认床吧?”   都在这里待了一年多了,我自然是不可能还认床,也知道他说的是调侃话。   我摇了摇头,捧着暖呼呼的麦片慢慢地走到他对面的位置上坐着,看着那繁琐的棋局,看得脑袋越疼,一句话也说不上。   “陪我下棋吗?”   “将棋,我不会。”   赤司不死心地问我:“那你会什么类的棋?”   我仔细思考了一番,认真的回答道:“五子棋。”   他微愣了一下,嗤声一笑,“那好,我们就下五子棋。”   随后,我们便用将棋的反面和正面来下了一遭五子棋,实在是半夜无聊到发懵。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了?”赤司几乎隔三差五都会问我在学校的近况。   从学业到平时的校园生活,无一例外的要细问一遍,若有瞒着他一丁半点的,他一看我的表情就能知道。最终我就养成了个习惯,有什么事都得向他一一汇报。   我细想了一下,回答道:“因为最近课业比较紧,所以就退了社团。”想了想,感觉没什么遗漏的,还“嗯”了一声。   随即,他却问起:“听说,你不肯去东大班?”   我恍然记起还有这档子事情,抿了下唇思考要怎么回答,最终说:“……我怕跟不上他们的进度,而且,我比较想留在,京都。”   他看着棋盘上的棋局,随意将棋子放在了一个位置上,嘴上说着:“想留在京都?为什么?东京大学可是日本最好的大学了。”   我快速地眨着眼睛,血涌上脑门一咬牙问出:“那你选择留在京都难道不是因为――”我吗?话到这里,蓦然刹车,显然是没那么完全的自信力。   “嗯?”他手指立着一枚将棋,双眼疑惑地望着我。   我笑了一下,接道:“因为京大经管学科比较好吗?”   “我说你就信呀?”他不由笑出声来,继而问:“怎么,难道你也想学经管类吗?我记得你对这方面可是毫无兴趣啊。”   我的心思全然不在下棋上,也是随便乱下,想着该怎么圆这个话,在这“因为……因为……”了半天。   最终,让我找到了个转移话题的突破口:“啊,我赢啦!”   他这时才将视线移回棋盘,眉角忽地一跳,隐隐透出了大意了的样子。可见,他也是没在这盘棋的胜负上放心思。不然别说让我赢了,我估计都下不了几步。   我带着一点小得意地将那五枚反面棋子划给他看。   赤司怔愣半会儿,转瞬挂着微笑对我道:“我这辈子就输过两次。一次是输给诚凛,一次是输给你。”   我听着略惶恐,一想我一次无聊打发时间的提议,居然在他一辈子难得的事情中占了个位置,这一牵连下去,岂不是影响了人家的人生?急忙摆手说:“这次只是随便玩的,不算。”   他听我此言,蹙眉望着我,说:“你还是不懂我意思。”言罢吁了口气:“算了,快回去睡觉吧,你明天还要去东京呢。”   哦,对,我怎么就忘记了。本来是因为明天要去东京的事情才会愁到睡不着,出来和他下了盘棋就把这事情抛到脑后了。然而稍微放松了一下神经后,这会儿还真是有些困了,也就起身和赤司一起离开了这个露天大阳台。   送我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才嘱咐起我说:“明天你就安心的和父亲去吧,要记住,那些人要是想带你去什么地方,你千万不要跟着去。”   我明白他口中的“那些人”是谁,一连点头说:“我知道了。”   最后,他低头在我额头上一吻,低声:“去睡吧,晚安。”   三秒过后,我才轻声回复一句,“晚安。”   悄悄慢慢地将门关上,着实是有些舍不得他的这张脸。   回到床上后,整个人蜷在被子里时,感觉那个吻还烫烫的留在额头,闭上了双眼,嘴角不禁上扬,不久便入睡了。   次日一大早,佣人便在那催着我起床,说老爷已经在下面等了。赤司也早就起来了。我焦急地换着衣服,出了房间门便不断地问赤司:“我这样穿可不可以?有没有哪里没弄好的?”   “可以,没有。”他一边帮我整理衣裳、帮我绑好衣服上那些带子,一边又嘱咐我:“千万记住,不要让他们带你去别的地方,尤其是那些公子哥。”   我点头说:“嗯。”   衣服整理好后,听到父亲已经在下面和管家讲话的声音。   赤司斜眸瞟了一眼楼下,又轻声说了句:“还不够。”   紧接着,未等我反应过来,他便将我的衣领扯到肩膀处,唇瓣落在了我的肩上,在我双眼蓦然张大之际,又瞬间感到肩膀一疼,一个印记便留在了前面。   他抬起头,缓缓的将我的衣领拉回去,手指抹了一下下唇瓣,一抹不似于往日的笑:“要留下记号。” 作者有话要说:  不仅过了对小队长说生日祝福的时间,而且字数还这么少。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趴在地上】谁让我们明早考试呢 ☆、第四十五话   我了个――   这个人!眼前这个人!!居然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   我惶恐的看了一下楼下,父亲依旧专注着和管家讲话,并没有注意到楼上,不然,他的反应定然比我还要精彩。   我愣愣的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说上一句话,赤司就已经悠悠地走下楼梯,还若无其事的对我说了句:“还不快下来?”   在跟父亲去东京的路上,不——准确的说是私人飞机上。我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去考虑什么谜样尴尬的安静空气,而是到现在仍旧怀着复杂的心情捂着我肩膀上的那个灼烫的印记,这印记像是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罪恶,至今仍觉它在发热发烫。   就在我还深陷于混乱不清的思维之际,父亲大人的声音陡地响起:“阿桥,你的肩膀是受伤了吗?”   我整个人霎时一颤,缓缓地坐直了身子:“没、没事,昨晚睡觉给压了。”   到了东京以后,没有看见我母亲,佣人打了电话给她,说是还在忙工作,没时间回来。   午餐只有我和父亲两个人,期间,父亲提到,这一年来忙于东京的事情,对我疏于关心,实感抱歉。   听得我的心是一揪一揪的,实在不知道他口中的“关心”为何意,是带我来东京体验生活么?   到了下午,他说要去和一个“老朋友”谈生意,让我跟着去,顺便可以学习点东西。我道那位老朋友是谁,原来是上回见过了的凤氏财阀的理事长。   我对于欧式大豪宅已经是审美疲劳,凤家所采用奢华的建筑布局更是叫我看得眼花缭乱。初次感到欣赏景色仿佛是种任务,索性瞟了几眼便不再多看。   凤叔叔一见父亲便热情地拉着他的手臂道:“刚好上个月从法国买了批红酒,你正好来替我尝尝。”   我礼貌性地向他问了好,凤叔叔望着我笑着点了下头。随后便说到,他三儿子病了,这两天都在屋子里头休息。   我一边想着,他儿子病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一边又觉得不能太冷漠,好心地问了句:“应该不严重吧?”   凤叔叔笑得更开了一些,说:“只是小毛病,不严重。”   我点头作罢,没有再说话。凤叔叔叫佣人去把酒开了,由他亲自倒进了醒酒器里醒酒。虽说我未成年,但他也给我倒了一点儿,意思让我尝尝。   我看父亲点头同意了,才接了过来。才咽了一口,浓厚的酒味叫我的喉咙顿时烧灼,我猛烈地咳了两声,急忙说了声“抱歉”,又一连串地咳了起来。   佣人瞧见了,忙给我倒上了果汁。凤叔叔笑了两声,不敢再让我喝这个酒,父亲则是说了句:“看来还喝不得。”   我喝了两杯果汁下去才好受一些,但脸依旧烧烫,喉咙也仍然难受,比之感冒发炎时的状况,好不到哪里去。之后再没有我的事情,我唯有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听他们从聊普通的闲杂事情,过度到经济方面的一些事情,再夹杂着一两件普通的趣事。听得我连呵欠都不敢打,不知我究竟要学的是谈生意之道,还是其中的经济知识。   随后凤叔叔讲到了他上个月去美国的一些趣事,渐渐的便引入了重点,说他从那里带回来了一个大项目。   我将其中的重点记得正认真,然而他们在聊及该涉及数字方面的事情时,俩人都停顿了一会儿。   凤叔叔忽然将视线落在一直不敢吭声的我身上,和善地笑道:“令千金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不如让佣人带她去花园里逛逛吧。”   我虽然一言不发,可脸绷得紧,分明一副认真之态,根本没他说的什么疲惫。但自然是懂其中的意思,遂只能起身鞠躬行了礼,跟着佣人出去了。   走出了这扇门后,我微顿了一下,想着,如果是哥哥的话,此时一定不用回避。无意间,便开始回味起父亲那句“还喝不得”的含义。   我独自一人在这陌生的花园逛得着实无聊,路旁都是一盆盆叫不出名字的外国花种,一名女佣端着杯果汁在我身后五步距离跟着。   花园里有个方形大池塘,我走得累了,便上去倚在那护栏上休息。低头望着一池子缓速游动的白金品系的鱼,瞧见它们,就想起了东京家里喷泉的那池塘鱼。低声嘀咕着,这鱼养得还没赤司家的肥,也不知是给饿着了还是挑食。   我拿了女佣端着的那杯果汁来喝了两口,一抬头,便瞧见二楼第三个窗户的窗帘拉开了一半,一名穿着蓝色睡袍的少年站在窗口向这儿看来。   少年面容瘦削,白皙的皮肤透着病态的青,看着就像是生病了的模样。他面无表情的和我对视了不到两秒钟,然后拉上了窗帘。   我想这就是凤叔叔口中那略感小病的三儿子,眉头一蹙,心道:都这样了还只是小毛病?   片刻后,又觉这少年甚为眼熟,半晌没反应过来,随即一想,这人好像是上次宴会中所见到的凤镜夜。我一时认不出来的原因大概是,一,他一脸病态,二,他摘掉了眼镜。   一个生病了的人没什么好看的,更何况人家已经把窗帘拉上了。我转身回过头来看金鱼,忽然觉得金鱼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于是心中就产生了一个问题:我来这里做什么?   思考这个问题不到五分钟,不远处便走来了一个人,双手捏着一袋子东西,小步慢跑了过来,看样子是这里的小管家。   他跑到我面前,将手中那袋子东西双手递上:“赤司小姐,这是鱼食,三少爷要我拿给你的。”他喘了两口气,接着道:“他还说,家里的果汁都是用海南运来的新鲜水果现榨的,望你好好品尝。”   我眉毛一抬:“……”   于是,心中新的问题产生了:他是怕我拿果汁来祸害他们家的金鱼,还是怕我浪费他们家的果汁呢?   我在凤家喂了将近四十分钟的鱼,父亲终于谈完了他的生意。至于成功与否,他也不会和我说。   在回去的车上,他想听听我对于今天这一趟有什么感想没有。说实话,我的感想不大。我早明白父亲就是冲着凤叔叔从美国带回来的这个项目来的,因为阿列克斯的关系,我对当地一些偏远地区特殊的土地产权有所耳闻,开头我总觉对方口中那个项目有几分诡异,本想在细听下去,他们就叫我走了。   此时父亲问及我对这一趟的感想,我将这疑问挂在了嘴边,最后却没问出口。自己只不过是个门外汉,对这件事情也没有很肯定,说出来兴许会叫他反感。   于是,我最终只是阐述了自己对凤家园林布局的看法,并觉花园内那些古法味过浓的雕塑与现代欧式布局深深的不融合。   父亲先是表情稍显复杂,随后索性和我讲起了园林艺术的“古今结合法”。   他的一番理论把我讲得是瞠目结舌,唯叹一句,他们一家人都牛逼。   回到家之后,佣人说我妈已经回来了,正在楼上睡觉。父亲没说什么,反倒是跟我说:“你母亲谈生意可有一手了,你以后该和她多学习。”   一听这话我便知道,母亲今日估计是又谈成了一笔生意。   如往常一样,我向哥哥大人汇报我的行程已经成为了习惯,然而关于父亲的项目的事情,我并没有和他提起。   离开学还有几天时间,父亲没有要我回去的意思,我这几天就跟着他或跟着我妈出席各种朋友邀约的餐会、宴会。但由于我父亲的要求,媒体虽开始撰写了一些有关于赤司家的女儿的事情,但却没人敢刊登我的照片。   在东京的这几天,好比去了津巴布韦一样煎熬,从未如此的渴望过开学的日子。   宴会上认识的一些大小姐,经常暗地里邀请我跟他们一群朋友一起去“玩”,我谨记着哥哥大人的“忠告”,从未同意过。   有一次其中一个大小姐不乐意了,非抓着我问:“你干嘛不玩这些,我们这些人谁不玩这些啊!还是说你想喝洋酒飙车?你要是想,我们也陪得起!”   任何一家不管家里多有钱,都想着和赤司家建交,这谁都知道。可我愣是觉得这些人从我身上下手未免太失理智,毕竟我户口本上还挂着“满”的姓氏。   而眼前这女的,迫问的方式又叫我着实不喜。   我脱口而出便道:“我哥就不玩。”   她先是一愣,之后回我说:“唏——我们要有你哥那十分之一的本事,现在就不用被迫待在这儿了!想干嘛就能干嘛!”   我听了她的话之后,瞬间便想起了那夜赤司和我说的,没人能阻止得了他什么。   在那次之后,我蓦然意识到,原来决定人生的并非身份,而是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消失多天的原因:1.天杀的考试,天杀的复习。2.突然不想写虐了,没错,没有虐了,没有虐了!然后把后面原本的情节全部推翻,正在重新构思,已因此陷入癫狂状―――― 糖会有的,he会有的,么么哒会有的,(哔――)应该在番外会有一点的,所以,请等我战斗结束吧!哭唧唧! ☆、第四十六话   第二次来到凤家是受了凤夫人的邀请。这点让我意外极了,我压根没见过这位夫人,不知她是哪股子热情劲儿没处使,放我一个素未谋面的生人身上来了。   去凤家的前一天晚上,我发了信息给赤司,向他汇报第二日会去凤家这一事。   他过了很久才回我,问的是一句:“你喜欢凤家吗?”   我想了想,回复他:“不喜欢()”   以前没有想过喜欢什么家什么家,但如今,我想若是没有他在的地方,我估计是都不会喜欢的。   这真是一种可怕的依赖啊。   次日,按父亲的意思让司机带我一个人去凤家。当我到达凤家大宅后,接待我的并非什么凤夫人,而是他家那小病初愈的三儿子。   我不知这人是抽了还是什么的,没准被他爸妈逼着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言行举止显然和我之前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且由内而外的深深地散发着一股公关气质。   我脑子一晃神,竟觉此刻他的神态像极了注入了贵族气质的松冈先生。   我看他勉强自己,着实不忍,便说:“你不必这么客气了,看你一脸起床气。”   凤镜夜恍若不闻,带着广播一样的声音问我道:“请问赤司小姐想要欣赏本府的花园吗?”   “并不想。”   自从听了父亲大人的古今结合论后,我表示深觉自己目光短浅,欣赏不起这等巧夺天工。   “那么请问您喜欢什么样的休闲活动呢?”   “喂鱼。”   他眉角一抽,随即使唤佣人去把鱼食拿来。   我忽然想起之前谁和我说,他在他们学校是公关部的,也许把我当成他们的女客人,他还能够与我相处得更自然一些,更加显得不像是父母之命,多少减缓了逼迫感。   但我没办法做到和他谈笑风生,毕竟贵族高雅的情调我不懂,腔调,也不懂。喂鱼的时候感觉到了这一点,便想起和赤司聊天的时候,都是他顺着我的圈子和爱好聊天,一发觉这点,不由勾了嘴角,往池塘里猛撒了一大把鱼食。   凤镜夜便随即大喊:“您这样会噎死它们的!”   他难得一次只关心鱼而不是关心浪费鱼食,我略感欣慰,悻悻收回手,对这场干涩的谈话无可奈何,拍了下手,问:“我有些好奇,贵族,是个啥?”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的“嗯”?了一声。   我认为他定然听不懂我等通俗之语,遂咳了两声,换了个腔调:“所谓贵族,究竟是甚?”   他确认无疑了我的问题了,回答道:“按现代的说法,财产、权力高于其它阶级的上层阶级,富有知识和美德的人士――如何?这个答案满意吗?”   我摇了摇头,说:“你族水太深,太难懂。这,便算了,还非要拉我一同下水。”   凤镜夜一挑眉,默了半会儿,一脸懵,问:“――你在说什么?”   我说:“就像这样,你有你喜欢的人,我有我喜欢的人,我们还得在这聊着生硬的天,喂着生硬的鱼。”   他有喜欢的人,这一点,是我听凤家的小女佣们私下聊天的时候说的。是男是女,还是有男有女,这点有待考究,可这并不妨碍我想表达的重点。   凤镜夜明显是没想到我会蹦出这样的话。毕竟,这涉及隐私,我俩关系不青不熟不上不下,说不上聊到这种地步,可也不说上不能聊。   但他脸上的吃惊也就维持了几秒,随即,终于卸下了那一派待客的公关腔,嘴角轻扬,“呵”地一声,成功转移话题说:“你这形容词会让你们国语老师很受伤――哦,这些鱼也会很受伤。”   我说:“……”   想必这还不算最尴尬的一幕,最尴尬的是我在要从口袋里拿纸巾的时候,不小心将里头一小本便携式的小笔记本带了出来,小笔记本一下子掉在地上。   凤镜夜弯腰将它捡起,看着上面潦草的公式和计算稿,颇觉好笑:“你出门还得带个数学题思考思考?”   “我哥给我出的题,怕我没事干。”   “你哥的题出得够狠的,是多怕你没事干?”   我心想:如果可以的话,他应该是希望我在东京的每一天都奉献给做题,也别出去瞎晃悠。   这话才刚谈到这里,我们就看见了管家着急的赶了过来,气来不及喘一口地说:“三少爷,赤司家的少爷来访……”   我瞬间傻愣在了原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我看见了不远处走来的,那个穿着灰色大衣的人。   赤司的突然出现,让我不知在哪儿晃悠的魂儿突然窜回了本体,整个人陡然一颤,心脏狂跳,登时站得笔直,一声“哥”噎在嘴边。   而在我未开口之前,凤镜夜便先迎了上去:“赤司少爷来访,真是有失远迎。”   赤司淡淡地望着他,答道:“还望凤三少原谅我的不请自来。”紧接着,目光便落在我身上,他看着不自在的我,说:“只是阿桥在贵府待得太久了些,阿桥话多,怕她扰人。”   我想,我走不走,留不留,对凤镜夜来说是没差的。可男人与男人之间,总是喜欢在某一点上多较真一下,多打些交道。   凤镜夜瞬间笑道:“赤司少爷这说的是哪里话,赤司小姐文雅端庄,灵动可爱,贵府留她还来不及呢。”   这词汇也是一下子如几颗生猛辣椒,直接塞我喉咙里,差点没把我呛出声。   “文雅端庄?灵动可爱?”赤司微勾了一下唇角,说:“你口中的赤司小姐想必和我的阿桥不是同一个人。”   凤镜夜恐怕是想不到还有哪家哥哥这么不给自家妹妹面子的,蹙眉说:“赤司少爷这话说差了吧?”   赤司一边朝我走来,一边回答他:“不差。我很了解,她只对我可爱。”   “……”凤镜夜登时被他这话给无语到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对我投来了一个“你族水才深!你族我才不懂!”的眼神。   我也无话可说,谁让我的哥哥大人就是如此强势呢。   这时候,赤司已经过来拉起了我的手,柔声一句:“阿桥,回家了。”   我的心脏猛然一跳,只为了他口中的一声“阿桥”,一句“回家了”。   我看着凤镜夜无奈地一笑:“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因为家族世交,让我们的关系有太多尴尬。但我想,我的不情愿,他的不情愿,相加起来,抵得过长辈的意愿。若这样还不行――那我就跑。   他也是闻言淡笑:“但愿如此。”   赤司冷声道:“不必但愿,就是如此。”   凤镜夜不由笑道:“赤司少爷对自家妹妹――不,对你的阿桥,也是护得死呢。”   赤司轻声微笑,不置可否:“承蒙照顾,我们告辞了。”   我跟着哥哥大人走出去几步后,忽听凤镜夜在背后唤了一声:   “满桥。”   距京都的那个夜晚,这是这位先生时隔一年之后第二次叫我都名字。   我下意识的回首,见凤镜夜缓步上来,将他手里攥着的小本子递还给我,还是像第一次见面一样的,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要记得加小数点~”   我拿着那小本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低声道:“对了,虽然这话不该说,但是,你父亲从美国带回来的项目,应该是有点不大对劲的。”   凤镜夜听了,不由怔愣。   话罢,我没再和他多说什么,道了句“再见”就和赤司离去。   上了车以后,我终于是忍不住地问道:“哥哥,你为什么会突然来接我?”   他说:“你说你不喜欢凤家。”   “是因为这样么?”我一改昨夜之态,说:“骗你的,其实我挺喜欢凤家的。”   他斜睨了我一眼:“你敢。”   我一悚,秒怂,抿了抿唇,补道:“不敢,我只听你的……我还是比较喜欢你。”   我说完这话以后,他愣了半秒,随后嗤声笑了出来,洋溢在脸上的,竟是不尽的轻松愉悦。我很少见到他这样肆然的笑容,每每一见他这样的笑,仿佛春风上心尖。   车程太久,路上我禁不住困,在与疲惫的斗争中,他轻轻抚过了我的后颈,让我枕在他的膝盖上睡了。在东京的我太过焦虑,好几天没睡个好觉,这一觉,他在身边,我又太过安心,既死又沉。待我睡醒,脑袋沉甸甸的,被他扶着下了车,猛然窜来的冷空气让我当即清醒。   我看着眼前的建筑物,不禁诧异。眼前的是京都的家,不是东京的。   他站在我身边,温语似暖风抚过:“欢迎回家,阿桥。”    ☆、第四十七话   那天直接回了京都后,本来还想着该怎么向父亲解释情况,没想到后来先打电话给母亲时,母亲说父亲那边正在忙一件事情,已经无暇管我的事了。   赤司家和凤家的项目合作失败,没过多久,便听说凤叔叔给他的三儿子相中的另一个女孩子,是他们学校的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可喜可贺。   再之后,听闻了凤家公司果真因为项目问题出了点状况,可又不知在何方高人的帮助下给解决了,一时奇闻。没两天,我便收到一封署名Kyoya的邮件,邮件里只写“Thankyou”二词。   高三年第二学期开学,从我走进校园的那一刻起,周围的同学看我的眼光便不大对劲。我心中顿生疑惑,万分不解,要说,自打上了高三之后,我可是已经低调到几乎接近透明的存在,社团活动什么的也都没有参加,也没有在哪个地方又跟什么人起冲突,怎么还会有此殊荣享受这等注目待遇?   进了教室以后,我看见角落位置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得热火朝天。   “这是兄妹情?唬谁呢?!”   忽一人眼角瞟到了我,便赶忙:“嘘——!”   几人当即散开,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的各回各的位置,玩iPad的玩iPad,假装看书的假装看书。   拙劣的掩藏能力让我不得不配合他们的表演,而有时候我自己都好奇,我一不非主流二不早恋三不做校园偶像,怎么什么舆论都能在最后往我身上引?而且都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就这么来了。   我忸怩不自在的坐在位置上发了有半分钟的呆,坐在我前面的同学翘起椅子靠到我桌边,扭过头来对我说:“诶,你到底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作为一个消息绝缘体,我对外界的纷扰一无所知。   “去上咱们学校的那个论坛,你马上就知道了。”   我无视了已经打响的铃和正在走向讲台的老师,即刻将手机拿了出来上了校园的论坛网。首页热帖赫然是一张我和哥哥大人的照片,只是这照片看着像是去年的,并且从角度来看,很显然是偷拍。标题几个大字:所谓“兄妹”,你们信多少?   我点了进去,里面许许多多的照片——有当初文艺晚会在后台因为太紧张而靠着他的图、有去年圣诞节和他一起在街上的图、有他拉着我的手时的图,照片上的俩人看起来十分亲昵,就像一对情侣一样,甚至比一些情侣看起来还更亲密一点。自然,这也得感谢偷拍者选取的“好角度”。   内容想要表达的东西并不明确,可节奏已然十分明显,意思是说,我俩到底是不是真兄妹?还是说明明是兄妹,却依旧如此旁若无人的亲密?任谁看来,关系再好的兄妹,这样的过分接近的互动都不太正常。   不过,比之帖子内容,人们一向更关注评论。   A:哇哦,德国骨科新题材,只是,我认为会去德国的是女方hhhhh   B:据我所知,貌似是赤司君有一次帮了这个女同学,然后女同学十分感激他于是认他当哥哥,赤司君看这女同学家里穷便对她多加照顾,经常放学了送她回家什么的,久而久之,这朵白莲花就……哎……   C:靠,楼上说的是真的?这女的也太不要脸了吧,人家对她好点她就上脸啊!我居然输给了这样一朵白莲花,呜呜呜呜呜!!!   D:楼上你别激动,B楼听的应该是XX版本的,和我听的那个版本一样。另,男神已毕业,何必再蹭人家的热度呢。   E:……是真兄妹吧,俩人长得挺像,也许只是关系比较好呢。   F:真兄妹?那事情就更大条了,论如何勾引亲哥哥,Sphere明年新款游戏,妹控福音,快出吧,等不及了!   我面无表情的翻着这些评论,越翻到后面,言论越不堪入目,骂声有、看热闹的也有,夹杂一两个“真爱论”必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我手指发抖,默默的将手机关掉,不愿再去看。   我对赤司的感情,无论是妹妹对兄长的感情,还是发展到爱慕、喜欢的感情,这些,都是我一人私藏,不愿为人所知的。哪怕是赤司本人,也是在我一次不清醒的情况下才敢让他知道。而现在,这样的感情被人摊在网上,任人随意揣测评判,一下子变得一文不值。   校园论坛网的影响力之大,不出半天,我就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哈姆雷特,有一千种形象、一千种下场。也就是说,很快我就会因为这些照片,被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签。   可以说发帖人很厉害,把这些照片屯够了一年,生生憋着,选择在这种时候爆出照片,没有赤司在学校让我依靠,又同时影响我的升学考前的复习,让我在毕业之前,于学校里着实火了一把。   前桌瞧见了我的神态一直处于死机状态,咳了两声,好心安慰我说:“你也别太在意,虽然我也觉得你一直很倒霉,但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后面,后面怎么说来着?”   他同桌悠悠地接了句:“斯人卒,死因高空抛物。”   前桌骂了他一句:“滚吧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下了课以后,宫泽局促地来到我面前,不断的像我道歉。之后便说她想起来了,之前我和赤司是兄妹这件事情,的确是她不小心说漏嘴说出去的。   我认为此时,这件事情已经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便跟她说不要紧,让她不必在意。   没想到她又皱着脸颤抖地说:“论坛里那些照片,有几张……是我无意间拍到的,我当初发给了我闺蜜,我以为她不会给别人看,没想到……发帖人也是看了那几张照片,才会想去继续偷拍你和你哥哥的。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是不小心泄露出去的……”   我怔怔地盯了她一会儿,随即挤出了个笑,说:“没关系……无所谓。”   为了保持自己仅存的一丝形象,心中一句“不小心你大爷,不是故意的你大爷!”始终未说出口。   因为男主角是赤司征十郎,于是这波热潮并不止于此。赤司征十郎是个什么人物?不单单是校园男神,同时还是受各个媒体人所关注的商界巨子继承人,几张照片在校园的论坛火了,很快就火到推特上去了。   今天一回到家,便看见了父亲的车。进门以后,听到书房里父亲传来的声音很大,而母亲则是坐在外面静静地喝着茶,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我望着书房关起来的那扇门,愣愣地听着父亲在里头发怒的呵斥声。母亲瞧见了我,便将茶放下,露出了个疲惫的笑:“阿桥,你先上楼去吧,等到饭点再叫你。”   我踌躇着没动,她又催了句:“还不快点。”   我方迟缓地走上楼。上楼梯的每一步都很慢,耳朵全听着书房里的声音。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自己一人跑去凤家把人带走已经够离谱的了!那次我没管你!可这次这些,这些照片又是什么?!”   父亲显然是气到了极点,这股气未必全是因为他口中的这些事情,也有一些,怕是因为最近商界里的一些事情。如今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股气全喷洒出来。宣泄对象则是他一向不必操心苛责的儿子。   而赤司的语气,则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冷静:“我无话可说。”   “你无话可说?”隔着门,都能听到父亲喘气的声音,良久后,他声音降下了两个调子:“我问你,你选择京都大学的理由是什么,你为什么要留在京都?”   一听这个问题,我的心咚地一跳,片刻沉静后,赤司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心里都明白了,还问什么?”   “你……!”   我的脚步停在了楼梯上,手抓着楼梯的扶手,眼角瞥到母亲将茶杯握在手上一动不动,竟是有些抖动。   父亲深呼吸了几口气,尽量稳住了略带颤抖的声线:“我已经给她在东京找了学校,以后她就在东京居住。”   “父亲大人!”   “她的未婚夫就在东京,对方也表示需要多培养一下感情。”父亲大人冷下了语气:“这个,你管不着。”   赤司带着质疑的口气说:“未婚夫?凤家明明已经……”   “哼,有比凤家有实力的财阀有的是,这次可是和我们一直以来的竞争对手,如果能和他们家结亲的话――”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你对我说什么?”   “她的人生是她的,你凭什么替她做主!她身上可没流着你的血!”   “你在说什么疯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和谁说话!谁给你这样的胆子!”   几秒的沉静后,赤司夺门而出。除了铁青的脸,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妥。   他看到母亲,向母亲鞠了个躬。   母亲生涩地笑着,看似很平静地问着他:“是要回学校去了吗?”   他说:“是。”   之后,没有再停留,也没看见楼梯上的我,便出了门。   我看着他出门的那个背影,仿佛是在看一次离别。我想起了方才父亲在书房里头说的话,喉咙一疼,立马喊了声:“哥哥!”紧接着飞快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朝他追了上去。   我听到母亲在身后喊:“小满!”   我转身,看见她泪眼婆娑,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挽留我,又不忍开口。   我的妈妈,第一次为我而露出这样的表情,可唯独这次,我无法为她而停留。我眼前忽地模糊,没有再多看一眼,狠下心回过身去跑向了赤司,因为我怕自己停留久了,他会不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说了兄妹之间不会虐就一定不会虐滴,另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四十八话   我追出来的时候,赤司已经上了执事的车,我连忙赶上去扒开了车门,窜上了车去。   赤司看着上了车的我,惊奇道:“你怎么……?”   未等他将话说全,我便先让执事开车,之后才将脸转向他,问道:“你回来怎么都不找我,就要走了?”   自打他上了大学之后就住在了校园里,偶尔假期会回来一两次,有时候事情多了忙了,双休日就不会回来。因此总觉着能见到他的时光,十分珍贵。若有一两次凑巧没见上,过后我总会情绪低落许久。   “刚回来时见你不在,正巧碰上了父亲。”一说到这个,他语气里便透着浓浓的不悦,明显还为刚才和父亲的吵架而置气着。   车已经开出了赤司家,他看我的样子,知道我肯定也是暂时没打算回去,便也没劝我回家。   其实劝了也没用,若是当初没有他引领我一步一步的慢慢适应自己的角色、让我渐渐接受自己所身处的环境,我压根不会把那里当家。   自他走后,所谓的家的温暖也一并捎了去,在东京的日子我才发现,原来我从未适应过自己的角色,我只是适应了他所在的地方罢了。   也许在我心里,我从未将一所空有其表的豪宅当做家。   空气一时安静,我张了张嘴:“刚才父亲那些话……”话凝固在了这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说道:“你不喜欢的事情,没人强迫得了你。”   只他这一句话,我便觉得十分安心。竟然是大大松了口气。谁让我确实没本事,无法反抗这位位高权重的继父所给我安排的一切。而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些什么安排,也不会来和我商量或者是告诉我。因而,我甚至不知道,我的人生已经被他和母亲铺搭成了什么样。   但对这位没有血缘的父亲,我也是没有怨念的。大抵是因为他救了我母亲于水火之中,给了我母亲一个安稳的居所,亦或是,将我母亲带回了我触手可及的身边。但凡冲着其中的哪一点,他都是我家的恩人。我纵然哪天和他掀桌吵架撕逼,也没那个资格去怨念这位恩人。   紧接着我又想了想,定然没有那一天,和他撕逼所要担任的风险太大,我怂我不敢。   赤司又叹了口气,忽然从旁边拿了一个袋子过来递给我:“本来今天回来,是想把这个送给你的。”   我看着他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方形的黑色盒子,待他将盒子打开时,我整个人都看傻了。   盒子的那个家伙亮着银闪闪的光,他的声音慢悠悠响起:“它的威力可是比大名鼎鼎的□□还大。”   “给、给我的吗?谢谢哥哥!”我兴奋得都有些结巴,欣欣然双手接了过来。只是在接过来的那瞬间,沉甸甸的重量让我不由脸色微变,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他:“这是……”   他深深地看着我,说:“你好好留在身边,该有用时,会有用的。”   我懵了好久好久,才又低头专注地凝视着手中的这个家伙。   我俩吃完晚饭后,他得知我不想回家,便带着我去了京都大学附近的一个高级小区。赤司以前替父亲去和一位房产大老板商谈的时候,那个大老板起初对一个小孩子的谈商理论十分不屑,但碍于赤司家的面子,又不好将这种不屑放到明面上说,唯有很不情愿的和赤司家合作。可没想到,合作之后,按着赤司曾经所说过的方法和线路,新房产的开发十分成功,那位大老板便另送了三套房子当作礼物,其中一套特别送给了赤司,就在这个小区里。   “这个房子一直都没人住,前几天才请人来打扫了一次。”他一边领着我上楼,一边跟我絮叨着:“司机每天会照常来接你上学——你放心,他不属于父亲管,不会把你带回家。还有,如果你想去京大找我的话,出了小区门,向北走五分钟就到了。当然,我一有时间就会来看你。”   听着他这一大串的话,我简直震惊,我这辈子都没想到能够听到他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追其原因,也只是我闹了次离家出走。   我点着头应着“嗯”。   在他专注开门时,楼下碰巧有个人上来。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迎面撞上的那浑暗的目光着实叫我下了一跳。等我回了神过来,他已经从我身边擦过,上了楼去。   是一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穿着黑色衣服戴了个口罩的粗壮的瘸子。我的目光看着他上楼的背影一时没移回来,在上楼上到转弯处时,他忽然侧过头斜瞥了我一眼,我毛骨悚然,一时觉得此人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这时赤司已经将门打开,而那人也转瞬上了楼消失不见。我从那愕然的一眼中回过神,晃了晃脑袋进了房间。   安顿好我之后,赤司又得赶紧回校去。他临走时摸了下我的头,只简短了说了:“照顾好自己,没钱了找我。”   我以前一直认为后半句话乃此间最动人的情话,谁曾想从他口中说出,不仅动人,还带着十足的气魄。他十八岁以后,便从未再拿过家里的一分钱,身上的钱都是靠自己挣的。拿他这样的人当作目标,我不知是该夸自己目光精准,还是该感叹自己实力找虐。   这套房子也有一百三十多平,一个人住显得不是一般的大。他一走,巨大的静寂拥挤在我身边,唯有进了个最小的房间,才显得孤独的气息少一点。我将包挂在了床头的衣架子上,把赤司送我的那个礼物放在床头柜。洗完澡后草草洗漱一番,就想着早些睡了。   可能是这一天太多杂事和巨大的信息量压得我喘不过气,在栽倒进大床之后,我闭上眼睛不到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可这个觉并不踏实,胸口闷得紧,噩梦不断。我甚至梦到了两年前校园里那个对我动过手的男人,那句恶狠狠的“臭表子,关你什么事啊”!   梦里什么都是模糊的,却唯独那个凶恶狠戾的眼神十分清晰,那个眼神和我晚上在楼梯见到的那双眼睛重叠在了一起――吉野江期!   我登时睁开了双眼,惊出了一身冷汗。就在我大口喘气之际,便听到了屋外有动静。   有人在撬锁!   我忙起床,从房间门的猫眼望过去,屋外的门已经被撬开,戴口罩的粗壮男人走了进来,那一瘸一拐的身影――是他,是吉野江期!他已经在朝我这个房间的方向走来!   慌乱之下,我将房门上锁,拿了床头柜那把赤司送给我的枪。这其实是把真枪,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派上用场。我同时从包里翻出了手机,打了个报警电话。   警方自然没来得那么快,而我房间的门却已经响起了细碎的撬锁声。   我抖着手给赤司发了消息,他很快就回了我,叫我拿上那支枪,说里面有子弹,如果他敢伤害到我,就立刻开枪。   我躲到了门后,检查了一下枪支,里面的确有两颗实弹。   门被打开以后,他没有发现我,而是一瘸一拐急速的走到了床边,从包里抽出一把水果刀对着床上那鼓起来的被子一顿乱捅。   我看得心脏差点跳出来。这个疯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疯狂!如果我没有醒来的话,现在估计已经在床上开花了。   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床上根本没人。而等他转过头后,我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他起先是一惊,而随后眼中浮现的不屑,分明不信这是一把真枪,挑衅似的向我靠近一步。   “你知道这是把什么枪吗……一发子弹就可以打死一头非洲大象,只要我朝你胸口开一枪,你的心脏绝对会爆裂。”我的声线在不经意间带着微抖,但这并不是在吓他,史密斯威森M500,杀伤力巨大,几乎可当手炮用。说完这话,我已经能想像到当子弹击中他心脏时,他心脏撕裂的画面。   可我心中已经暗自下了决心,只要他敢再靠近一步,我就开枪打死他。   “你他妈能有那个本事?”他干涩的嗓子发出砂砾般的嗤笑,扬着手中的水果刀就向我靠近。   我敢开枪吗?这是真枪,我真的敢开吗?   『如果他敢伤害你,你就开枪』   我脑海中浮现出赤司的身影。   在没有他保护的情况下,我必须要保护好自己。   我强行克制住自己的颤抖,我对我自己说:我不能一直依靠他的保护,不能让他再也见不到我……!   手中的扳机一口,一瞬间,巨大的枪声将夜晚的寂静以及这焦灼的恐惧感狠狠撕裂。 作者有话要说:  啊困死啦,剧透下一章高能嗯(?-ω-`) ☆、第四十九话   在扣下扳机的那刹那,我仍旧是将枪偏移了一点。子弹从吉野江期的臂侧擦过,打碎了他身后的柜子。他发出了一声惨叫,立即捂住了手臂向后退了两步,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手指缝里汩汩流出,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萦绕在鼻头。   我诧异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这个家伙,它的杀伤力果然巨大,即使没有正中,也将他的手臂划得血肉模糊。   “别……别开枪!”吉野江期总算是信了我的话,扑腾一下跪在地上,水果刀哐当地掉在了身旁。他一边发抖着,一边因为疼痛而惨叫的□□,嘴上空闲了便断断续续地嘀咕着:“别开枪……别开枪……”   哪怕他此时苦苦求饶,我的神经仍然高度紧绷,枪口对准他由始至终都没动一下。他也吓得不敢再乱动。   直到警铃声的响起,警察的到来,我那瞬间松下来的神经线就像脱水过度的咸鱼,刷地连我清醒的意识都给剥夺了去。   赤司在我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时候出现了,一下子将我抱在怀里,给予我他所能给的安慰。   我抓紧了他肩膀上的衣料,浑身开始剧烈地抖动。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他。   警.察在我身后对着赤司说:“刚刚问了业主,凶徒不是这个小区的住户,保安也给我们看了监控,凶徒在晚上八点到十二点半之间一直坐在楼上的楼梯口蛰伏待机,看来是早有预谋。”   赤司安抚似的顺了顺我的头发,同时对警.察说:“歹徒持刀入室,我妹妹开枪自卫。另外,赤司家有国家赋予的特殊持枪证,一家都有持枪的资格。”   那警官深呼吸了口气,说:“我知道了。这点小事,就不麻烦赤司家的千金到局里跑一趟了。”   一个小警员道:“加贺警官,可是……”   “不必说了,赤司家的确有这个特权。”警官说完长长叹了口气,像是在抱怨自己怎么会碰上这种麻烦的倒霉事,低声嘀咕着:“怎么会有这种不要命的家伙!”   我听到赤司用只有我俩能听得到的声音,低沉地说:“的确是不要命。”   这语气深得不见底,叫人捉摸不透,好像下一瞬真的会取其性命一样。   半个多小时后,事情才算处理完。我对这个房子有了阴影,不是很情愿再待在这里,赤司只好带着我离开。   出了这个小区之后,赤司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父亲的这通电话,很明显就是与这件事情有关。   警'察里有认识父亲的人,父亲很快就能收到消息,他要找关系请一位很厉害的检察官,说一定会将吉野江期的刑罚告到最大化。   他们的一些潜台词我向来听得半迷糊,大抵意思表明了,他在监狱里待的第一天便足以脱胎换骨。   而他们父子俩拥有的一个默契便是,都没让我母亲知道这件事情。   在我母亲的眼里,我一直是那个沉默寡言而不知到底有没有长大的孩子。正是因为她从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就如同,我也不知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一样。   我状态不好,这样的状态下去见我妈,肯定一眼就让她看穿了心事。赤司最后唯有带我去京大的宿舍――吉田寮。   他说:“我本来不想带你来的,关于京大的宿舍,我想你也知道。”   传说中亚洲最破的大学宿舍,与这所一流大学的名声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是么……倒真想见见。”   早听闻京都大学的宿舍是出名的又破又差,贫民窟的居民看了都会心酸流泪。如今亲自来看了,真是所言非虚。   作为1913年留下的建筑物,吉田寮摆出了它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其外貌老旧之程度,正如年迈老人的脸皱巴得看不清五官。   学生们在旧墙壁以及门上涂鸦,画着ACGN二次元画,院子里养着闲散的野鸡野鸭,也有兔子和其它不常见的动物。动物们大多窝在树下搭起来的篱笆睡着了,而篱笆旁一排排东倒西歪的是生锈的废弃自行车。   我也能瞧见有些人的房间将大门敞着,本人则是窝在被窝里睡得正酣,脚下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书籍和一把破吉他,旁边的老电风扇转头转得咔咔响。   这充满大正时代浓韵的老旧建筑物搭配着这些年轻人朝气蓬勃的力量,画面的冲击感让我看得不由痴迷。   我想,这真是一个极具艺术感的地方,哪怕这里破成这样,住在这里的年轻人们也全当做享受,用以最大的热情挥洒于此。   这时,我的目光又不由移到了赤司的身上。我吃吃地想着,即使是在豪宅住了近二十年的人,也依旧能适应这样巨大落差的环境,他的心境,又是怎样呢?   “这个地方,没有人管吗?”   “学校不管这个地方。这里没有秩序,没有条规,全靠学生们自由开发。”他淡笑着说:“虽然说外表看起来差到了极致,但要住进这样的宿舍,还得抱有‘生而为人,十分抱歉’的觉悟才行。”   京大并不是没有条件好的宿舍,然而条件极差的吉田寮却意外的是许多学生的向往之处,并且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住进来。住在这样的地方,与其说是受苦,不如说是一次难得的修行和历练。   这样的安然闲适缓冲了我不少的情绪,一个小时前所发生的事情总算稍稍缓解过来。   只是开了一枪真枪罢了,又没死人,他也没伤着我,我根本不必太去在意。   一边给自己做自我催眠,一边跟着赤司来到了他的房间。   和别人不一样的是,他将房间收拾得极其的整洁和干净,除了设施老旧,空间布局和整洁程度则比普通人的居所还要完美。这想必是他打小就对自己的规范,即便来了这样的地方,也无法改变。   灯一打开,不知从哪窜下来一只猫,“喵”地一声便粘在赤司脚旁边蹭。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只花色的小萌物,问:“你在这里养了猫?”   他走向柜子,回答着:“不是我养的,是别人散养的猫。它每天都会跑进来。”说着,已经从柜子里拿了一袋小饼干去倒在了地上的猫盆里,小猫立刻高兴得跑去啃食。   我就这样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在这灰朽的天花板下,对一只小猫所流露出的温柔亲切。   以前总以为有钱人家的大少爷用不着来受这些,自然,也的确有很多有钱人受不得这些。可他却能随遇而安,以此为乐。   我在心里对着我自己说,我没喜欢错人,这个人,无论是谁,都值得我去喜欢。   等我完全放松下心情,觉得累的时候,天已经开始亮了。我躺在床的一头,透过窗帘缝儿看着窗外泛着光的暗蓝色。   赤司坐在椅子上柔声说:“安心睡一觉吧,我今天不去上课了,会一直在你旁边。”   我说:“哥哥,你躺上来吧,我需要一个抱抱。”   他禁不住笑出来说:“你都几岁了。”   我说:“我不管。”   他无可奈何的躺上了床的另一头,我挪过去抱住了他的背,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就像那只猫一样的粘着他。真希望这个人永远是我的,而不会是别人的。   他摸了摸我的后脑勺说:“好了,赶紧睡吧。”   我闭上眼睛,过往和他生活的片段不断的上涌。所有哥哥的样子他都有,比恋人还要好的模样,他也有。   我从来认为喜欢上一个人,不是因为那个人无条件包容自己的懦弱或是幼稚,而是慢慢的教会自己成长,而当自己面临大风大雨时,他又会在身后护航。   听起来貌似要求很高,提议苛刻。我也没想过这个人会有出现的一天,但如今,他就是出现了。   因这次危机,我看清了很多,看透了很多。若是当时的我生命中没有赤司的存在,恐怕顶多就是不想死,而不是想着,我死了他就见不到我了。   惊险过后,深觉还有什么是需要犹豫和迟疑的呢。   我借着这还未消散的觉悟,在他怀里冒出了一句话:“我长大后可以嫁给你吗?”   像是所有年幼妹妹都会对自己哥哥说的话。而不同的是,我已不年幼,并且话语丝毫未透露出纯真无知。倒真像是一个切切实实的问题,正在询问着这个人。   赤司默了三秒,反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才算长大?”   我仔细想了想,手紧抓了两下:“你觉得……应该几岁……?”   “几岁啊……”他迟疑了半晌,继而说道:“那等你二十岁了,就嫁给我吧。”   我抬起脑袋,亮着眼睛看着他的脸:“真的吗?”   他说:“我好像从来没有骗过你。”   我欣喜地凑上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后又很快的躲回了他的怀里,喃喃着:“谈恋爱的感觉真好。”   “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傲娇地说:“我说你长得真帅。”   他说:“你说谈恋爱的感觉真好。”   我又将脑袋挪出来,带着期待又小紧张的眼神看着他,结巴的问:“那,我们这样,算恋爱吗?”   他思考了一会儿,说:“谈恋爱像你这样的接吻可不行啊……”随即,便是扣着我的脑袋给了我一个和以往蜻蜓点水式不一样的,深入的吻,他借着间隙低声说:“你得习惯这样的。”说完,便又是一个长长的深吻。   我紧张着感受着,他口中所说的恋爱的感觉,心中那曾经含苞待放的花朵,在此刻喷发盛绽。   最后的最后,我在这场恋爱的花海中,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写的狗粮,跪着也要吃完【趴在地上】 ☆、第五十话   听说当人生中有一件事情美满的时候,势必折损一物,付以代价。只是,这代价对我来说,未免太大了些。   像赤司财阀这种金融寡头,参涉之事绝非单单是商业,私底下更是与政界有所交集,因而,会被刺杀,是很几率很大的事情。   地点在开发某某产业的发布会现场,杀手隐藏在人群中,刺杀的目标是赤司征臣,即我的继父大人――这个如今已经强大到对政界人物产生一定威胁的人。而很不幸,我的母亲的一闪一挡,做了那个替死鬼。   事情发生时,我正在学校里上着最后一节英语课。上课后不到二十分钟,班主任便面色凝重的走进来打断正在重讲虚拟语气的英语老师,一眼便扫到了我,叫我出去一下。   我前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料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皆属不妙,在我起身的时候,他又转身悄声对我说:“别怕,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但今朝天所降的此番大任,的确是有点大过头了。   当我母亲被送进手术室的消息从班主任的口中说出来时,从我周围扩散至整个世界的声音几乎是在一瞬间随着我的表情僵凝,班主任的嘴唇机械地上下翕动,我眼前所能见到的静物仿佛在瞬间全化作黑白。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没哭,到医院的时候我没哭,甚至见到继父大人面色僵白的和我讲述过程的时候,我也没流露出任何伤心的表情。我像是找不到伤心的理由,又像是丢失了去寻找伤心的细胞。   医生平淡的说着母亲的情况。   他讲完了后,我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待他又一次进了手术室,我才缓过来他说了什么。   子弹卡在了母亲的肺叶右侧,已取出来,但她仍没脱离生命危险。   大脑不知道空白了多久,我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赤司正火急火燎的往此处赶过来。   我看着他焦急的模样,看着他那双眼睛,就在此刻,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几天前和母亲对话时的样子。   我想起了几天前临走时她叫我的那声“小满”,想起了她那双忍住不让泪水流出来的眼睛。她当时想留住我,但是她最终没说出来。而我,也最终没留下。   想起,她那唯一一次令我心痛的一面,没准就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   凝固的血液像是在一瞬间崩塌,扭曲的压抑瞬间占据了空白的大脑。我抱住了这个剩下的唯一一个可以让我依靠的人,终于是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哭着说:“我想见她,哥哥,我想见她。”   在这个过程中,我只顾着哭。每当要哭停了,想起母亲以前对我的温柔,想起以后可能会失去这样的温柔,眼泪就会忍不住再次决堤。我自觉从没有感受到过她一份完整的母爱,但我也不能忍受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个世上与我血脉相连的人,若就此离去,我一定会痛苦一辈子。   继父大人对医生说,无论花多少钱都可以,一定要救回母亲。医生却一句话都不敢说,他的沉默,更是在我快要窒息的喉咙上又多捆了一道铁链。   母亲后来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能否活下来是个未知数,更多的还要靠她自己的意志力。   我靠在医院的椅子上,望着天花板,从白天坐到晚上。   我没有再哭,只是在发呆,偶尔想到母亲以前的一些事情,就会再落两滴泪。   父亲让赤司去一楼找医生问一些事情,我拉着他的袖子不想让他走。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我不想让这唯一的依靠离开。   而赤司知道父亲是故意要支开他的,因此犹豫了许久,终究是抓着我的手对我说:“我很快就会回来。”她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征求我的同意。   我知道,倘若我说“不”,他一定会选择留下。但是最终,我还是依依不舍的将手抽了回来,他望了父亲一眼,才转身离去。   赤司离去后,我和继父之间的互相沉默使得这份安静愈发扩大化。他开始点燃了一根烟,一位护士走了过来,对他说:“先生,医院不能抽烟。”   他说:“就一支。”   我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无论遇到多大的事情,都不会使自己的形象失态。真的到有些难以忍受的时候,便会寻求一些其他途径来缓解。   “可是先生……”   父亲冷冽地看了她一眼。   护士立马噤了声,瞧他的派头也不敢再多加阻止,唯有无奈的走了。   他深吸了口气,久之,才说出了:“你妈妈在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不要为难她’。”   我的眉梢轻微一跳,半晌之后,才让自己试图去理解这句话。   这句话开启了他叙事的源头。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他讲起了冗长的故事。一个埋藏在假象之下的真相,一件将我心中平静掀起波澜的事情。   他和我母亲是在美国相遇的。那时我母亲一直在寻求各种渠道要拿回我父亲的骨灰。我父亲在他生前就读的美国军校那儿签订了一个荣誉终身协议,即若有得到军界的荣誉,死后便要埋葬在那里的陵墓里,骨灰即成了那所军校的所有物,即便是家属,也不能拿回去。   十多年来,母亲一有空便出国,一出国就往美国跑。她从未将这件事情告诉过我,我也是一直到今天,从这个继父的口中才知道,原来我亲生父亲的骨灰一直不在国内。   凭我妈一个本事大不到天上去的女人,纵使是坚持了这十几年,也要不回我爸的骨灰。也算是上天给她的一点怜恤,让她在美国替朋友谈生意的时候碰到了赤司征臣。   赤司征臣欣赏母亲谈生意的口才和本事,得知了她的处境后,表示只要母亲替他做事,他绝对有办法拿回我爸的骨灰。   我以为我妈会考虑个两三天,连继父也这么以为。然而,十多年来碰壁无数的她,此时仿佛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生怕错过这道曙光的她,考虑不到两个小时就同意了这个条件。   可赤司征臣在交代我母亲的一些事情当中,又涉及某些机密。他又该如何对一个不熟悉的女人放心呢?最简单的办法,一场对两人都有益的名义上的结合,让我母亲从此与“赤司”这个姓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知道自己在婚姻证书上签了名是代表着什么,继父也很明确的告诉她,自此之后,包括她的女儿,会面临着什么样的人生。她知道,她清楚的知道了一切。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签了。若有犹豫,顶多两秒。   在欧洲的那半年,我母亲一直在帮继父收购公司,而继父也一直在联系美国那边可以和军校交接的人。   继父说他只见过我母亲笑过两次。一次是在讲述自己女儿的时候,像是始终冰冷的心触碰到了什么温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还有一次,就是在她拿到我爸的骨灰的时候。但是那次笑得比较难看,因为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抱着我爸的骨灰盒边哭边笑。   我妈对我爸到底有多执着,为这份执着她又将自己推到了什么样的一个世界里。继父说:“你可能还不知道,你母亲在美国的时候,就已经患有重度抑郁症,每天晚上都会抱着你父亲的相片哭。”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心脏不知是为了什么,像是被重物挤压一般的疼痛。   原来她一直都没释怀过,曾经我以为的释怀,也只是因为她希望我的成长环境不要那么压抑而刻意的伪装。会经常让阿列克斯与我做伴,是因为她知道她自己给不了我欢乐的童年。   我们是母女,却也像是陌生人。互相不了解彼此,互相不知彼此经历了什么,又在经历些什么。   她拿她的下半生去换取了我爸的一盒骨灰。她拿自己的一辈子去追求我爸。   是的,她这一生就是为我爸而活。她爱我爸,远远超过于爱我。她一生为我父亲做了很多事情,其中包括让我有了个哥哥。然后这个哥哥替她做了一切她本该为我做的事情,并且,还给了我爱。   而最后一次,在面临生命危难之时,她总算,为她的女儿求了这个男人最后一件事情。   继父说:“请你原谅,但她,真的是个既自私,又无私的女人。”   继父将烟掐灭了,起身扔进了垃圾桶里。他说他还有一笔生意要谈,没办法继续待在医院里了。   在临走的时,他说:“她不会就这么走了的。你母亲的执念很可怕。她曾说过,若是没有你这个牵挂,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有你这个牵挂在,她无论如何都会活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一开始想好的套路,写到这里其实才写到一半或者三分之二左右。但按照现在的套路,我想说,大概还有两章就完结了…… ☆、第五十一话   升学考试在两个礼拜后。第一个礼拜我等同于住在医院,整个礼拜都没去过学校,赤司则也一样,一直在我身边。   老师知道了我的情况,打电话来的时候大多是在安慰我,在要挂的时候,才稍微提了一下“如果可以,考试的时候来吧,不然真是可惜了”。说完,又道了声“抱歉”,然后将电话挂掉。   第七天,我母亲确定了已度过危险期,搬到了高级病房。我坐在病床旁边,偶尔会跟她说两句话,常常在想着,她会不会下一秒就睁开双眼?   没有预期的等待,往往更让人煎熬。   我透过窗户,看见外头种植的树已经开出了白色的花,许久不见的太阳今日终于肯施舍阳光。   站在我旁边的赤司用刀削好了苹果,削成了一块块放在碗里,用牙签插了一块递到我嘴边。   我一边看着窗外的花,一边咬来了那块苹果。   “出太阳了,花也开了。”我说。似乎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中午,太阳光照进了病房,我打开了窗帘,想让她多晒晒太阳。   这场煎熬没有持续太久,虽然对我来说,已经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   第八天的清晨,她睁开了眼。   在医生来检查完走后,一段很长的时间里,她是不愿开口的,一直望着窗外。我想她应该是在看那些花,也可能是在看天上的浮云。   到了太阳光出来以后,她才说了句:“出太阳了。”   我心想着,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就是不一样,忽然变得这么的文艺细腻。以往不会去注意的东西,在躺在病床上的这一刻终于有时间去好好的欣赏。   想必,这个太阳不止照亮了世界,也在此刻总算照进了她心中那片晦涩的地方。   房间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我坐在她的旁边,刚削好了一个苹果,问她:“你要不要吃点苹果?”   她皱了皱眉,说:“才刚醒来吃什么苹果?我还输着营养液呢。”   见她有心情脾气冲我就放心了,起码醒来后在心理这一块是没出什么大问题的。   我默默的将苹果放回了果盘,静了一秒,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你为什么结的婚,你结婚之前又明白着结这个婚的意义。”   她神色一动,许久后,才问我:“你没有怪我?”   “怪你……?倒是没有。”我还不至于耗费大半的精力,去弄僵这种迟早会和好的母女情,“你有选择你自己人生的权利。只是,在对我的影响方面……”   “我说的话,你可能会不信……”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慢慢叙道:“我花了太多的时间在执着于一件事情上,因此忽略了你。在我知道自己得有抑郁症时,我那时在想,你以后该怎么办,你未来该怎么办。当我想给你一切的时候,发现我已经给不了了,所以,我才会希望你的将来,可以被铺排得好一点……”   听了她这话,我大概明白了几分意思。所以嫁给赤司家对她来说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既能拿回我父亲的骨灰,又可以让她的这个女儿坐享其成。   “但我却忘记你已经长大了,一眨眼间就长大了……你人生的路该由自己选……”她说到这里,充满无奈的眼神中带有几分湿润。   我还记得她就这么望着我,对我说:“小满,你的未来一定要好好过,不要像我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原来她十几年来活得那么痛苦,她不知道她之前认为还未长大的女儿早就开枪打伤过人。   因而我常常说,我们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也是世界上最陌生的人。   可我们,却始终是给予着对方那血脉相连的爱。   带着母亲出院以后,我抬头,眯着眼看着被阳光照得发光的花朵。   那些曾横在我眼前的隐形的鸿沟,如今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吧。我预感,这一切或许可以尘埃落定了。   那天我无意间听到了继父和赤司的谈话,继父问他,是不是真的要做这样的选择。   我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谓的选择是什么,但却确切地听到了赤司回复他的答案:“我的父亲差点害她失去了母亲,难道我不该对她负责吗?”   责任二字如此沉重,因而我未曾知,当它作为理由的时候,也能这般的甜味。   无论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我们之间不曾有一人离散,如此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很大的恩赐。   我赶在升学考试前舒舒服服的睡了几觉。升学考试那天,我就像没事人一样的出现在考场上,照例参加考试。   班主任知道后欲哭无泪,打电话跟我说:“我以为你不会来参加考试了,和校长辛辛苦苦给你挣了一个保送名额。”   我顿时汗毛倒竖,颤颤地问她:“你……你们给我挣了哪里的保送名额了?”   “当然不会是东京大学了!你的成绩还达不到那个巅峰。”她缓了口气,说:“你哥哥的学校。”   我眼睛登时雪亮:“真的?!”   电话那头说:“而且还可以选经管学类的。”   在我一连串的感谢中,她又说道:“你可别谢我啊,还是去谢谢你哥哥吧。成绩固然重要,但那边更大一方面是看在你是赤司征十郎的妹妹上。你要是不想被人贴上这个标签啊,上了大学可要凭自己的努力啊,知道吗?”   我欣喜地说:“知道了,我会努力的!”心里却说着:有我哥那一位严师对我的严加管教,我哪敢抱有松懈的心思。   考完试后再度和妈妈谈了心,她和继父签完了离婚协议,说身上最后一道枷锁终于放下。   她说她去过了很多地方,却从未好好的欣赏过外面的世界,于是接下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要去游玩,同时也当作是一场治疗。   我只但愿,她这次的走出来,是真的走出来。   没两天,我在Facebook上看到阿列克斯晒她和我妈去北海道旅游的照片,照片中的两个人笑得就像刚毕业的女高中生似的。直到这时,悬在我心中最后一块石头才缓慢落下。   假期的第一个月,赤司和我一起去参加了TGC比赛,好几队的人都说我方今年开挂,不服。但听闻那些从监控录像观赛的人说,最后一场赛他和绿先生的对决相当精彩。只可惜了我当时已经出局,难睹风采。花了好大心思去贿赂那个管监控录像的人,那人说这些录像都是机密,死活不肯给我。一气之下亮出了我爸是前TGC协会理事长的身份。那人在震惊之下,仍旧是不肯给我。   但那时被击中后的出局,也没给我带来太大的遗憾,以为赤司在临走之前吻了一下我的唇,说:“等着我给你报仇。”   能有那种待遇,再给我来十次hit我都乐意。   假期的第二个月,赤司和他以前的那些旧队员组队要去和外国的一支大学生篮球队打比赛。我跟着跑过去看了。   那位金毛先生黄濑君见到我时,冲我挥手打了个招呼:“哟~小姑凉~好久不见啦,最近还好吗~”   我正想回应,但很快,他就被赤司拦着推走:“赶紧去做热身运动了。”   “喂喂,队长,我只是打个招呼而已至于嘛,以前怎么不见你力气这么大……”   再次看到他在篮球场上畅汗淋漓地打比赛,看着那许久未见的风姿,我,虽然看不懂球赛,但这并丝毫不影响我对他专心致志的花痴。   而在那一瞬间,我想着,真好,我这辈子还能这样挥洒青春。   在京都大学里,我的宿舍就在赤司的旁边。在那种破败的艺术建筑物中,房间细心布置之后,又会充满别样的温馨。   放假的时候,我总会一觉把早晨睡掉。   今早学校忽然要举行什么升旗仪式,一大清早五点多便起床去参加。回来的时候天才刚要亮,我二话不说就倒进被窝里继续睡。透过云雾而来的微弱的太阳光线反而更助长了催眠效果。   睡意朦胧间,听见一声“阿桥”,我便知道是赤司来了,遂迷糊地喊了声“进来”。   紧接着,我便听见床前有个人在说:“还睡呢?”   我蜷着身子轻轻“嗯”了一声,眼睛并不睁开。   那只跟着他过来的、刚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猫一声不响地爬上来蜷在我旁边,估计也是呼呼大睡了起来。   我听见他无奈地说:“你们两个的睡姿真的是……”   他缓步走到了床边,俯身轻抚着我的脸:“山上的樱花都开了,不去看看吗?”   我嘟囔了一声,起床揉了揉眼睛,说:“走不动了。”   “我背你去。”说着,赤司便像往常一样,一把将我背了起来。   我困倦仍未散尽,又问:“你要这样背着我到山上吗?”   “当负重练习了。”   一听他这话,我整个人顿觉困意全无,反驳道:“我有那么重么。”   他说:“那证明我养得好。”   “是是是,哥哥大人养得好。”   不知什么时候,那只猫惊醒了,也紧忙跟了上来,在赤司脚边不紧不慢地跟着。   “对了,我昨天已经把那个钢琴谱练到第六章了~”   “哦?那么快?那晚上回来我要验收成果了。”   “如果练得好的话,明天再教我骑马吧~”   “嗯,那要看你表现了。”   “有你这么优质的教师,我的表现肯定不会差吧!”   他笑了一声,说:“那可不一定,你到现在还不会接吻。”   “……我不让你背了!让我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但是还有一篇番外小福利的~估计这两天内就会放上来啦~ ☆、番外&小剧场   这是一个关于兄妹吵架的故事。   就发生在今天上午,这对兄妹八百年难见一次的吵架出现了。但其实也不算太严重,只是一点小别扭而导致了直至今天晚上的冷战。   吵架原因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场吵架所带来的后果。   满桥一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想着再这么冷战下去可不行,仔细一想,今天的事情也是她的错,怎么说也得她先去到个歉。   于是大半夜的,她就蹑手蹑脚地跑来了赤司的房间里。   “哥哥?”   床上的人睁了一只眼:“怎么了?”   满桥结结巴巴的一句道歉没说出来,倒是扯了个借口:“我……我不敢自己睡。”   对方:“……”   这个借口的确挫劣到不行,但赤司也懒得拆穿,而是打开了床头灯,给她让出了个位置,说:“上来吧。”   随后,满桥就像只猫一样的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赤司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底却是无奈一笑,转瞬关掉了床头灯,躺下去背着她睡了。   满桥正在酝酿着一句道歉,以前跟他说的“对不起”好几句,但今天这句却好像特别难说出口。   “哥哥,我……”   “嗯?”   “我渴了。”又是临时瞎扯出来的一个理由。   赤司听罢,知道她夜里看不见东西,但忽然开灯也会伤到她的眼睛,于是说了声“等一下”,就亲自起来去倒水,又拿到床边亲自喂她。   类似的待遇,满桥平常都会享受到。然而今日这般享受着,又不免徒增几分愧疚。   又一次躺床上的时候,她开始真觉得的有些困了。朦朦胧胧之间,只觉得这空气太冷,遂下意识的往赤司那里靠过去。   赤司感到有些不妙,深吸了口气,挪了一下。感受到暖源远离自己,满桥靠得更过去了,而这次,干脆一把抱住了他,还蹭了两下。   本来从她刚进来的那一刻起,赤司就一直焦躁到现在,这时更是再难忍受,索性翻身将她压住,坐在她身上,双手开始撕扯她的衣服:“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满桥早被赤司一个翻身的动作惊醒了,此时见眼前这人的动作,更是心惊肉跳,语无伦次地:“我我我不是!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来到个歉而已,可现在,想必是没那个必要了。   “管你是不是,惹到我了就该受罚。”只是一条睡裙而已,还真是花不了他多少力气。   “你昨天还很温柔的!”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满桥无话可说,但也不甘示弱,索性尝试反扑。结局虽败,犹荣。   第二天,他们和好了。   而满桥也领悟到:道歉,果然是得身体力行。   『小剧场1』   关于儿子的小剧场。   “来,啊——张口,啊——就这样一下就好。”满桥觉得,每次喂儿子吃饭真是痛苦,这个小奶娃,为什么每次都不听话!!不听话就算了,还总是一副冷漠不屑的样子,她总觉得,这小子的表情就是在说“啊,这个智障是谁啊。”   真是让身为妈妈的人受伤。   于是这时,赤司看不下去了:“真是麻烦。”   他走了过来,拿过满桥手中的汤勺。   “张嘴。”   小儿子的表情微微一变,似乎又在说:“好像遇到了麻烦的对手了……”于是只好不情愿的张嘴。   “吃下去。”   小奶娃乖乖吃下去了。   这时,赤司注意到了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满桥,不禁问:“怎么了?”   满桥:“都是同样的话,为什么一到晚上说,就会变个味道呢?”   “原来你是在想这个么?”   然后,她看到了对方扯了扯领子,嘴角勾起了一个很有意味的笑。   『小剧场2』   关于女儿的番外。   “为什么妈妈管爸爸叫哥哥,我叫哥哥也是叫哥哥?啊,是不是我长大后也要嫁给哥哥?”   女儿忽然问起的这个问题,让满桥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她将目光放向了赤司:“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遂,赤司正经地对小女儿说:“听好了,爸爸和妈妈就是可以,你们就是不可以。”   满桥:“你倒是好好解释一下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全文到这里就完结啦~~~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话说我发现我每次完结都是在过年前后,而且还得伴随各种情况的停更(别打我),其实本文一开始只是想写一种萌萌哒的兄妹关系而已,但后来莫名其妙的变成兄嫁了……本来也是想写虐的,后来也是忽然不想虐了……没错,作者就是这么随性……但总之,还是很感谢可爱的仙女们没有抛弃这样一个无缘无故各种停更又欠打又随性的作者。那么,本文到这里就该说再见啦~短时间内估计也不会开同人文了,而且我最近也没有看动漫不知道该yy哪位男神了,大家如果有推荐也可以给我推荐一下啦~ 就到这里啦~再次谢谢仙女们的支持~么么哒~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